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蘭櫻沒有刻意的去找她解釋,或許是因為她清楚,排斥她的,不過是她的心,而不是因為她做過什麼。愨鵡曉
軒轅奕離開了,所有人都知道她葉赫蘭櫻是一個單身的女人了,而她和雪鳶之間,便橫上了她最愛的男人,雪鳶很善良,她不想害她們之間的關系,卻在心里不自覺的建起了防線,將葉赫蘭櫻摒棄在了心門之外
心里雖然難受,心痛,但葉赫蘭櫻卻也釋然了,這樣也好,至少雪鳶不用假裝無事的一邊面對她,一邊自己心里發痛。
「小姐……」,就在葉赫蘭櫻發呆的時候,一道發顫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背後響起。
聞聲,葉赫蘭櫻本能的緩緩勾起了唇角,笑著轉身,看向來人,輕喚一聲,「翠屏!」,她就知道,她會回來的,軒轅奕不會殺她的。
從來,軒轅奕不管對別人多無情,對她葉赫蘭櫻,卻終是不舍,所以,只要是她在意的,他都會為她保留,可是,她卻發現得太晚,太晚了……
「小姐……」,翠屏怯懦的站在那里,似不敢上前一般輕喚著她。
「翠屏,我很想你。」,葉赫蘭櫻對著她張開懷抱,用行動告訴她,她真的已經相信了她,其實,有些情感,他們只要多給一些信任,便會少走很多彎路,就如她和翠屏,一開始,她便不該懷疑她的。
她曾為了自己,連命都能不要,就算是一時失足,與軒轅奕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會親口來告訴她,往她心口上撒一把鹽的。
「小姐……」,翠屏見狀,快步奔了過去,撲進了葉赫蘭櫻的懷中。
「翠屏,都是我不好,讓你吃苦了。」,葉赫蘭櫻輕輕撫模著她的發絲,聲音里摻雜著絲絲的痛楚。
「不,小姐,不是你的錯。」,翠屏使勁的搖了搖頭,從葉赫蘭櫻的懷中站直身子,固執道,「是翠屏害小姐難過了!」
「翠屏,這輩子,能有你陪著我,我真的比誰都幸運。」,葉赫蘭櫻輕笑著拉起她的手,走到石凳邊坐下,昂頭看看天色,卻是淡淡的說道,「翠屏,快下雪了吧……」
快下雪了,三年了,連翠屏都回來陪著她了,看來,她也真的可以去找軒轅奕了,否則,他又該生她的氣了,說她把誰都看得重要,卻偏偏唯獨忘了他。
「小姐,你不問問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翠屏卻是紅了眼眶,滿眼痛色的看著葉赫蘭櫻。
「不用問,我信你。」,葉赫蘭櫻捏著絲帕,邊說邊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不,就算小姐信,翠屏也要將事情,與小姐交代清楚的,要不然翠屏這輩子都會遺憾的。」,翠屏卻是執拗的想要還她自己一個清白,既然如此,葉赫蘭櫻又怎麼可能會阻止呢!
「好,你說吧!」,葉赫蘭櫻靜靜的與她對視著,等待著,她交代清楚那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姐離開後,瑾王爺便為我找了一戶夏禹國的富甲之家,讓我以他義妹的身份,嫁過去,可是,我說什麼都不肯,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期間,我問了他很多次,小姐在哪里,他就是守口如瓶,不肯說,後來,皇上醒了,找到了我,根本不給我說話,不給我選擇的機會,一道聖旨,就將我冊封為妃,其實,我知道,他是在跟小姐置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一份憐愛,我自不量力的開口拒絕,想要反抗,他卻對我說,只要小姐你回來了,一切便會立刻回歸原點,我問他,為什麼一定是我,他說,我是小姐最在意的人,如果我都不能讓小姐回來,他就再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小姐……」
