「既然叛黨可以亂中造勢,為何我們不能,」
吳軍師似乎明白了九九的意思,捋著胡須道,「公主的意思可是想先發制人」
「正是。」九九正色道,「叛黨打的旗號無非就是為李家平反,如果我們提前造勢,說他們的目的是想自己稱帝,那麼李家那些想要與亂黨同謀的宗親自然就會動搖,只要他們猶豫就給了我們足夠的時間,一方面可以等待與我五哥會和,另一方面我們便可以安排戰術,游說詔安。」
「可……」吳軍師不覺搖搖頭。
「吳軍師有話盡管說。」
「公主可知這揚州叛黨的主要頭目是誰」
九九疑惑回道,「不是說是幾個被貶官員和些文人散客湊在一起發動的,」在九九已知的名單里,那些人的名字九九早前根本就沒听說過,如果不是他們這幾個人組織起來一場規模不小的叛亂,那麼這些人怕是連大晟的今後的史書都進不去,也正是因為這些人都是無名小輩,才引得女帝和所有人輕敵。
吳軍師再問︰「那公主可知,在那些人當中是已誰為首?」
九九回道︰「曾被貶的五品官史成。」史成一個吃老本的小官,在原職上貪污受賄,女帝登基後大力治理貪污**現象,那小官史成便被貶為民,他本應被斬首,但女帝念著他祖宗早前對大晟有功,留他一條小命,不但不感激女帝不殺之恩卻反而發動叛亂,典型的小人一個。
那叛黨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怎麼會把這樣一個人奉為領袖。
吳軍師搖搖頭,「公主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史成雖然是被叛黨奉為頭目,但實則他們之所以能一經發起就能引來眾多人附和,是因為他們中有一位足智多謀的謀士,那位謀士雖然未被封一官半職,卻才是叛黨真正的核心人物。」
吳軍師一番話,引來九九的好奇心,「是何人有這麼大的能量。」
「賀一文。」
這名字沒什麼普通,但姓氏不免讓九九想到一個人,「他是賀相的……?」
「外佷。」
九九疑惑,「他是打哪冒出來的,據我所知,賀相自從失勢,雖不是明面上被判殺,可卻也連同了九族全數被清繳,怎麼還會剩下這個外佷?」
「公主有所不知,這賀一文本是前罪相賀擎妻子的娘家外甥,一直住在鄉下,隔親又遠,所以才僥幸被落下。」
「娘家外甥,怎麼會姓賀,難道賀相與妻子同姓?」吳軍師稱賀擎為罪相,但九九對那位老丞相還是心有敬佩的,仍尊稱為丞相,「既然是遠親,又如何能有那麼大的能量?」
「非也,那賀一文本是叫王崇宴,因罪相賀擎過往曾與妻子下鄉探過親,巧見這遠方外甥才華橫溢,便就賜了新名,進了賀家族譜,本想帶回長安……」
余下吳軍師巴拉巴拉了一堆關于這個賀一文的生平,可這些對于九九已經不重要了,他就算不聰明,沒智慧,甚至是個傻子,只要他已賀擎得名號幫助叛軍,那麼就是為叛黨恢復李晟江山打上一面最耀眼的旗幟。
天下誰人不知,賀擎因何而死,他是李氏皇族最忠實的擁護者,他為了維護李家江山,不但搭進去了自己的性命,更是陪上了整個宗族。
賀擎一生清廉,是百姓最愛戴的丞相,多少人因為他的隕落而惋惜,又有多少人想為這位廉相報仇平反。
這賀一文的橫空出世還真是時候啊。
九九又不免困惑道︰「既然那賀一文才是叛黨的核心,那麼他為何非但沒有成為叛黨的頭目,更則不擔當一官半職,只甘願區區當一個謀士?」
「這可能就是賀家人的傲骨吧,賀一文之所以能受到賀擎得賞識,怕也是因為他與他極為相似,不為了高官厚祿,一生求的是問心無愧,那賀一文已說過,他一為匡扶李家江山,完成他祖父的遺願,二為與賀相報仇,所以他不需任何職位,只願出上一份力,待到扳倒女帝,他就回鄉種田。」說道賀氏一族,吳軍師還是心生敬畏。
「呵呵。」九九一陣冷笑,「還真是沒有一點把柄可抓。」
