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兒？」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看李氏都哭不下去了，胤禛才冷聲問道。李氏那眼淚又開閘了,悲悲切切就打算先告狀︰「爺……」
胤禛啪一聲將手里茶杯放桌子上,那聲音，差點兒沒將屋子里人都嚇一跳,胤禛轉頭看四福晉︰「你來說。」
四福晉用很是客觀,沒有半點兒摻假,不添加任何其他情緒語氣,將整個事情講述了一遍，後加上了自己評論︰「李妹妹氣性也太大了點兒，不過是一杯茶,你若是當真不願意那就算了,我瞧著年妹妹也不是個喜歡和人計較。只是，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先哭天號地說自己生養了雍親王府唯二兒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然後就沖了出去，實是太丟人了些。」
其實，胤禛是有點兒不太喜歡弘時。
只上輩子弘時做出那些事情，胤禛都不太願意承認弘時是自己兒子，可是，這輩子弘時什麼也還沒做，只不過是個女圭女圭，胤禛也就沒做出什麼事情來，當然，想要胤禛和弘時十分親近，那也是太不可能。
只是弘時現到底是胤禛唯一兒子，自打胤禛宮里爆出他生病了事情，不光是德妃，就是康熙，也將弘時看有些重。尤其是德妃，生怕福晉虧待了弘時，三不五時就賞賜李氏一些東西。
硬是將李氏給生生捧上了天，讓她覺得自己就是雍親王府第一人，連福晉都得看她臉色過日子。殊不知，四福晉前兩年就只是因為胤禛不京城，所以不太願意和李氏計較而已。
這次，胤禛回京並沒有多久，再加上差事要交接，要熟悉這兩年來京城發生各種事情，一個月時間倒是有二十八天從來沒進過後院，李氏也就沒了解情況機會了。
所以現，李氏還是覺得，胤禛肯定會看弘時和大格格面子上，給她一些面子。
四福晉垂下眼簾，遮住眼里嘲諷，就算是分別兩年，她也是很了解身邊這個男人。若是真心疼愛弘時，真願意給李氏面子，那之前，怎麼會透漏出要將大格格塞到那拉家意思呢？
「爺，不是這樣。」看不清形勢李氏當即就要駁了四福晉話，胤禛卻沒心情听，只沉著臉問道︰「你只說，福晉說可有半句不是真話？」
李氏搖搖頭，胤禛又問道︰「那你給年氏端茶了嗎？」
李氏一臉錯愕︰「爺，奴婢和年妹妹都是側福晉，奴婢又比年妹妹早進府這麼些年，怎麼說奴婢也是要有些體面……」
「你只說是與不是！」胤禛斥道，李氏心下有些慌張，強撐著點了點頭，胤禛也不多說︰「年氏是汗阿瑪欽賜，是以側福晉身份進門，地位自是你之上，趕緊給年氏端了茶，一會兒福晉和年氏還要進宮，別耽誤了時間。」
說完，也不等人反應，轉頭對福晉說道︰「今兒十三和十四要過來，等你從宮里回來，午膳讓廚房準備一些十三十四喜歡吃東西。」
四福晉趕忙應了，胤禛起身走人。
四福晉笑著看李氏︰「李妹妹，你還是點兒吧，我們一會兒還得進宮呢。」
李氏低著頭，好半天才應了一聲，起身從旁邊丫鬟手里接過了茶杯，遞到年秀月面前︰「年妹妹，請吧。」
年秀月剛伸手模到茶杯邊緣，李氏手上一用力，就將整杯茶潑到了年秀月身上，幸好這麼久了，這茶水也早就涼了。年秀月趁著大家都沒反應過來，趕忙先喊了一句︰「不怪李姐姐，是我沒端好。」
她這麼一說，正想說話李氏就說不下去了，這種事情，一旦被搶了先機，第二個開口，不管說什麼，都是要落了下乘。哪怕，所有事情，大家都瞧見了，心里也有數了，這說和不說，都是有差別。
「福晉，真是奴婢沒端穩，不怪李姐姐。」年秀月又重復了一邊，一臉歉意︰「還請福晉容奴婢回去衣。」
四福晉看了一眼李氏，笑著點了點頭︰「去吧，一會兒你直接過來，咱們馬上進宮。」
年秀月應了一聲，起身出門。四福晉倚榻上對李氏說道︰「李妹妹也不用愧疚了，年妹妹是個大度，並不與你計較，我瞧著你臉色也不是很好，就先回去歇著吧。」
李氏已經麻木了，什麼情緒都維持不下去了，繃著一張臉，連禮都沒有行，就直接轉身走人了。宋氏掩唇笑道︰「李姐姐今兒怕是有些心神不寧，這才有些失態。」
其余人都沒說話，四福晉擺擺手︰「行了，今兒有事兒，我就不留你們說話了，都先回去吧，等什麼時候用空了，咱們也後院擺上兩桌，就當是慶祝年妹妹進府。」
眾人應了一聲，起身告辭。
蔣嬤嬤過來，給她換了一杯紅棗茶︰「福晉，李氏總算是踢到鐵板了，看來，爺還挺喜歡年氏。」
四福晉嗤笑了一聲，並未說話，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知道，哪怕蔣嬤嬤是她女乃嬤嬤。
「可是，福晉，爺是不是太寵著年氏了？萬一日後，年氏比李氏還囂張，咱們萬一捧了個白眼狼呢？」蔣嬤嬤不無擔心問道，那拉氏擺擺手︰「放心吧，年氏年紀還小，就是將來能和李氏一樣，我也能先一步給她掐斷了。」
