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劍指當空，厲聲喝曰︰「殺賊」。上將顏良當先出馬，舉刀叫戰，曹將夏候敦甚惱，扯槍拍馬相迎，兩將會于陣心，雙馬躍蹄，刀槍爭鳴，大戰五十余合，元讓乏力，死戰不勝，調頭便走，顏良飛馬追上，正欲抽刀，典韋沖出，狂舞雙戟，將其驅回，兩人退馬，看至相隔數里，各持刀戟對馳，兩械交鋒，悶雷聲響，頓見雙折，二人僅持斷柄混打一處，兩軍各自鳴金，故陣上對將勝負不分。本初欲取攻勢，趁機催軍大進，許攸止曰︰「不可，今吾眾敵寡，曹軍精銳，拼之俱傷，不如靜待北軍歸來，兩相夾攻，曹操必敗」。
本初聞之有理，乃使盾陣在前，弓弩藏後，騎兵護衛左右，取守勢。孟德隔野望之，謂眾將心憂曰︰「袁紹持眾，又取守勢，吾軍兵少，實為難攻」。奉孝尋思身側，頓聲曰︰「不然，今紹遠來，昨夜受襲，軍士疲備，因驅精騎掠陣，破其驕縱，以此鼓舞士氣，為久戰之基」。孟德稱其有理，令曹仁在左，典韋在右，各領軍一萬，騎兵在前，步兵接應，分兩路突擊，見二人領命上馬，乃命魏廷擂鼓，文長持憤，緊握雙槌，用命擂鼓，聲震兩軍，大地竟抖，軍心大振。
見敵卷塵襲來，本初甚慌，急令側翼散開，呈雁形陣，放箭失以射，欲阻于陣前。孟德大喜，速令夏候敦領中軍殺出，直破當心，敦乃倒抽一口氣，退馬直沖，奔袁紹鑾駕而來，槍所指處，血肉橫飛，敵莫能擋。中護軍高干，忠心衛主，領數百大戟士與元讓死戰不退，夏候敦驅馬難近，雙足一蹬，飛身下馬，舞槍橫掃，挑飛數人，直逼高干，干乃與戰十數合，衣甲盡落，身中四五槍，滿臉是血，亦不退步。顏良聞至，驟馬來救，遂護住袁紹，退入後軍，前軍混戰，各有損傷，陷入膠著，許攸獨騎徑奔左軍高覽曰︰「曹軍盡出，留守不足，汝可領後隊騎兵，返襲其陣，生擒曹賊，此役可勝」。覽大喜從命，率眾騎兵，馳騁過陣，返襲中軍。
孟德正與眾將高立車欄觀望戰事，卻見左側繞出一隊人馬，飛煙來襲。正欲辯別，已至中軍，仲達連呼不好，扯住後退曰︰「此乃敵將逆襲，吾軍盡出，必不能敵，主公速退」。孟德怒色，反推司馬一把，震聲曰︰「諸軍死戰，主將豈可棄陣而逃！汝等先走，吾自迎之」。說罷抽劍上馬，往來指揮，迎戰敵騎。中護軍朱靈，領禁衛迎上，來回數戰，皆被高覽沖破，呂虔、曹性亦不能勝。中軍竟走，旗幟大亂，奉孝回馬來勸曰︰「棄車保帥之舉古例多矣，青山仍在，何愁林木不秀，望主公三思」。
操見實不能擋，回馬使走，高覽馬快，橫住歸路，哈哈大笑曰︰「曹孟德，孚蟻豈成撼樹乎，無路可走，不如早降」。正處無奈間，卻聞側面雷響︰「魏文長在此，何人敢如此囂張！」。覽異目旁觀，那刀已到，副將眼快，以身擋之，化為兩斷，魏廷馬過，回身再來，高覽驚詫不已，與戰十余合，不敵敗退，眾將趁機齊攻，高覽大敗，遂領殘騎逃回。
孟德絕處逢生，慨嘆不已，拱手魏廷曰︰「實在有愧，猛將藏于軍中，竟用，今封汝為右護軍如何？」。文長下馬伏地呼曰︰「謝主隆恩」。眾將幕佩不已，乃收擾舊兵，組成陣勢，復與袁紹對峙。殺至天黑，馬已見廋，人面無色，累疲至極，兩軍罷手。各退營中，暫息一夜，互無劫營之力。
