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一輪圓月高高的掛在天空中,月光將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之態,月光落在樹丫上,落下斑駁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條兒掛在樹枝。
一個廢棄的工廠院落,冷硬的古板地上,跪著的三個人頭破血流,看不清面目,仍是被幾個黑衣人揍著,不住地唉鳴、求饒︰「老大,別打了,老大……」
樹影的暗處,斜靠著牆壁觀景的黑影抖了抖手中的煙,「你們是不是覺得翅膀硬了,不經過我的同意,可以私下里接活」?
地上趴著的某人︰「老大,我錯了,那個女人只是讓我們三個在姓葉的那家車子上做手腳,別的真沒什麼」。
黑影彈掉抽短了的煙頭,似是漫不經心︰「噢?你知道姓葉的一家……什麼來頭」?
「老大,我錯了,真錯了,原諒我們吧,我們只知道,姓葉的開了一家珠寶公司,別的真不知道」。
黑影再次輕哧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說︰「不長腦子的東西,這世上不顯山露水的人多了,沒模清底細就想撈錢,我看你們是不想要命了」。
「老大,老大,饒了我們吧,再也不敢了,求你,老大,我們再也不敢了」。
黑影立起了風衣的領子,走出來,蹲,一把匕首在某人的臉上蹭了又蹭,「想留下一條命,也可以,那個女人要你們怎麼對付葉家,你們就怎麼對她,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老大放心,我們一定做好,」地上的三人狗腿地認命。
黑影站起來,對著跟在身邊的一個心月復低語了幾句,心月復點點頭,走了。黑影再次低下頭,輕嘲著︰「宋子杰必須在明日天亮之前離開青桐市,我們是文明人,別讓我失望」。
「是,是,是,老大放心,」三個人再次點頭哈腰地答應。
黑影拍拍身上的塵土,拿出黑色的手套戴好,似是自語︰「天冷了,還是回家睡覺舒服」,說著一揮手,帶著一干心月復消失在夜色中。
————
當賀楚天將手上的資料拍給許書軒時,許書軒愣了一下,拿起來翻了兩翻,笑了起來,「難為賀首長如此關心我」。
「我是關心落落,」賀楚天不客氣地指出。
許書軒搖搖頭,「還真是不給面子」,接著說︰「我知道姜尚做了什麼,其實,即使你不出手,我也不會讓她得手的,你冥天的實力我自然比不了,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路子」。
「這個我知道,你私下養著些退役的雇佣兵,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賀楚天平淡地說,「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別養虎成患」。
許書軒並不意外賀楚天知曉,笑了︰「放心,那些人不會背叛我,何況我也有分寸,並沒有真的做什麼大惡之事,你還不清楚嗎?」
「子竹閣是你的地盤」?賀楚天雖是問句,可是眼里確是肯定的神情。
「是」,許書軒絲毫沒有隱瞞,回答地很利索,「五年前,宋美惜終于忍受不住寂寞,與宋子杰勾搭成奸,沒想到,我忍了這麼久沒有作為,反倒是她沒忍住孤獨與不甘,子竹閣可是我花高價買下的」。
許書軒臉上掛滿不屑的嘲弄,也似是在自嘲。
「何況那些雇佣兵,今後也要有個營生,他們……並不如一般人想像的那樣殘狠,年輕的時候在生死線上拼殺,人到中年竟還是一無所有,也都是可憐人啊」。
賀楚天蹙了眉頭,拿過資料收了起來,「那個女人為什麼那麼恨落落」?
