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男兩女四個人去沖擊敵人的五十多人,這沒等舍茲計算自己那微乎其微的勝率,左右兩翼同時奔騰起急雨一般的馬蹄之聲,明軍的那六位勇士悍然已經超越了他們,帶著吞山跨海一般的驕傲,驅虎裂獅一般的氣勢卷向了對陣。
「嗚嗚嗚嗚嗚嗚」
遠處的山崗上從遠到近竟然響起了龍吟鳳鳴一般的軍號之聲。
這是明軍的軍號,大明的援軍來了!
已經把陣勢擺齊,蓄勢待發的敵軍好像一群被秋風吹過的蜂群,跟隨這一陣撩厲的軍號,陣勢又亂了起來,那位首領已經近乎于暈厥,那僅剩的兩位隊長也兀自約束不住了。
他們這次是長途奔襲,已經遠離了自己和商勝夫人部族的勢力範圍,挑選的這個地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個地方不是要沖,不是明軍屯守和關注的地點,所以他們才準備了一口特級超黑大鐵鍋免費贈送給明軍。
沒想到這先來了一幫職業殺手,把他們已經到手的賞錢給蠻不講理的吹走了,順帶著還收割了四五十條人命,白條都不打一個不說,現在居然又來了大隊,這不是欺負少數民族嗎?
不但這些戰士受不了,連坐下的馬都感到分外委屈,朝天不斷的打著響鼻,散亂著向東南方向準備逃逸。那兩位隊長也只得長嘆一聲,護衛著那位生死未卜的打不死的小強領導準備回去挨板子吃牢飯。
這挨板子總比挨刀子好,吃牢飯總比吃香燭強。看看自己手下的兵,再看看別人手下的兵,丟人啊!
「下馬投降免死!」
馬文銘大喝,斜甩長刀,將刀尖上的散碎肉末和血漬甩開,然後借勢平推,如同一柄戰斧,直接撞進了已經散亂的敵陣之中,借著戰馬的速度和蒙古馬的高度將身邊的敵軍整整齊齊地掃矮了一截。
跟在他身旁的騎兵們學著主將的樣子,將長刀平推,刀鋒盡量與敵軍的脖頸等高。六名騎士就像六把鐮刀,肆無忌憚地在潰退的人群中收割,再收割。背面對著敵人的李鬼們來不及躲避,在鐮刀下就像莊稼一樣翻倒,防護最薄弱的頸甲和面甲紛紛散落,大股大股的血水逆著雨水向天空中噴。
遠處的軍號越來越響,越來越急,听在他們耳朵里卻如同閻王的召喚。看到自己的隊形越來越混亂,幾個小頭目甚至拋棄麾下士卒,獨自向遠方逃竄。茫然失措的「棋子們」驚恐地瞪圓雙眼,茫然地轉著圈。
有些人活活被戰馬撞翻,然後被疾馳而來的馬蹄踩得穿腸破肚,一時半刻不得與世長辭,對著世界留戀的哀號。有些人丟下兵器,滾下戰馬,雙手抱著腦袋大聲嚎啕。
馬文銘策馬奔騰,在把敵方的軍陣完全沖散了之後,就帶領幾個人有節奏的追逐著前頭的潰兵。他們控制自己的馬速,把商勝夫人四人擋在身後,始終和潰兵們保持一點點距離,平推的長刀劃出死亡之弧,給前頭的潰兵們無盡的壓迫和黑暗。
前頭的潰兵們已經喪失了意志,在如山的壓迫之下只知道無意識的向前面潰退,就算中間的隊長和軍官以及一些膽氣粗豪的死士還有一戰的勇氣,想要回頭一戰,卻被自己這方炸了窩的袍澤一沖,也只能跟著跑了。
這一招叫做「倒卷珠簾」,用自己的精銳攻擊對方的弱點,沖擊對方的軟肋,用敵方的潰兵來沖擊敵方的中軍,用敵方的中軍帶動敵方的後軍。如同錢塘大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要敵方不能對自己的袍澤舉起屠刀,這雪崩之勢一旦形成,就會勢不可擋。
商勝和舍茲等人的戰馬速度追不上馬文銘,只能是綴在他們後頭,他們看到有兩個身穿黑色戰甲的死士逆著人流從側翼沖上來,試圖給這幾個人就敢趕著五十人鴨子的狂妄者以教訓。
這兩人的武藝不低,刀馬嫻熟,馬文銘卻策動戰馬撞飛了當前的那個挑戰者,然後就不再管另外那人的威脅。另外的那人剛想出刀,卻被後面跟上的一人從側面一刀,從臉唇到脖頸給斜切了下來。
商勝夫人和舍茲都是各自部族的土司,而那兩位勇士也是他們部族的佼佼者,對軍陣之事都是行家。知道這騎兵沖陣,隊形和速度最為關鍵。每名高速沖過來的騎兵跟敵人只有一次交手機會,無論有沒有收獲都必須將敵人交給自己身後的袍澤。這樣的手段對殺傷敵人最為有效。
但是這說著容易,做起來實在是有登天之難,不但這戰馬在急速奔跑之中很難保持陣型,很容易被人沖擊陣型不完整者。這還需要對自己袍澤的極度信任,能夠放心的把自己的側翼交給自己的隊友。這不但對自己士兵的訓練及其嚴厲和有效,還需要帶兵的將領和士兵之間能夠將彼此都當成自己的月復心。
商勝和舍茲在奔跑之中面面相覷,這個時候她們才真正知道了明軍的實力,對于她們明智的選擇,她們在彼此的眼中都讀到了一絲慶幸。看著前面的騎兵們大開殺戒,連人帶馬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他們一邊歡呼一邊馳騁,每個人都變得勇冠三軍,每個人都所向披靡。
