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听了號令繼續開拔,隊伍浩浩蕩蕩,如同一條長龍。王弼一馬當先,率領五千騎兵縱馬前行,堪堪穿越峽谷的中後段,馬上就要走出山谷了,忽地後面谷口「咚咚咚」戰鼓雷鳴、樹起旌旗無數,與此同時兩側山坡上一陣梆子響,剎那間光禿禿的山坡上憑空冒出無數人影,四下亂箭齊飛,雕翎滿天,如同飛雪。
韃子居高臨下,一輪箭雨下來,明軍頓時死傷一片。
「布陣!」
中段的郭英也是久經戰陣,雖然遭遇突然打擊,也沒有慌亂,立即按照將令布下車陣,將戰車停于兩側,折板翻起,構成一道道人工堡壘。
舉著一人高巨盾的盾牌手也組成了一道道盾牆,環衛兩翼。不過待到防御陣形匆忙結成,明軍十成中已去了一成。
兩側平緩的山坡上沒有樹木,緩緩延伸到山頂都是被風雨洗刷了千萬年的怪石和層層黃土,根本無處藏人,可是這時山坡上各式服裝的蒙古人來回奔走發箭,一些隱蔽處已遭到破壞,這才被人瞧出奧秒。
原來兩側山坡上蜿蜒築起半人多高的一道牆,牆身向上傾斜,上邊覆了一層黃土,從下邊望上去,由于角度的關系,看起來就是一道平坦延伸到山巔的斜坡。
蒙人居于草原大漠之中,逐水草而徙,居無定所,很久以前就發明了一些簡易築城的辦法,他們趁夜掏洞伐木,就地取材築成這兩道山牆也不過費了半夜的功夫。
這山牆不但有利于騎兵部隊隱藏,而且將騎兵藏于山上還有著一個很大的優勢,那就是一旦發現明軍,可以借助山勢直沖而下,以難擋之勢一舉沖垮明軍陣型,只要明軍陣型一亂,即使人再多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乖乖地仁自己宰割。
「莫非這達里麻還學過物理?居然懂得勢能?」
在後隊拱衛著男一號沐英的馬文銘看到山頭雲集的騎兵,心里不禁有些驚嘆這達里麻的應試教育天賦,這騎兵放在高處一沖而下確實有著極強的沖擊作用,如果明軍沒有什麼別的辦法,陣營必然會被截成幾部分,到時首尾無法呼應,形成不了強大的戰斗力,就是一盤散沙。
這兩側山頭雖然地獄不廣,卻積聚了達里麻一萬精騎,看到那浩浩蕩蕩的大軍來到自己眼前的時候,受到重任的萬夫長莫日青感覺到了強烈的興奮,身後的大軍只等待他的一聲號令,就可以殺下山去,把明軍擊潰,徹底地擊潰!
這莫日青站在山腰,他的打扮不像一般的將軍,他居然穿著一身金甲,那閃閃發亮的金光站在那里確實是非常的兜風,十足的吸楮派。
拉風的莫日青看著腳下的明軍,心潮澎湃,更讓他驚喜的是,明軍打頭的雖然是精銳騎兵,但那數量不多,後面跟著的就是一些步兵,這簡直是天助我也,只要一下劈斷,明軍必然無法抵抗自己的攻擊,先前過去的明軍騎兵肯定也會被達里麻的主力包了餃子。
「大元的勇士們,草原的雄鷹們,你們的彎刀正渴望這喝那些蠻子的血,沖啊!」
雖然離明軍還有一段距離,但在仔細觀察了明軍陣型後,莫日青已有了必勝的把握,他隨即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一萬名輕騎兵分成批次,風一樣卷下山坡,這個戰術他們練習了無數次,又在敵軍身上實踐了無數次。雖然這點人馬放在空曠的坡地上就像一縷青煙,但青煙之中所蘊涵的殺氣卻令天上的陽光都變得寒冷。
沒有人吶喊,也沒有角鼓聲助威,瑟瑟馬蹄聲是風中的唯一旋律。馬蹄帶起的煙塵翻卷,越來越快,越來越濃,猛然間,煙塵的軌跡折轉,無數支利箭帶著蜂鳴一般的拉弦之聲,讓半空中突然一暗。
這不止是俯沖下來的蒙古人射出的利箭,下面的明軍在同時也仰天射出了漫天白羽。死亡的風聲在戰馬前後呼嘯,有人在奔馳中落地,有無主的戰馬悲嘶著逃向戰場之外。
明軍軍陣晃了晃,但是沒有亂。騎在戰馬上的郭英揮動令旗,明軍迅速變換了陣型,原先隊伍前列的步兵迅速由中間向兩翼後退,中軍後陣立刻涌出一支部隊填補了空位。
這支部隊與明軍中的騎兵和步兵不同,他們手中舀著的並不是馬刀或是長劍,而是一些上面有著鐵筒筒的一些木棍樣的東西。
在迅速排布好陣型之後,士兵們將手中的木棍對準了不斷逼近中的蒙古騎兵,他們等待著指揮官的命令。
「這些蠻子不是嚇傻了吧?舀著燒火棍來對著我們?」
縱馬躍下的蒙古騎兵注意到了明軍陣營的變化,但他們並未在意,而是繼續縱馬猛沖,有的還可以好整以暇的哂笑。
此時山上的莫日青也看到這一幕,和他手下的那些人不同,他是見過世面的,當年他可是王保保手下的一名愛將,沒少吃這燒火棍的虧。明軍陣型的這一突然變化讓他汗毛直豎,血液幾乎凝固,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是神機營!快退!」
已經來不及了。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土鱉不知道,這燒火棍還有一個大名,叫做火銃。看來沐英同學估計也會唱那首「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又獵槍!」
「發射!」
隨著郭英一聲令下,萬槍齊發,沖鋒中的蒙古騎兵萬料不到會有這樣的突然打擊,紛紛受傷倒地,損失慘重。一時間戰場上人仰馬翻,慘烈無比。那些像風一樣跑下來的駿馬現在也像風一樣的倒了下去。
但仗已經打到這個地步,已經沖鋒了,難道還能退回去不成,索性拼到底吧!