翠屏說著,突然猛的握住了葉赫蘭櫻的手,幾乎哽咽般的啞聲道,「你知道嗎?皇上在說這話的時候,眼角都是濕的,其實,我當時便想告訴他,小姐即便知道他冊封我為妃,也不會回來的,因為小姐知道我是真的對他動了心,所以小姐那樣善良的性子,定會成全我的奢望,可是,我看著他眼角的淚珠,終究沒忍說出口,我不想看到他失望我神情,現在回想起來,我是真的對他動了心思,奢望過,若是一輩子都能做他的妃子,在他身邊看著他,也好,可是,他卻連讓我看他的機會,都不給我,將我扔在那偌大的宮殿里,一個人品嘗著貪心後的苦果……」
說話間,翠屏的淚水就好似從泉眼中涌出的一般,怎麼都止不住,明明沒有嚎啕大哭,卻是無聲的淚流不止。
「翠屏,不怪你。」,葉赫蘭櫻亦是哽了聲,真心的勸慰道,誰面對自己愛的男人,能一點心不動呢?如果,她不是將自己當成了最好的姐妹,也就不會痛苦的譴責自己的「貪心」了,可她又怎麼會是貪心的呢,她是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小姐……」,翠屏平復了好半晌情緒,才能繼續說道,「後來,太後找到我,說我最了解你的習性,讓我扮成你,去勾引皇上,起初,我是不同意的,但是,她說,我若是不同意,她就將主子毒死先皇的事情,公告天下,讓你名聲狼藉,永無翻身之日。」
「翠屏,你怎麼這麼傻?名聲盡毀,就算我再難過,也敵不過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情誼啊!」,葉赫蘭櫻微微怪責,不得不說,這丫頭做了一個很錯的決定。
「可是,如果小姐名聲盡毀,要如何與皇上在一起啊?」,翠屏深吸一口氣,眼中痛色不減,「那日,翠屏特意去小姐面前,說了那些話,就是不想讓小姐從太後,或是別人口中,知道這件事情,我當時就想,我都做得這麼不要臉了,希望小姐可以恨我,如果一旦恨我了,厭惡我了,便能當我不存在了。」
「翠屏,你不知道嗎?有些人,是永遠無法從生命中剝除的。」,葉赫蘭櫻搖頭苦澀道,翠屏于她而言,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十幾年的情,曾經的生死與共,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男人,就徹底的將這份感情拋棄呢!
「小姐,翠屏錯了,翠屏早就知道錯了。」,翠屏說著說著,語氣便急了起來,但還是低垂了頭,像在認錯的小孩子一般。
「所以,你為了彌補,便去刺殺太後,對不對?」,葉赫蘭早就猜到,她會刺殺太後,全都是為了她。
只是,最後卻無緣無故被人家利用了,若不是軒轅奕還念著她對她的感情,她大概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嗯!」,翠屏微微一點頭,確認了她的猜測,「皇上出宮接小姐的日子,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見到趙媚兒神神秘秘的召見趙玉,便不放心起趙玉,雖然是她把小皇子帶回了宮,還帶回了小姐的消息,但我還是不放心,就想將小皇子帶到自己身邊來,可是,趙玉卻怎麼都不肯同意,我只能找上太後,說你要回宮了,我們要先霸佔了你的孩子,太後听我這麼一說,一下子便想到了婉妃,但是,我告訴太後,如果皇上回宮,發現孩子在婉妃手中,定然會震怒,誤會了她的用心,而且,只有孩子在我的手上,小姐心里才會真的痛,我知道,我這麼做,主子當時一定很難過,但我真的怕小皇子會出事,那是小姐和皇上骨血相連的象征,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他受一點的傷害。」
「翠屏,你該早些告訴我的。」,葉赫蘭櫻嘴上說著怨怪她的話,心里卻明白,她為何一直都不肯告訴她,她既然決定了要去刺殺太後,保她的平安,又怎麼會去解開那誤會呢?她認為,只有她恨她,怪她,她死後,她才能少難過一點,只是,怎麼可能會少難過一點呢?恨也好,怨也罷,十年的姐妹情卻假不了。
「翠屏知錯了!」,翠屏低著頭,並沒有為她自己說一句好話。
「唉……」,葉赫蘭櫻輕嘆一聲,「好了,我們不說了,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她們還是最好的姐妹,那些過往,不管是誰的選擇錯了,只要她們的心是向著對方的,她們還是最好的姐妹,便足夠了。
