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人生 詭異的夢

作者 ︰ 九刺魚

30詭異的夢

上午,他接治了一名四十五歲男性重傷患者,身上到處是被利器所致的傷口,最嚴重的地方傷及了月復主動脈和下肢股動脈。這是一名搶劫金店的犯罪嫌疑人,因分髒不均與同伙打了起來,被捅了刀子。去小診所就診時,小診所的醫生發現情況不對,所以偷偷報了警。因小診所醫生對其做了初步止血和結扎,所以並未造成失血過多。

他在見到這位患者的第一眼時,有種似曾相識之感,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時間容不得多想,他立即投入到了手術中去。術後,他剛出手術室的門,就踫見了迎面走來的李有恩。

李有恩見他出來,吐了口長氣,並對他說,劉教授知道他接了一個血管手術,听說還挺不好做的,始終坐在辦公室里等消息,下了班也沒走,都問好幾遍了,說雲輝怎麼還不出來啊?

「你做這一個手術不要緊,害得我和老師全都下不了班。這都打發我過來好幾趟了,讓我看看你出沒出來。」

他不止一次地發現,但凡科里有重大的手術,不論是誰主刀,劉教授都會在辦公室里等待結果,直到手術順利結束才會離開。有時候,還會把辦公室的門敞開,這樣可以很方便地听到手術室的情況。

劉教授高尚的醫德、高度的責任心和那精湛的醫術,都深深地感染著他!他知道自己會沿著劉教授所指示的道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並堅信自己會走得很遠!

他摘下口罩,對李有恩說︰

「你下班吧!我這就告訴老師一聲去。」

「行,那我先走了。」

他去了劉教授的辦公室。劉教授見到他進來,一看表情就知道他手術成功了,這才從椅子里站起來穿上外套,放心地離開。離開之前,不忘叮囑他,如果患者情況還算穩定,可以交給ICU的醫生,自己抽空去眯一會兒。

「畢竟剛剛做了一個大手術,體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休息是不行的。」

劉教授的話讓他的心里熱乎乎的,總覺得那是父子之間才應該有的體己話。如果父親還活著,也應該會這樣關心他吧!

他在ICU與ICU的醫生們整整監護了一個晚上,而看守患者的干警也在ICU門外的長椅里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身上酸得不行,李有恩來交班時,他恨不得直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要知道,他昨天為了這個手術可是站了十多個小時啊!這個患者單就修復大血管就用去了六個多小時,手術過程中幾次找不到出血的動脈血管,一次次測不到血壓,心髒幾次停跳,但都在他異常鎮靜和果斷搶救下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他向干警交待一下患者的大致情況後就離開了ICU。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住院處門口徘徊,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西里。

他心中一喜,幾個箭步走上去,大聲地說︰

「西里!你怎麼在這里?」

她猛然抬頭,驚慌失措的樣子溢于言表,顯然他嚇了她一跳。

「我……我在等你。」

他笑了,對她說道︰

「等我?怎麼這麼早?有事啊?」

她告訴他,昨天下午來找他了。听王芳說他在手術室里做手術,是一個修復動脈血管的大手術,患者的情況不穩定,很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她听到這里,心就慌了,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在手術室外面等他出來。可是,她等了好久,就是不見他出來,好不容易他從手術室出來了,卻又進了ICU。ICU是重癥患者的集中營,患者被推進了那里,情況還好得了嗎?一這樣想來,心更慌了,生怕患者死了影響到他。

她有些語無倫次地敘述著,夾雜著哭音,情緒完全失控,突然身子一軟,雙膝跪到了地上,把臉埋在雙手里開始放聲痛哭,她哭得傷心極了,身體都跟著發抖。

西里與他談戀愛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已經相當了解他的工作性質。有好幾次他做的手術都要比現在這個還要危險,可也沒見她這麼緊張過。他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事,絕不僅僅是他接了一個難度高的血管手術。

不管什麼事?他都不想讓她哭。因為她的哭聲會讓他心疼,是真的心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此時正跟著一揪一揪似地生疼。他扶她起來,盯著她的眼楮焦灼地問︰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患者術後進ICU再正常不過,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拼命地忍住哭泣,卻仍舊哭個不停,她胡亂抹著眼淚,邊哭邊解釋著︰

「我一直看不到你,所以很擔心,怕那個患者死掉!雲輝,你出來了,是不是證明那個患者沒事了?快告訴我!那個患者是不是沒事了?」

「是。」他急忙回答︰「他沒事了。」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她一下子倒進了他的懷里又哭了起來,如釋重負地喊著︰

「太好了!他沒事了!謝謝你!雲輝,謝謝你!」

他完全模不著頭腦地听著她的話,握著她的肩膀,懷疑地問︰

「西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是不是病了?」

她拼命搖頭,臉上淚痕清晰可見。

「沒有,我只是擔心你!」

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她沒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因為凍了一夜,她的臉和手通紅,身體也一直在打著哆嗦。

他月兌下外套給她披上,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滾燙得要命,他確定了,她是發燒了,是真的生病了。一想到初春的夜晚冷得刺骨,她在外面吹了一個晚上的冷風,他就一陣心疼。

「咱們回家。」他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他很快從藥局取來針藥,與她一起出了附屬二院大門。西里堅持要自己開車,他沒同意,招手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南五。

屋子太冷了,鍋爐還沒有燒。一見此情形,他就後悔了,應該把西里安排到他的宿舍里的,可剛才他一著急,全然忘了這房子還需要自己生火取暖的事。

他先命令她躺在床上,打開電熱毯,給她蓋好被子,然後去廚房找水。萬幸暖水瓶里還有昨晚剩下的熱水,喝起來正好,他倒好了水,讓她就著溫水先把退燒藥吃了。西里不知是病得迷糊,還是太疲憊了,吃完藥後很快就睡著了。