次日清晨，孟德起身，早聞紹軍雷鼓暄天，叫陣一片，細聞之，竟非一軍，乃命哨探查明，奉孝得報來曰︰「主公，文丑率眾三萬，由平原殺至，如此一來，吾軍兩面受敵也，今日決戰，切不可出，緊守此寨為要」。孟德漠然，洗漱完畢，召眾將議事曰︰「袁紹勢大，傾全軍而至，如何與戰，諸君有何高見？」。司馬懿拱手曰︰「吾軍攻得高唐，本欲速得平原、安德以為犄角之勢，可抗冀州，今此計不成，因死守此處以待天變，恐兵少難守，應從中原調兵來援，方可退敵」。眾將聞之有理，奉孝憂曰︰「目下高順部坐守小沛以應劉備，切不可調用，洛陽重鎮，防守尚且不夠，何能援之，若要調兵，非關中不可，然文遠奉命攻略南方，亦為用兵之時，不知可有遣余，供等驅馳」。
孟德聞此數言，陷入深思，乃問眾人曰︰「按軍師此言，今須決擇，亦征袁紹與圖劉表，孰重孰輕？」。仲達奮身立言曰︰「河北重地，身後無憑，勝一二役，大旗至處，張揚，公孫之輩盡歸來降，亦可得冀、幽、並全境，休養半年，爭天下無憂矣，當以先征袁紹為重」。操回頭視之，見奉孝低眉不語，可見分岐，問之，答曰︰「劉表新失襄陽、江夏，荊北一帶已無可守之軍，此時乘勢攻之，皆可輕得，若有疑遲，張魯，劉璋，孫策必爭也，如此，關中不穩，荊州難平也，而北軍袁紹，聲勢壯大，軍糧無數，急切難攻，若縱南擊北，勝數在天，仲達此言實乃一廂情願，無據可依」。
仲達聞之輕笑數聲，拱手曰︰「郭大人不知，吾久居河內，竊聞河北，袁紹雖居眾軍，然外秀而內腐，許攸好財，貪賄數縣，田豐自滿，不容他言，沮授、審配之輩，各擁其主，暗相爭斗，吾軍鎮守高唐，只待天時，趁其內變，可輕取河北，奉孝雖觀大局，然略細微，故不知其然也」。
孟德思前想後，見二人各持已見，實在難得，不猶勸和曰︰「張郃新敗，必不敢由水路來攻，今可使毛玠率眾登岸，共拒袁紹，暫時可守。吾自遣人探問關中戰況，是否令文遠來援，可再商議」。二人知命，便不再爭，孟德馳書，封于信使，日行五百里加急，送往張遼軍營。卻說文遠總督三軍，連撥數城，正行于南陽境內，離宛城不過四十來里，聞有軍報送至，拆開乃看。副將李典馬上問曰︰「河北戰況如何？」。文遠深沉不答，半響方曰︰「主公來信稱，大軍渡河無阻，然突襲平原，犄角之勢無存，遂撒圍平原、安德兩處，與袁紹主力對峙高唐，恐兵力不支，問汝可否撒軍北上，由官渡攻白馬，繞襲敵後」。典乃收戟回馬，壯聲曰︰「既是主公吩咐，吾等應速速馳援，主若有失，諸君何往」。程昱喝止，與文遠商曰︰「目下江夏失守，吾軍趁勢攻取宛城，西可進擊武關，營救天子，得之以令諸候，此為大事，切不可還軍北上，與袁紹糾纏，主公之意，故托信來問也」。
張遼然之，傳令三軍，加快腳程，略過沿途小縣，直圍宛城而來。城上劉度舉目無計，欲攜眾奉印歸降，其妻陳氏曰︰「今若輕降，必遭後世唾罵，不如率眾投新野而去，與潘濬合兵，此為上策」。度從之，領八千兵卒，投奔新野而走，城內百姓聞之，皆攜老扶幼相隨，因約束無度，兵丁沿途搶掠，百姓叫苦，行至江邊，見眾民不棄，空裹相隨，劉度淚涕不止，嘆曰︰「景升冶州，百姓留念如此，漢廷也！」。遂先讓百姓過江，自率兵馬斷後，往返半日，方得全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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