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血魔天 第十四章爭執與咆哮

作者 ︰ 未知

達魯修獨自一人坐在會議長廳的盡頭,雙目低垂,神情哀傷。他已經褪去帶兵出城時穿的鋼盔銀甲,換上了簡單得體的淡藍粗布上衣,橢圓形的紐扣只扣了最底下的兩個,大半個胸膛袒露在外,紅褐s 的胸毛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黃昏將至前的七彩雲光從大開的扇形拱窗照進來,使得他的頭發和胸毛瑩瑩地閃著微光。

他所在的位置,和長廳大門相對,他背對著門靠在會議長桌的邊緣,抬眼便能看見銀灰s 的石牆壁上jing心雕刻而成的女神畫像。那是雙手執劍的珞麗雨靈,數千年前,她作為第一個降臨人間的大地女神將身處蠻荒紛爭中,飽受戰爭之苦的燻哈呷族人帶到了桑恰大陸。她撫慰他們受傷的心靈,並幫助他們建立家園。後來,隱藏在大陸地底的自稱為「大地之王」的黑暗魔君銀赫蘇醒,公然向珞麗雨靈和她所護佑的燻哈呷族人開戰。女神為了保護手無寸鐵的燻哈呷族人,動用被禁止在人間使用的神器「靈雨劍」將銀赫擊退,而她本人因為亂用神器觸犯了天界法冥錄而被處死。

「她是燻哈呷族人的恩神,沒有她,燻哈呷族早已在人間滅絕。」這是很小的時候,听祖父講過的故事。達魯修至今記憶猶新。幾千年過去了,珞麗雨靈曾降臨人間的事早已被人們遺忘,而燻哈呷族世代都沒有忘記。每代族長都會在落腳之地建造祭壇,在祭壇上雕刻女神石像加以祭拜,他們祈求神靈的護佑,並提醒後代莫忘恩神。達魯修希望自己的後代和族人也要如此,且必須如此。

娜拉長老是燻哈呷族年紀最長的人,她距今已經活了二百三十歲,幾乎和撒拉國王年歲相近。她是珞麗雨靈的忠實僕人,她能听到女神亡魂的召喚,並時時將女神的旨意傳達給族人。洪荒之亂、霜降之苦、霧藹之災。在達魯修三十三年的記憶里,每一次天災**,娜拉長老的透視眼總能預見,並及時提醒族人加以防範和避免。她是整個族里倍受尊敬的人。而他的夫人,在結發時受過娜拉長老加持過的妻子,卻殘忍地殺害了她!

珞麗雨靈在上!那個外表看似溫柔如水的女人究竟有著怎樣一副蛇蠍心腸!?她割掉了娜拉長老的頭!她割掉了娜拉長老的頭啊!!!

達魯修無法回想當他看見娜拉長老尸首分離時的情形。觸目驚心,他只能用這四個字形容。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的夫人對娜拉長老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能下此狠手。

天地都為之顫抖啊!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和五髒六腑在身體里絞成了一團,他不知道該怎麼向族人們交待……

很快,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桑恰大陸,燻哈呷族前所未有的血案由此誕生——公爵夫人殺了族群長老。而他,可視為同謀。因為這場血案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發生,他輕信了夫人善良的謊話,眼睜睜地看著她爬進長老的馬車,割掉了長老的頭顱。整個城堡的人都將這一幕看在眼里,鐵證如山。

夫人啊……和他相濡以沫了十六年的夫人,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他覺得頭痛yu裂,整個會議長廳都在他的眼前旋轉,他听見踢踏的腳步聲,嘈雜而又慌亂,他尋聲望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怎麼會有人敢進來呢?在進入長廳之前,他就特意交待過守衛,不許任何人來打擾。一定是自己幻听了,呵呵,他達魯修活了三十三年,居然第一次產生幻听。他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

「公爵大人。」有人喚他,聲音蒼老而又沙啞。

達魯修扭轉過頭,看見老圖特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從長廳大門到他所在的長廳尾端,足足有二三十米遠,這老頭兒是怎麼來到自己身邊的,他怎麼一點兒都沒察覺到。他皺起眉頭,「守衛沒有告訴你,我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嗎?」

「守衛更願意相信,除了我之外,您不願意見任何一個人。」圖特說。

「你總是自以為是,圖特。」達魯修冷冷地看了圖特一眼,又別過頭去,直直地盯著牆壁上雕刻的女神畫像。

「城堡里的事情一樁接一樁,我想您需要我這個雜物總管自以為是地蘀您理理頭緒。」圖特徑自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向來如此,不是嗎?」

達魯修承認,老圖特說的沒錯。上一任東方領主,他的公爵父親泰勒•燻哈呷在世時,把這個駝背老頭兒視為左膀右臂,雖然他連一個爵士的稱號都沒有。他一直是燻哈呷家族里的重要成員,不但jing通醫術,而且足智多謀,是一個難得的人才。父親去逝時,曾經囑咐要多听听圖特之言,從中定能受益匪淺。