「噢,」許書軒輕飄飄的眼神看向某處,似是回憶,「我媽和我姨的長相非常相像,落兒很像她們倆,只是更加漂亮了些,她恨葉家的所有人,恨落兒曾經目睹過她與我父親強行歡好,雖然我和落兒猜測她是故意為之,書逸喜歡落兒,而落兒根本不屑,想必她恨死了那張相似的臉,為什麼老子和兒子都會為葉家女沉迷」。
賀楚天心中存了一份思慮,明天的好戲若是涉及到許書逸……不知道許盛和書軒會不會難過?欲言又止,再想到那個女人想害自己的寶貝,心中一狠,不作其它考量。
「休息下吧,葬禮再過幾個小時就要……」
「沒關系,」許書軒不等賀楚天說完,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眼球猶豫地左右游戈,「我不希望有無辜的人受牽連」。
賀楚天的鷹眸深幽了幾許,再開口仍是冷冷淡淡︰「那不是我的事情,我只是告訴馬老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賀楚天收回目光,微側了身,差開與許書軒的交集,轉身離開。
————
葬禮很隆重,氣氛很壓抑,大大的黑白相框里,許老的照片赫然立在那里。
領導、朋友、同事、戰友、屬下、親鄰,到場的人有許多都哽咽的哭泣出聲,悲痛的場面曾一度失控,甚至還有人號啕大哭,令人們糾心不已。
還好,某些領導有先見之明,事先指派了公安協助維持秩序。
葬禮持續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漸暗沉,人們才陸續地離開……
一輛輛黑色的轎車嗚咽著告別而去,冷風也似在烘托著悲情的氣氛,呼呼地吹個不停,越來越狂暴,越來越囂張。
賀楚天、葉凱誠、秦諾、留在了最後,他們拽著許書軒,撫著許盛,上了秦諾的車。
宋美惜望著遠去的葉家車,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一閃而過的奸意,盡落在賀楚天一行人的眼里。
她哪里知道,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
許書逸坐到駕駛座位,宋美惜掩下心中那份扭曲的快感,快速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位上,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笑,低頭摘下她黑色的手套。
車緩緩地起動,許書逸安靜地開著車。
時間過得真慢,宋美惜不停地張望前方,這麼久依然不見前方有慌亂?就在她遲疑之際,不自知,危險已離她越來越近……
————
第二日,報紙上的熱門話題千篇一律地是,許氏家族的葬禮,以及葬禮之後的許氏二公子與其母宋美惜的車禍意外。
許書軒見到許書逸的時候,他已醒來,許書逸的情況還好,左腿骨折,並不嚴重,只是,臉上被狠狠地刮了一道,從左眉穿至下巴處,左面臉上有點可怕;宋美惜則面容全毀,一只手被截肢。
許盛淡漠地處理了宋美惜的事宜,來到許書逸的床前,臉色復雜,眼中全無光彩,兩眼似是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書逸直直地望著父親,不解他為什麼會如此,「爸爸,你怎麼啦」?
「沒什麼,」許盛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笑容,「爸爸想送你去英國休養,順便整下你的疤痕,你的老師現在也在英國」。
許書逸沉默了許久,「爸爸,你不管媽媽了,是嗎」?隨後又嘲諷地一笑︰「你什麼時候管過?恨都還來不及呢,這次的事故是人為的吧」?
許盛眼光閃爍,臉色更加暗淡,也不知是哭還是笑,那表情,讓人看了心碎,「呵呵,宋美惜啊宋美惜,害人終害己,這次連自己的兒子都差一點害死,還真是報應」。
「不錯,父親說得很對,你母親自食惡果,」許書軒走進病房的時候,正好接了許盛的話,「若不是她想害落兒和我姥爺一家人,想在車上動手腳,她也不會反糟暗算」。
許書逸心中一緊,倒也听出了重點,落兒並沒有事,母親想下暗手卻沒有成功,倒是讓對方用同樣的手段還了回來。
「原來如此,不知大哥和爸爸是否事前知道,爸爸和大哥竟看著我坐上了那車,」許書逸悲傷地閉上了眼。
許書軒眸光一弱,垂下頭︰「你應當知道,我並沒有恨過你,父親對你更是勝過對我,但凡想對落兒不利的人,都不會逃開那個人的報復」。
許書逸苦笑出聲︰「我明白了,」是啊,那個人把落兒當作不能觸踫的寶貝,怎麼能容忍有人陷害她,哪怕沒有成功,他怎麼可能將危險保留,必會除之。
「那麼爸爸和大哥呢,是不是要處罰我媽了」?
許書軒凜然道︰「記得很早以前我就告訴過你,」抬眸看了許盛一眼,「她與宋子杰通奸又計劃謀殺葉家人,僅此兩項罪就夠她坐一輩子牢獄,再加上我母親的帳,她必死」。
許書逸似是已經麻木,閉著眼只一個勁兒地冷哼。
不知道三人這樣過了多久,許書逸睜開眼,「爸爸,我請求你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和媽養病期間,讓我們倆人好好相處一陣子」。
許盛看了看許書軒,許書軒點點頭,許盛才道︰「好,不過,時間不會太久,」看著面前的兒子,竟是紅了眼楮,「爸爸對不起你」。
許書逸則笑著搖了搖頭,「媽媽一生強求,可是,強求得來的竟是一場空夢,生命于她是重或輕,我不知道,若真如你們所說,當她變成殺人犯的時候,便注定了不得善終,你們要折磨她,我管不了,你們要處罰她,我也無能為力,作為兒子,幫不了她,我無可奈何,當年的事情我不了解,只求爸爸和大哥一定弄清楚事實」。
許書軒輕輕哧了一聲,「書逸,勸你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否則傷心更重,如果你……兩星期後,听爸爸的建議去英國養傷,也許對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