「嗯,不說了。」,翠屏擦干眼淚,對著葉赫蘭櫻「呵呵」的笑著,只是有多久,這櫻園里,沒有再傳出笑聲了,葉赫蘭櫻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對了,小姐。」,翠屏突然想起了什麼最重要的事情,立刻補充道,「我還要說一句,我和皇上之間,那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知道!」,葉赫蘭櫻毫不驚訝,回以淡笑。
「小姐,謝謝你。」,翠屏抽噎了一聲,邊笑邊哭的說道。
葉赫蘭櫻也跟著笑了起來,原來,願意信任一個人,真的很美好,只是,為何她明白得如此晚。
「可惜,翠屏已經沒有機會,向皇上解釋這一切,說一聲‘對不起’了。」,說著,翠屏的神色,一下子便暗淡了下去。
而葉赫蘭櫻的心,也瞬間「咯 」了一下,又被揭起了那刻意掩蓋的傷口。
「小姐,對不起,翠屏……」,翠屏見她如此,立刻急了起來。
「沒事!」,葉赫蘭櫻輕輕的搖了搖頭,人總要面對現實的,他不在了,就是不在了,盡管她一直以為,軒轅奕是知道了翠屏的計劃,才救下了她,卻原來,他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全憑她葉赫蘭櫻的喜好,救下了她。
可是軒轅奕,你不在了,卻留下了這麼多感動給我,你要我如何放得下你?既然放不下,看來我只能愛你一輩子,記你一輩子了,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永遠活在葉赫蘭櫻的心里。
「小姐,翠屏以後會一直陪著你,再也不會做傻事了。」,翠屏握緊了葉赫蘭櫻的手,向她保證道。
「好!」,葉赫蘭櫻回握住翠屏的手,在心里輕聲對他說,「軒轅奕,謝謝你為我救下了翠屏,有她的陪伴,至少我不是孤單一個人在舌忝嘗著痛楚。」
——***——
在翠屏回到葉赫蘭櫻身邊的第二日,夏玉國便下了第一場雪,雪很大,很大,將整座帝都的每一寸角落,都覆蓋成了白茫茫的顏色。
「小姐!」,翠屏將一件白貂大氅披在葉赫蘭櫻的肩頭,輕聲勸道,「天涼了,進去吧!」
「我想再站會兒!」,葉赫蘭櫻輕輕的勾起唇角,對著她淡淡的說道,可心里想說的卻是︰我再等扥,也許,他還會回來的。
只是,這樣的話,她不敢對別人說,怕他們會為她擔心,便只能自己一個人在心里念叨著,抱著最後的那一點奢望過活。
在沒有軒轅奕的日子里,她每一天,都極為珍惜自己,用完好的外表告訴身邊的人,她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翠屏和軒轅瑾卻時常滿眼痛色的看著她,他們都是了解她的人,葉赫蘭櫻心里到底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她相信他們都懂。
「好,那翠屏陪著你。」,翠屏輕扯了一下唇角,想要笑,卻怎麼都沒能扯出喜悅的弧度來。
「你進去照看燁兒吧!別讓他練字練太久了,天氣太冷,等下他的手都凍著了,也別讓他出來,更別讓他知道我在這里,我想一個人站一會兒。」,葉赫蘭櫻果斷的搖頭拒絕,她不想她陪著她一起瘋。
或許,亦是因為她只想一個人等著軒轅奕,就算等不來他的人,等來他的魂魄也好。
可是,她一個人站在雪中,等了幾個時辰,軒轅奕都沒來看她一眼,而翠屏和芹兒出來勸了她一次又一次,她就是不肯進去,這每一年來,都不曾鬧過脾氣的她,總是在這一瞬間,如決了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年年如此,誰又能真的懂她的執著。
「小姐,進去吧!」,翠屏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這樣反復的勸她了。
「我要等他!」,葉赫蘭櫻卻是不再掩飾,只重復著這句話。
是的,她要等他,她明明記得那麼清楚,在他帶領大軍實行計劃的前一天晚上,他親口對她說過,他會回來,讓她等著他,信任他,那她現在等他,有什麼錯?