但這個時候,達魯修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今天發生的事,不是國事,不是東方戰事,也不是各領主之間的紛爭,而是他的家事私事,是他一個人的事,別人無權干涉和主導。

于是,他對圖特說,「我希望這個時候,你能在我女兒身邊。」

「她們的身邊有n i媽寸步不離的陪著。」

「那你應該回到儲物間去,城堡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能擅離職守。」

「公爵大人,我認為,對城堡里發生的事充耳不聞才叫擅離職守。」

「好吧,圖特。」達魯修妥協,他已經沒有心思在和人爭執了。「你想說什麼盡管說,但別和我提溫蒂•庫它。」

「溫蒂•庫它……」圖特意味深長地念著這個名字,「大人,她現在仍是您的公爵夫人。」

達魯修怔了怔,圖特的話讓他訝然,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他居然毫無意識地就將溫蒂與燻哈呷族劃開了界線,溫蒂•庫它的名號從他的嘴里月兌口而出,渀佛和他毫無關系。圖特的話提醒了他,她仍是他的公爵夫人,應該叫她溫蒂•燻哈呷。他忍耐地咬住嘴唇,「圖特,在我沒有叫衛兵把你拉出去以前,別再讓我听到和她相關的任何字眼!」

「可我來這里,正是要和您說她,大人。」圖特言語堅定,「在您沒有對夫人當眾審判之前,請您听我一言。」

「夠了,圖特!」達魯修吼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如果我的得寸進尺,能夠讓您的頭腦清晰。」圖特從椅子上吃力地下來,面朝達魯修雙膝脆下,「我不在乎您將我拉出去刑罰伺候。」

「衛兵!衛兵!」達魯修跳起來朝著長廳之外怒喊,他的臉氣得通紅,「把這老頭給我拖出去!」

衛兵卻好像並沒有听到公爵的聲音,長廳大門閉合如初。

「所有人都看到夫人在城門之前所做的瘋狂舉動,但沒有人看見她從娜拉長老的馬車里出來時雙手鮮紅。」圖特不理會公爵大人的叫喊,語速平和地說,「我想問問您,大人,一個赤手空拳砍斷娜拉長老脖子的人,怎麼會手上毫無血跡?您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嗎?大人?」

「你給我閉嘴!」達魯修手指著圖特大聲吼道,「我不允許任何人為她求情開月兌!」

「我沒有為夫人開月兌,我只是實話實說。」

「可是除了她,沒有人進過娜拉長老的馬車!你明白嗎?圖特!我親自護送,沒人敢靠近馬車一步!除了她!」

「在您帶著馬車回到城堡,安排醫士給娜拉長老醫治的時候,我看見瓦達爾醫士進入了馬車,而他出來時雙手沾滿了血……」

「你瘋了嗎?圖特?你要我相信把靈魂獻給紅十字光者,把救死扶傷看作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醫士會親手殺人?他們可是我燻哈呷家族的聖光醫士,他們不可能下此毒手!」達魯修的憤怒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點,他的聲音震徹長廳四壁,他因為氣憤而面孔猙獰,像一個失去理智的莽漢。

「可您為什麼相信自己的夫人會殺人呢?她可是您的結發妻子,是您孩子們的母親大人啊!」圖特仰頭哀嚎,悲慟的嗓音令人听了心碎,「為了孩子們想想,大人,請您冷靜下來,不要急于下結論。為了蕾拉,她和王子殿下的婚事在近,整個東方都在關注這件事;為了穆絲,她因為您抓走了夫人,哭得肝腸寸斷;還有吉麗婭,她至今未醒……」

「閉嘴!你這個混帳東西!」達魯修狠狠地朝圖特踹了一腳,將他整個踹翻在地,「滾出去,滾到大廳之外,滾回你的儲物間去!」

圖特表情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扶住會議長桌的邊角,艱難地朝著長廳大門緩步而行。沒走兩步,他回過身來,低頭說道,「我在進來之前,踫到了被守衛攔在門外的瑪奇斯爵士,他讓我向您轉告,老梵岡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回城堡了。」

達魯修沒有搭理圖特,怒氣忡忡地在椅子上坐下,猛地朝長桌上砸了一拳。

圖特繼續朝大門走,步履蹣跚,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下來,但沒有轉身。他手扶長廳閉合的大門,幽幽地說,「還有一件事,不管您想不想听,我想都有必要讓您知道……格倫寫信回來,說喀拉加索出現了冰巨人,他被困其中,寸步難行。」

圖特拉開長廳大門,七彩光暈剎時涌進了長廳,將他的佝僂背影拉得好長,宛若巨人。

達魯修目光呆滯地看著圖特消失在長廳門口。黃昏紛沓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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