李氏得寵那會兒，她才剛嫁給胤禛，自己都站不穩，怎麼去打壓李氏？能不被李氏打壓下去，就已經是很幸運了。而年氏則不同，自己這會兒是徹底雍親王府站穩了腳跟，就是年氏受寵，將來照樣得看自己這個嫡福晉臉色過日子。
而且，這會兒，自己得拉攏著年氏才行。好不容易四爺病情因著年氏有了緩解，再過個一兩年，四爺指不定就厭煩了年氏，到時候，自己還不是想扶持誰就扶持誰？
就算是過個一兩年四爺照樣寵著年氏，小姑娘好忽悠，自己只說後院要平衡，就能哄著年秀月將四爺往別人那里趕，自己再找個合適人生個孩子，將來還會怕年秀月？不過，前提是年秀月得听話，想讓年秀月听話，就得從一開始她一個好印象。
有李氏，還怕年秀月會不依賴自己嗎？
只是這些，誰都不能告訴，只好自己憋心里。
等年秀月換了衣服回來，四福晉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頭贊了一句︰「這身好，顯得你臉色好，又沉穩大方，不錯。不過，就是太素了點兒，到底是媳婦，總得帶點兒喜色才好。」
轉頭吩咐蔣嬤嬤︰「去將我那個喜鵲登枝金簪舀過來。」
年秀月趕緊推辭︰「福晉之前已經賞賜過奴婢了。」
「之前那個是見面禮，這個是咱們姐妹間平日里來往，不是一回事兒，帶上我瞧瞧。」四福晉不容她反駁，拉了她到自己身邊，親手將簪子給她插上，左右瞧了瞧，蔣嬤嬤一邊兒湊趣︰「年側福晉帶著個簪子可真好看，又喜慶又精致。」
四福晉滿意點點頭，起身說道︰「確實不錯，咱們走吧，早些給額娘請了安，也好早些回來。」
年秀月這輩子，就選秀時候進宮兩次，這回算第三次。前兩次是馬車到了神武門外就停下了，她得走著進去，這次是馬車一直駕到景運門才停下。
景運門算是外宮和內宮交界處，年秀月還真沒走過這道門。
德妃早年秀月進雍親王府時候，就派了人打听消息。這幾日，因為消息太好了，所以心情也一直很好，听聞宮女來報，趕緊讓人將四福晉和年秀月領了進來。
「不用多禮了。」德妃笑著抬了抬手，先和四福晉說話︰「你可是有段時間沒進宮了，前些日子，我讓人給你送了些藏紅花，你用著如何？」
「額娘，兒媳就是沒有進宮，心里也是天天惦記著您，這不，兒媳這段時間，特意抄了佛經帶給您。」四福晉一邊奉上了佛經，一邊笑著說道︰「多謝額娘惦記著兒媳了，額娘您瞧瞧，兒媳這臉色是不是好多了？這段時間，兒媳可是天天用著那藏紅花呢。」
說著，還嘆了一句︰「到底是額娘這里東西好，我之前也用了那個，可沒這麼好效果，額娘以後要是還有，可要多想想兒媳啊。」
德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就是個順桿子爬！」
和四福晉聊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年秀月︰「之前選秀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好，現看來，果然是不錯。」
年秀月趕緊起身︰「娘娘過獎了，奴婢自當了本分。之前家時候，奴婢為娘娘做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還請娘娘別嫌棄。」
德妃隨意翻看了一下那衣服︰「還不錯，選秀時候人太多，我也沒仔細問，你平日里家，都喜歡做些什麼？可曾讀過書？都度過什麼書？」
「回娘娘話……」年秀月頗為緊張，只是沒說完，就見德妃擺擺手︰「你也叫我額娘吧。」
年秀月有些傻，繼四福晉之後，德妃又是個對她態度比較詭異。側福晉什麼，真有資格喊額娘？那她見了康熙能不能叫汗阿瑪？康熙不會讓人將她拖出去重學規矩吧？
「奴婢不敢，娘娘身份高貴，奴婢不敢冒犯。」年秀月趕忙行禮，德妃臉上又有了幾分滿意，笑著說道︰「那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你坐著回話吧，我這里也沒那麼多規矩。」
這個要求年秀月不敢再次拒絕了，戰戰兢兢坐了小半個屁∼股，懸空著大半個身子，年秀月又害羞又靦腆又誠惶誠恐開始回話︰「奴婢家時候，就是喜歡看看書，做些女紅，因著額娘年紀有些大了，大嫂二嫂不家，也偶爾幫額娘看看賬本什麼。小時候，奴婢額娘親自教導奴婢讀書，讀都是女四書之類，不過，奴婢阿瑪和大哥偶爾會給奴婢一些游記雜談之類書，奴婢自己調皮，也曾翻過二哥四書之類。」
自己弄了那麼個書房那兒，胤禛昨天還特意送了一箱子書，說自己只識得幾個字會念女戒什麼，那完全是撒謊，被拆穿後果可是很嚴重。
所以，這種事情，不能作假，不過也不用全部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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