「沖鋒!」
莫日青馬上從火銃這個特別禮物之中清醒了過來,于是剩下的蒙古騎兵更加拚死向明軍沖去。
蒙古軍中的萬夫長非比尋常,都是能征慣戰的老將,收到特產的莫日青激動了一下之後,做了現下所能做出的最正確的抉擇,明軍所使用的火銃雖然厲害,但是這不是機關槍,是需要裝填火藥的,而裝填火藥需要時間,因而在最初的一輪齊射之後,戰場上陷入了短暫的寧靜之中。
蒙古勇士們見狀大喜,有了這些許的平靜,他們就能夠沖入明軍軍營,只要能夠沖入明軍陣營,一樣能夠打敗明軍,獲得全勝。
可惜的是,這人運氣背的時候您喝涼水也塞牙,放屁都可以砸腳後跟兒,甚至您吃方便面都沒有調料包!
所以很多時候驚喜以來,就是不間斷的。
「變陣!」
郭英令旗一展,在神機營發動齊射之後,並沒有出現手忙腳亂裝填火藥的情形,相反,他們將火銃收好,開始有條不紊地向陣型兩翼迅速後撤,明軍大隊騎兵隨即從後軍沖出,並分為三部,左路由武驤衛都指揮譚青指揮,右路由騰驤衛都指揮王通指揮,中軍由郭英親自統帥。
郭英抽出腰間的橫刀,高高地舉了起來,斜指向前︰「武驤衛,搶站前方那個斜坡,向左前方攻擊陣形!騰驤衛,側擊!」
「將軍有令,武驤衛搶戰前方那個斜坡,向左前方列攻擊隊形!騰驤衛,側擊!」傳令兵們從旗牌官手中接過令旗,高舉起來,大聲叫喊著向隊伍後方馳去。
整隊人馬驟然加速,飛卷過原野,在敵軍之前沖上右前方的一個緩坡。以主帥為中央散開,列出一個巨大的牛角形陣列。
「武驤,武驤!」
「騰驤,騰驤!」
譚青與王通兩位都指揮使縱馬出列,在軍前揮刀吶喊。五千余人立刻跟進,用馬刀和長槍舉出一片鋼鐵叢林。
可憐從山上沖下來的蒙古騎兵,跑了這麼遠的路,不遠兩百米下來做客,到了明軍跟前卻發現原先密集的大隊人馬突然分散,還沒有等他們緩過神來,其左右兩翼就受到了明軍的猛烈攻擊。
「羽林衛,金吾衛的勇士們,跟我殺!」
郭英收起了橫刀,從親兵的手中接過長槍,提臂,沉肘,將長槍端平,伸直,借著戰馬的速度沖向敵陣正中央。躍馬向前,縱聲高呼。同一時間,沖在第一排的親兵與主將做了同樣的動作,提臂,沉肘,端平長槍,微弓下腰,將槍尖對準敵人的胸口。劇烈的馬蹄聲瞬間淹沒了他的聲音。
兵馬洪流一般沖了過來,如刀鋒一樣凜冽,直搗蒙古中軍。之前看似不堪一擊的綿羊突然變成了惡狼,他們不再喊叫,屏住了呼吸,耳邊除了轟然的馬蹄聲和流箭發出的 聲外,再沒有別的雜音。這種死亡的沉默比剛才的吶喊更令人感到恐怖,這所有的一切讓莫日青陷入了極端的窘境,他的物理學大計就此潰滅。
莫日青是個聰明人,從蒙古和林能夠跑到雲南,那絕對是鐵人十項全能選手。這見勢不妙,立刻帶頭逃跑,而已是一盤散沙的蒙古軍也紛紛掉頭鼠竄,要知道,這些游牧騎兵雖然打仗勇猛,但逃跑起來和一般人也沒有什麼區別,反而跑得更快。
不過這地方不是草原,而是雲南,這騎馬在山上實在是不好跑,要是在下面呢,這幫漢人蠻子又不講禮貌不讓道,當然,他的馬頭上也沒有裝一個十字架冒充救護車。弄的這堂堂的萬夫長也只能下馬跟野兔子一般順著山體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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