他眼見她的燒退了,心也放下了大半,這才轉身去燒鍋爐,屋子很快變得熱乎起來。這期間他已經燒好了一壺溫水,將藥瓶放在溫水里溫了一下,用手試了試藥瓶的溫度,接近體溫後才開始配藥。西里睡得很沉,給她扎止血帶打針時,她都沒有醒。

自己燒鍋爐有一樣不太好,就是很招灰。西里是很愛干淨的女人,房間里總是縴塵不染,整潔規矩。現在,屋子明顯落了一層灰塵,他去廚房洗了抹布,開始收拾起屋子來,里里外外地一陣擦洗。他的動作很輕,基本上沒什麼聲音,只有洗抹布的時候有點流水聲。收拾完後,他又煮了米粥,心想等她醒來時正好可以喝。

直到吊瓶里的藥全部滴完,他才不勝疲憊地倒進沙發里,他已經二十幾個小時沒合眼了,是真的累了。

西里剛開始睡得很沉,後來可能是做什麼夢了,總是不時地緊皺眉頭,嘴里說著模糊不清的話。起初,他和西里一樣也沉睡著,並不知道她在做夢,後來,西里忽然睜開了眼楮,死死地盯著天花板,大聲地說起話來︰

「爸,我求你!求你救救孩子!我求你!求你了!」

她這些話幾乎是從嘴里喊出來的,聲音里透著悲戚和無助!听到這話,他整個人都清醒了,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她喊完又閉上了眼楮,並沒有真正醒來,但嘴里卻仍在苦苦的哀求著︰

「救救孩子吧!救救他吧!爸,救救他!我求求你了!」

他驀地看向西里,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

西里醒了,看起來精神很好,臉的氣色相比早上那會兒也好了很多,有了些血色。

「雲輝……」

雖然她精神不錯,但聲音仍有些無力和嘶啞。他有些愣神兒地望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思想仍被她剛才的夢話牽扯著,心里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想,她到底還記不記得剛才的那個夢了?她夢見了什麼?怎麼會喊爸呢?又怎麼會說什麼讓爸救孩子的話?她嘴里的那個爸是養父還是生父?那個孩子是……是她和袁海洋生的嗎?袁海洋這個名字一旦從他的腦海閃過,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醋意在內心深處開始往外升騰!

此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思想有些亂套!亂得有些離譜!潛意識里,他是希望西里能夠對自己說出那個夢的。想到這里,他竟像著了魔似地問了她一句︰

「做夢了?」

她說沒有,自己睡得很沉,沒有做夢。

他竟因為她的這個回答而一下子心生郁悶起來,但仍表現得情緒極好,語氣歡快地說︰

「沒做夢好,這證明睡得好。我煮了粥,一會兒喝點吧!」

她听話地點點頭。他轉身去了廚房盛了一碗粥,進來時,她已經起來了,手里正擺弄著輸液管。

「弄什麼呢?」他問。

「我給你做點東西。」

他不知道這輸液管能有什麼用,出于好奇,他放下粥碗盯著她看。只一會兒功夫,輸液管就在她靈巧的手中左繞右繞地,變成了一件漂亮的龍蝦鑰匙扣。

「你什麼時候會的這手藝?」他有些驚訝地問。

她可愛地笑了笑,對他說道︰

「這有什麼難的,上中學時,有一陣子學校里很流行這個,我也是那個時候和同學學的。」

他接過龍蝦鑰匙扣,又仔細地瞧了瞧,真心夸贊道︰

「編得可真好看。」

「其實我編得並不好,我們班那個學委,人家編得才叫好呢。無論是小兔子,還是大公雞,全都會編,和真的一樣。」

「怎麼想起編這個?」他問。

「你的鑰匙扣已經舊得不象話,就想到用它編一個。喜歡嗎?」她問。

他趕忙說喜歡,又問她窗前掛著的那只鳥窩是不是也是她編的?她點頭承認,笑著說是。

「那麼……還想像鳥一樣,過那種簡單平凡的幸福生活嗎?」

「我正過著,和你一起。」她回答。

他听完後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反正是有些苦澀地笑了笑,並沒說什麼。然後,他陪西里一起簡單地喝了粥,喝完粥後,她說想洗衣服,他沒同意。

「自己正病著,衣服就別洗了,反正還有換洗的,等明天我放假再洗。」

他收拾完廚房後已經是黃昏了,必須得走了,今天他要值大夜。臨走前,他告訴她要注意休息,藥別忘了吃,又叮囑她千萬別洗衣服,只管躺在床上睡覺就好,她听話地答應了。

回到單位,他去ICU看了那位犯罪嫌疑人,同事告訴他明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這個犯罪嫌疑人叫*,長得凶神惡煞,特別是那對眼楮,始終冒著邪惡的光。從干警那里了解到,這個人是一個標準的賭徒加劫匪,身上已經背負了好幾十條搶劫案,估計要在監獄里呆上一輩子了。

還沒走出病房,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是西里打來的,電話接通後,直接就問他是不是還在治療*?

「哦,是。」

「他怎麼樣了?」

「沒事了。」他說,故意問她︰「怎麼問這個?」

「擔心你。」她溫柔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就是慌個不停。」

「不用擔心,他沒事了,已經從ICU轉出去了。」

*出院那天,是被好幾個干警帶走的。而就在同一天,西里也哭了,在附屬二院的門口,她頂著有些刺骨的春風,在風雪中哭泣。

他問她為什麼要哭?她告訴他想養父養母了,還想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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