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持續幾天的高溫,江南熱的早,六七月份反而不難捱,因為梅雨季節,細雨每天淅淅瀝瀝的,有時候風狂雨橫,想熱熱不起來,不像五月份,真正的悶熱,太陽直射得地方能孵雞蛋。
游樂園的正大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我們一群海寶只露出眼楮和嘴在廣場上扭動身體,以前暑假過來一般在冰吧里賣冰激凌,大熱天賣女乃昔經常偷工減料,省下的冰激凌喂自己胃了,所以我這種人也當不了人物,什麼沒有憤青一樣罵,罵人貪污受賄,那是自己一張嘴不嫌重,也在廣場上烤過肉,還有一種特有意思的零工,夏天拿著水桶見人就波,一小時二十,不過這種好事不常遇見。
中午,烈日當空。
我摘下海寶頭,不遠處另一名「海寶」走過來問︰「你去吃飯?」我點頭,天太熱我一臉的汗,劉海濕嗒嗒的黏在額頭上,很捂燥,「要不要幫你帶?」我本來打算先去廁所洗把臉,不過她搖頭,伸手指馬路對面,「不用,我過會要去吃碗牛肉面。」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家面館,正想轉身,眼角卻忽然瞥見一道身影,就在對面面館前的馬路上,我整個人「嗖」的一下懵了,這道身影,真的,我曾經太熟悉不過,就像刻在我腦子里……反應過來,我想也不想拎著海寶頭就向人行橫道沖了過去,一瞬間我偏離方向的情感軌道仿佛驀然看清楚了深處,夢想即將成真,就像冬天盛開的第一枝臘梅花,冷風一吹香過一冬。
斑馬線,紅綠燈變換,他的身影向遠處移動。
我跑的氣喘噓噓,上接不接下氣,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拉住他,而這個念頭也始終在支配我瘋狂的行為,終于穿過馬路,向他靠近,拐角處,跑到他身後,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他立即扭頭,驚訝的看著我。
我彎下腰快速平順自己的一口氣,片刻,才喘著粗氣出口︰「我……叫周庭!」他不動聲色的盯著我,等我接下來的話。
又片刻,我終于緩和氣脈,直起胸,激動的說︰「我知道你叫吳本邦,我跟你一個大學,大二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第一次看見,真的,我到現在還記得,我,我知道你不認識我,但以前學校食堂門口,我經常看見你的,去上課,真的,就經常看見……」
「你想說什麼?」他問。
我深呼吸一口氣,直接道︰「我忘不了你!」我知道我一定非常激動,我盼望就這麼在路上遇見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
我的表白,他好像意外,眉毛動了動。
「我知道,知道很意外,我自己也沒想到能這麼再看見你,真的,從畢業到現在,我,我幻想過很多次,就這麼突然的,偶遇,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畢業這麼多年竟然真又遇見了,大學里每天看見你,我從沒想過要怎麼樣,就覺得挺好,畢業後,一直一直想著……前段時間我睡覺就想,要哪一天遇見了,我再也不錯過機會了,一定要告訴你,讓你認識我,知道我……不,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腦子有點亂,那個……」
「你今年多大?」他忽然問。
「我29!」
「你不覺得以你這個年紀,說這樣的話不太穩重?」
我愣住,情緒慢慢沉復,他又問︰「你知道我多少?做什麼?什麼個性?畢業到現在,五年,你就這麼輕易向一個陌生男人投入這麼多年的感情,不覺得浮躁?」
他的話,一盆冷水,我呆在馬路的拐角處,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經意目光掃向我,因為我一身天藍色的海寶打扮。背靠在牆上,我還在疑惑,怎麼會覺得浮躁呢?我承認我在表達的時候顯得激動,言辭混亂,但是這麼純真的情感付出,他哪怕沒有共鳴也該就此認識,當個朋友也無可厚非啊!
抬頭環視四周,他的身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