「不對,他們只是故布疑陣,他們沒有援軍!」
見機得快的兩位隊長同時反應了過來。這明軍的號角只是在山崗上回蕩,這鬼哭狼嚎了半天別說是戰馬,哪怕一只野豬都沒有看到跑下來。除了這附近的一畝三分地,山崗那邊的天地好有一比:軍港的夜啊,靜悄悄
「回頭!給我回頭!這伙騙子根本沒有援軍!給我殺了他們!」
他們終于鼓起還殘存的勇氣,撕心裂肺的回頭嘶吼著。看著被驅趕過來的部屬,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啊!啊!」
兩聲慘叫在潰兵們的前方響起。絕望的瞳孔之中閃映出了前方兩位隊長手頭滴血的大刀。大刀下面赫然是兩具被他們開發成為血色噴泉的無頭尸首。尸首一邊翻落馬下,一邊用紅色涂料將他們的隊長染成關老爺的造型。
「沒有援軍?騙子?」
「下馬投降免死?」
前面和後面傳來的異樣的聲音讓這些人更加茫然,不過這茫然在又有兩個同伴被隊長制作成為噴泉了之後終于有些清醒了。
別的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他們今天是沒有活路了,蒼天啊,好男不當兵啊!既然都是死,那就返回去死吧,誰讓寨子里面還有家人呢?
兩位隊長的手也在發抖,看著在自己面前鼓起雙眼的手下,當他們的鮮血像廉價的顏料一樣噴灑過來的時候,他們的眼里也充滿了痛苦。
昨天,他們還給自己的小孩用木頭削了一把小刀呢,前天,他們的婆娘還給他們送過烤豬肉呢,大前天,他們還一起圍著篝火喝酒打屁呢
但是要是就這樣潰退,二百人的隊伍就這樣被人屠殺干淨,就算是留到了一條命回去,自己就一定能夠活下去嗎?自己家的老婆孩子又能不成為別人的家奴嗎?現在他們還有二十多人,只有趁著明軍的援軍還沒有到來,把這幫中原來的家伙殺光,把商勝夫人他們殺掉,這滿地的明軍尸首穿著兵器旗幟足以把黑鍋牢牢的扣死,他的任務就還可以圓滿完成。只要任務完成,他就還還可以在他們的部族光鮮的活下去,他的老婆孩子也可以光鮮的活下去
「給我殺!想想你們的父母,想想你們的老婆孩子!你們沒有退路!給我殺!」
一陣顫抖過後,他們的聲音冰冷而充滿煽動性。父母,老婆,孩子,家這一切都在別人的手上,這就啥也別說了,不就是死嗎?他們也已經沒有了選擇。
「殺!」
「來吧!殺!」
***
「下馬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三保揮舞著長刀,坐下的戰馬也興奮之極。他壓抑了好久,從沒有像一天殺得這樣痛快過。就像在寫詩,在飲酒,每一步都豪情萬丈,酣暢淋灕。他跟隨著大哥的背影,和他們開始斜著在敵陣中兜轉,以幾個人的力量對敵人實施第二次切割。像一座座鏵犁般,將已經分散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敵軍犁得更散。
不過他突然感覺本來已經束手無策的敵軍竟然猛然又開始恢復了一些元氣,猶如垂死的毒蛇,又開始露出了他們的毒牙。他們的沖擊在他們的抵抗之下,已經不能流動了,開始凝滯起來。
「啊,死吧」
一名敵軍猛的轉頭,看著自己的敵人,居然有些愣神。他似乎沒想到驅趕了自己半天的敵人竟然是一個半大孩子。這一群大老爺們被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追得跟鴨子似地,這說出去他哪里還有臉在江湖上混啊
兩馬對沖不過是眨眼間的光景,這麼短的時間內,一楞神的錯誤足以致命。馬三保手中的彎刀斜橫,順著與自己相對的仁兄的前胸抹了過去。銳利的刀鋒借助戰馬的速度,立刻將厚厚的皮甲連同肌膚同時切開,在他身上爆出一條尺余長的血口子。
「啊」那仁兄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被一個半大孩子砍中,慘叫著落馬。眼楮閉之前想到一個更大的問題,這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小孩子驅趕猶自可,要是被一個小孩子面對面的砍死這怎麼在幽冥界混呢?這真是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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