先別說那賀一文此言是真是假,單憑他如今作為,必定會讓所有人對他豎起大拇指,然後對揚州叛亂的目的堅信不疑。
見九九一臉愁思,吳軍師不禁問道︰「公主,可想出了相應對策?」
九九搖搖頭,條條大路都是死路,真不帶這麼玩的,哎想要對抗歷史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可既然都是死路,那就往死里走,死馬當活馬醫,玩一回心跳。
九九決心已定,立刻下令吩咐道︰「吳軍師,你負責寫檄文,昭告天下,就說揚州叛亂推翻女帝匡扶大晟是假,撇開賀一文不提,就說那史成是想自立為皇。」
「公主!」
九九攔住吳軍師,「不管怎樣先照我說的做,就算那賀一文再受人尊崇,那史成可沒有身份加持,檄文一出也定會有些作用,定會有人懷疑他們的目的,能動搖多少算多少。」
又轉頭對校尉趙嶺道︰「勞煩趙校尉,把守住揚州城,在揚州城下安營扎寨,讓叛黨那些軍隊不得走出城門一步。」
趙校尉一听,臉直接就黑了,這是交給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猶豫了半天都沒敢應下來,「公主……」
「怎麼?有什麼問題?」
趙校尉坦言道︰「那揚州城內的叛黨已蓄勢待發,如若他們想出城,別說我帶兩千多兵馬,就算我帶兩三萬也沒有萬分的把握能阻止了……」
「所以這就要靠吳軍師的檄文是否能寫出震懾力,還有……」九九又對七品副尉周毅道︰「周副尉,你帶著手下及五百人馬去往各處,勸住李家各宗室及各地護城官員,讓他們稍安勿躁,即便不能出兵幫助朝廷,也必定不能讓他們與叛黨合謀。」
「這……」副尉周毅畢竟官職過低,想要拒絕,但又怕得罪公主,只能先應承下來,「屬下明白。」但心里他是知道的,這怕是比守城還難啊。
九九看出他的心思,想了想才到︰「放心,我會寫一封書信讓你隨身攜帶,雖然不至于能讓他們立刻歸順,但好歹也能拖上一陣子。」
九九心里的算盤就是——這場戰爭,她無論如何要先等到與五哥會合,因她知道自己對行軍布陣只是紙上談兵並不在行,上了戰場也討不到便宜。但她拖住揚州叛黨的同時,也定不能讓那叛黨再增加一分實力。
如若她能堅持等到五哥,那麼他們合起來的兵馬就有萬余,而這萬余人又都是在戰場上見過血的強將,對付叛黨那三萬現聚集起來的散兵,應該不會太吃虧。
就算她把這一萬人拼沒了,不管打成什麼樣子,只要上官銘不用帶兵千里迢迢回來平叛黨,讓匈奴偷襲,她就算勝利了。對于上官家來說,損失萬來的兵馬不算什麼。
總之,九九已做好了同歸于盡硬拼的準備。
趙校尉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可一听這公主這就又分出去五百人,眼前又黑一片,嘆道︰「公主安排的甚好,可如若那叛黨先行出城圍剿我們,我們將毫無回手之力啊!」
這的確是個問題,九九要完成這一系列的事情,首要的一點便是建立在揚州叛黨安穩的待在城里不先發動攻擊之上,如果揚州叛黨先行行動,那自己一切的計劃就都變成了泡沫。
九九不免也站在叛黨的角度上想,如果自己是叛黨知道朝廷只派了兩千多人圍城,那自己會怎麼做?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派兵出城先將這兩千人干掉,一可以練兵,二可以鼓舞士氣。
要知道,兵行百戰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戰,如若第一戰勝利了,那士兵的氣勢就起來了,反之則會越打越沒氣。
那如果自己是叛黨,那麼有什麼原因會阻止自己出城剿殺平反軍?
