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案例後來怎樣了？」
「駁回了呀，敗訴。」
當班律師的話給了我當頭棒喝，等于告訴我就認栽了吧，斷了獲取賠償的念頭。拿回勞動合同，我垂頭喪氣的到女乃女乃家，我女乃女乃一個人住以前的老私房，就那種有單獨院子，院子角落里還栽了許多美人蕉的，不過要等到夏天才盛開，現在光長葉子，這基本不開火，三個子女輪流送飯菜。
推開院門，我一坐在門檻上，院子里我女乃女乃坐在門口，一張桌子幾個小菜，面前一杯白酒，手指夾著煙，吞雲吐霧。她87了，每天煙酒不離，人瘦的皮包一層骨頭，手臂細的筎柴棒，不敢踫，有皮膚病，白色的那種蘚，癢的時候就笊，有時候笊出血來，一條一條的紅色抓痕，就像幾夜沒睡的眼球里的血絲。二十歲的時候在汪偽政府當過警察，憲兵隊的，還做過媒，听起來沒什麼，不過她做的是軍統大官僚，見過張靈甫的，七八十混亂的年代跟小東門一條街的女人都潑過。
我說︰「我被炒了！」
女乃女乃瞧了我一眼，道︰「好，我這幾年月月听你嘮叨，工作不順心，做的不開心，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是你想要的事業，每天睜眼就重復過日子，閉眼不知道自己一天到底忙了什麼……好事！」
她說的沒錯，日子過的不順心，做非所想，畢業當初的豪言壯志所剩無幾，外貿的工作有多喜歡？倒真沒有，它就是份工作，我生存的經濟源頭，當初的夢想是什麼？早忘的干干淨淨，抬頭望天，看起來海闊天空。
靜薇結婚前幾天，江理請全家族人吃飯，五星級大飯店，當然他們不是故意顯擺，就是面子吧，中國人都講面子，我有個男同學結婚，本來定了兩百一瓶的酒，結果一個婚宴參加過來，立即換，硬是多加了九十，理由就一個，他朋友酒水兩百五十九，親戚們面前，這是必要的，將來說起來，某某請咱們全家人五星級吃過大餐的，有面子。
女乃女乃沒來，她是看見我媽頭大，釘子錐似的。
開宴，氣氛很高雅，低調的音樂不會干擾到你的情緒又能緩解沉悶，江理站起身說客套話︰「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也就是按我們蘇北老家的風俗，走個聘。」江理拿出兩只超大禮包，送到我大媽面前，「媽，最先要感謝你把靜薇交給我。」
江理說完，還特意跪下，我大媽孫幼娣的眼楮里忍不住婆婆娑娑，禮包打開，八樣，紅棗、蓮子、花生、桂圓、核桃、百合、面包、雞蛋……拿出這八樣時，江理他媽環視一眼廳內所有人，笑著說︰「讓你們笑話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爸去的早，他啊，吃過大苦，以後靜薇過門，就是我在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