「小姐,三年了,皇上真的不會回來了,你跟翠屏進去吧!再這樣下去,你的身子受不了的。」,翠屏終于是顫著聲殘忍的說道,她不想說這樣的話,可她不想今年的葉赫蘭櫻亦如芹兒告知她的往年那般情況,活活的凍病,再在生死輪回間走一遭。
但是,葉赫蘭櫻卻依舊挺直身體,站在那里,不為所動,她的心,早就結了冰,變得冷硬起來,對自己狠心,對旁人狠心,卻仍是記得一個念頭,她要等他回來。
「翠屏,你知道嗎?」,葉赫蘭櫻突然轉頭看著翠屏,彎唇笑得甜蜜,「那天晚上,他就是在這里答應我,一定會回來陪我看第一場雪的,他沒有說那一年,但我知道,總有一年,他會出現的,他現在,只是還在生我的氣而已!」
「小姐,咱們進去等,好不好?」,翠屏見她不為所動,最後索性跪了下去,「小姐,翠屏求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翠屏,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折磨自己啊!」,葉赫蘭櫻連忙否認,慌亂的看著她,「你忘記了,我一直好好的。」
「小姐,翠屏知道你心里苦,你哭也好,鬧也好,別這麼折磨自己,好不好?」,翠屏扯住她的裙擺,昂頭看著她,一邊流淚,一邊求著她。
而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被她的淚水給融化,刺痛了葉赫蘭櫻的眼。
「不,我心里不苦。」,葉赫蘭櫻卻是執拗的別過眼,不看她,自顧自的說道,「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小姐……」,翠屏再次無力的哽咽道,「小姐,你真的想每年都大病一場才甘心嗎?」
「翠屏,你不知道,他不是別人,他是軒轅奕啊!從來,軒轅奕答應別人的事情,怎麼可以不算話的……」,葉赫蘭櫻昂起頭,閉上眼,讓那一片片的雪花拍打在她的臉頰上,用刺骨的涼意來告訴自己,她很清醒,她只是在遵守他們之間的承諾,她在等他回來,她沒有錯,是翠屏他們犯了糊涂,老是說他不會回來了。
「瑾王到!」,突然,鳳儀宮門口的小太監那殲細的嗓音,猛的響起。
葉赫蘭櫻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軒轅瑾一臉痛色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不等他開口,便先他一步,主動說道,「五哥,我很好。」
「你很好?你這個樣子叫很好?」,軒轅瑾動了怒,大聲對她嘶吼著。
「五哥,別這麼大聲,你會嚇得軒轅奕不敢出來的。」,葉赫蘭櫻蹙眉將手指豎在唇邊,小聲要求他噤聲。
「他怕誰?他若是想出來,早就出來了。」,軒轅瑾痛苦的閉上眼,大力將她一把扯入懷中,也不管她一身的冰雪,會不會染濕他的衣袍。
「五哥,你放開我,軒轅奕看到了會誤會的。」,葉赫蘭櫻急得連忙推他,心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她不能讓軒轅奕誤會她,她不能,他比誰都霸道,醋意比誰都來得濃,他容易誤會,一誤會又生悶氣了,又不理她了……
「丫頭,別這樣折磨你自己,別再這樣折磨五哥了,好不好?」,軒轅瑾將她抱得緊緊的,嘶啞的聲音里,全是他對她的哀求,平常葉赫蘭櫻都是很正常的,也漸漸承認了軒轅奕離開的事實,可不知道為何,每年到下雪開始,便會著了魔般,變得固執得不像話,直到大病一場,待積雪都融化了,她才會清醒,每年如此,他知道,她不是真的病了,她是在通過這種折磨來懲罰她自己,懲罰她當年答應了自己的建議,讓軒轅奕走得不安心,走得那樣滿是怨恨。
「我只是想等他回來,我等的很幸福,我不是想折磨你……」,葉赫蘭櫻木訥般的輕輕念叨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無助可憐。
而沒有人知道的是,留在這個皇宮里,在軒轅奕為她建造的櫻園,在每年的第一場雪降臨時等他回來,已經是她僅剩的幸福了,為什麼這些人偏偏還是不願成全她?
「丫頭,你哭吧!哭夠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軒轅瑾忽然泄了氣,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男人柔軟的語氣,無力的輕嘆,滿眸的痛楚,他的種種都在她眼前,讓葉赫蘭櫻再也不能活在自己最後那點念想里,忽略了他。
「五哥,櫻兒的心好痛……」,葉赫蘭櫻回抱住他,失聲痛哭道,可是這一刻,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他不在了的事實。
「丫頭,哭吧!」,軒轅瑾的語氣越發的溫柔了,卻是怎麼也撫不平葉赫蘭櫻心口的傷,沒有了軒轅奕,那傷口一輩子都不可能愈合了。
軒轅瑾揮退了所有的人,讓她靠在他的懷中哭著,發泄著,待她哭夠了,他也沒有提出要進屋去,只是就那麼陪著她站在雪中幾個時辰,一直到入了夜,他們還站在那里,沒有動。
他沒有再說安慰她的話,他大概的猜到了,她是想用這一夜,徹底斷了自己相信軒轅奕還活著的念想,軒轅燁越來越大了,她為了孩子,必須要好好的活著,她不能永無止境的活在絕望中。
葉赫蘭櫻自己何嘗不清楚,軒轅燁那樣的聰明,她再如此下去,他便會生疑,過了今夜,就算再痛,她會掩蓋起滿心的傷痕,努力的活下去,所以,軒轅奕,小櫻子在今夜要和你說再見了。
她原本以為,這場等待,會在一片沉靜中結束,她卻忘記了,這世間還有一個愛七五哥,勝過一切的女子,她再能忍,也終有忍不住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