那估計只剩一樣了,就是對朝廷平反軍的人數不那麼確信了,沒有自信一定能打贏!
九九心下漸明,立刻吩咐道︰「趙校尉,你明日就帶著一千兵馬進往揚州城下,擊鼓鳴士。」
「啊!」開玩笑呢吧。
「听我慢慢說。」九九又道︰「然後在派余下那一千士兵換上老百姓的衣服,往揚州城反方向行走。」
趙校尉是越听越糊涂,眨著一對困惑的大眼,一動不動的盯著九九。
「待那些士兵走遠後,再讓他們換回戰袍,再與城下一千人馬聚集,再換那一千士兵已同樣的方法走個來回,然後周而復始的給我走。」
吳軍師先听明白了九九的意思,眼前跟著一亮,「公主此計甚妙啊。」看那趙校尉還是一臉不明,「老趙啊,你真是只會扛著槍上陣殺敵,不動腦袋的啊。」替九九解釋道︰「公主的意思是說,你在城下擊鼓,就是要戰,隨後不斷有新兵員加入進來,那叛黨就分不清楚朝堂到底是派來了多少兵馬先行鎮壓,到時必定不敢亂動,更甚會緊閉城門不出不進。」
「噢,原來如此。」趙校尉恍然大悟,未在意吳軍師的揶揄,卻還有疑問,「可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也不過就是那點人,叛黨只要站在城門上看一眼就會知道。」
「只要距離不要過近,我們再做些偽裝即可。」九九自知,她又要自掏腰包了。
將工作都分配好,九九才長吁一口氣,如今她能想出的辦法只有這些了,就等明日看那些叛黨上不上當,還有天意讓她是死是活。
等待的夜過得越發漫長,九九這心里著實忐忑不安,躺在營帳內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無奈起床披上件薄衣便走出了帳外,抬頭去看那天邊明月。
九九一身白色的果裙,披著透白的紗衣,獨自站在月光之下。
不由心生傷感。
這里有與現代一樣的月光,掛在一樣無邊無際的夜空之上,可自己離那現代的自己,卻已如與那圓月的距離,能看見,可追憶,卻遙不可及。
在這片土地上,她前世今生已經生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了這里的風土人情,人文環境,已從那個整天無憂無慮打哈哈的都市少女變成了現在整天算盡機關在政治中浮沉的大昭公主。
經歷過生死,愛恨,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切就跟做夢一樣,可它要真的只是一個夢,該有多好。
今年的夏,比往常要涼一些,站了良久,九九縮了縮肩膀,收了收身上的紗衣,當觸踫到自己肩膀的時候,九九一怔,她什麼時候瘦成了這個樣子,兩層的衣衫都擋不住凸起的肩骨,帶過隨意散在肩膀上的發絲,跟著一縷青絲落地。
九九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
雖無困意,但也打算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後日大後日還會有接連不斷的麻煩再等著她,她不能讓自己垮掉,不能讓她先前的所有努力付之東流。
不遠處,有一人從她出來就在看著她,一直又目送她回帳,見慣了紅衣艷麗的她,此時見她一襲白衣站在月下,有股說不出的淒涼,李隆不禁喃喃道︰「九九,我該拿你怎麼辦。」
翌日,周毅領五百將士分頭前往各地。
吳軍師一紙討伐叛黨檄文貼于城牆再分散各處。
趙嶺則率軍兵臨城下。
戰鼓擂擂,風聲鶴唳。
平反揚州叛亂戰事正式打響。
一道城門阻隔兩方,那城牆上與之對立的正式,賀一文。
作者有話要說︰龍最近身體抗議,出現多種不適,那邊還有篇文要完結,壓力倍增,為防止這篇滿是階級斗爭的文寫毀了,先隔日更幾天。親愛的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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