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惑紅顏 第二章

作者 ︰ 月嵐

挑上了四匹體力好、腳程快的駿馬,堡主與黎子敘等人送著四人出門,臨行前還讓姜擎光給卜過一卦,說是一路小波折有,但還算順風,必能平安抵達目的地。

于是司徒耀然與天城隸滿分別騎馬,而解于良則負責駕車,至于範笑笙自然是受到最好的招待,坐在車內軟墊休息便成。

對于這樣的分配方法,雖然解于良感到些許不滿,但一想到騎馬趕路會累到自己,也只能勉為其難地點頭。

畢竟他可不想一路上都神智不清、腰酸背痛。

只是……有件事他真的很介意──

「隸滿。」解于良往騎馬跟在一旁的天城隸滿叫道︰「我有事想問你。」

「啥事啊?」天城隸滿掉轉方向,挨近了馬車,「要跟我換位子嗎?」

他倒是很樂意跟小泵娘獨處聊天的。

反正又不是干些見不得光的事,光只是談天說地的話,跟範笑笙這個正牌的女人面對面,總比一路上只能面對自家兄弟以及馬匹好。

「我是要問你,堡主在我們臨出門前不是請擎光卜過卦?除了能平安抵達之外,還說了什麼沒有?」解于良還記得,當姜擎光卜了卦,跟堡主說明意思之後,堡主曾經對著他露出奇妙的笑容。

他太清楚堡主了,她好整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會一直盯著他笑,一定有問題。

可偏偏堡主轉述的意思,只有小波折、平安抵達之類的不相干響應,其余的什麼也不說,甚至就連姜擎光都點頭,說就只是這樣,因此讓他相當的不舒服。

即使他並不覺得當時站在姜擎光與堡主身邊的天城隸滿會听到什麼,而且天城隸滿也不一定會老實告訴他,但他知道天城隸滿愛湊熱鬧,所以從天城隸滿這邊套話的機率,還是比較高的。

「喔!就堡主說的那樣啊!」天城隸滿听著解于良的問題,僅是咧嘴一笑。

由于天城隸滿老是掛著不怎麼正經的笑容,所以解于良也很難從天城隸滿的表情去判斷,到底天城隸滿說的是真還是假。

「那堡主笑成那副德行又是怎麼了?」解于良狐疑地問道。

「那是……」

「啊!我知道喔!」早天城隸滿一步開口的,是從馬車後頭探出頭的範笑笙。

「你知道?」解于良納悶地瞪著這個明顯在偷听他們兄弟談話的女人,「你怎麼會知道?」

堡主是對著他笑,又不是對著範笑笙笑,她湊什麼熱鬧啊!

「因為我忘了自己的行李,所以下馬車回去拿,正好就看見堡主對著你笑,我當時還以為堡主對你有特別的感情,才會努力想用笑臉送你出遠門,因此我拿了包袱回來時,曾跟她聊了一下。」範笑笙老實地應道。

「我跟堡主一點關系都沒有。」這女人的腦袋里都裝了些什麼啊?笑一下而已,居然可以做出這種聯想。

「嗯!後來堡主告訴我,說她不是喜歡你、舍不得你,她是覺得你這個不常出門遠行的人,路上暈車暈定了。」範笑笙略微上揚的尾音還帶著笑意,彷佛是她也贊成堡主的意見。

誰教解于良看起來就是一副很耐不住折磨的秀氣樣子嘛!

只是這略帶取笑的話語,自然得不到解于良的善意響應。

「烏鴉嘴!誰會暈車呀!」

事情真給堡主說中了。

鮮少出門的結果,是解于良暈車了。

雖然給自己吃了藥,止住那股不舒服、想嘔吐的感覺,但是持續的趕路還是讓他相當疲憊。

所幸範笑笙精神體力都相當好,不但接手了解于良的駕車工作,甚至主動擔起照顧他的責任,而且還毫無怨尤。

也因此,天城隸滿樂得丟下解于良這個大夫兼病號,只負責跟司徒耀然輪流在野營時守衛四周,或是撿枯枝生火、獵野味。

至于照顧病人的瑣碎事,他就理所當然地無視解于良投過來的怨懟眼光,直接放手讓範笑笙包辦一切了。

「來,趁熱喝點吧!」範笑笙舀了碗熱騰騰的肉湯,朝解于良遞去。

「我沒什麼胃口。」搖來晃去的感覺直到現在還殘留在解于良的腦袋里,所以即使眼前的野味再怎麼香噴噴,散發出誘人的味道,他的食欲都被打了折扣。

「吃了止暈的藥還是不舒服?」範笑笙擔心地挨近解于良,伸手就要往他額頭模去。

「你在干什麼?」解于良下意識地想揮開她接近他的手臂,不料卻被她一把抓住。

緊接著,她探出另一只手臂,帶著微暖溫度的柔女敕掌心就這麼往他的額頭貼了上去。

「嗯……沒發燒嘛!」範笑笙吐出松了口氣的輕音,然後便放開了解于良的手。

「有沒有發燒,我自己知道。」解于良有些疑惑地模著自己剛才被箝制的手腕,感覺有些詭異。

範笑笙看似沒使上力道,但他剛才卻怎樣都掙月兌不了她的手。

而且她的反應真的很快,這應是長年習武的人才會有的下意識動作吧?

听說範龍嘯只教了她防身武功……

如果這是真的,她一定練得很勤,身體的反應都已經深入腦子里,變成直覺反應了。

「我是擔心你燒過頭卻不自知,在這種時候,判斷能力會減弱的。」範笑笙認真地瞧著解于良,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笑容,「不過,你沒事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不用多事,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解于良微蹙眉心。

他知道範笑笙在擔心什麼,不就是怕他有個什麼萬一,到時候沒辦法救範龍嘯嘛!

「這樣啊……」範笑笙微愣,她想了想,又朝解于良迸出了笑容,「雖然我還是很想尊重你,說那我就不管你了,不過我沒辦法放著不舒服的你不管,所以你可以覺得我多事沒關系,但是很對不起,我還是會管東管西的,不好意思啊!」

她的直言,以及看起來毫無心機的表情,讓解于良一時之間竟吐不出響應來。

鮮見的困窘表情出現在解于良的臉上,他瞪著這個把一般人會藏在心里的話統統倒出來一次講完的小泵娘,腦子竟難得地空白了。

平日里,他不太跟兄弟們打交道,跟大多數人說話時,也都是唇槍舌劍的,總覺得聊天浪費時間,有空閑扯的話,不如讓他多玩一下藥草。

再加上早先他遇過太多對他不懷好意的人糾纏著,不管是個性還是這張嘴,都已經養成了刁鑽的脾氣,所以不論說什麼話,他都慣了以強勢的反駁和攻擊性的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兄弟們知道他這點習慣,也並不以為意,只是老愛損他,說他表里不一,生得漂亮,卻老愛口出惡言。

堡主曾說過,若他只待在堡里的話,要怎麼樣生活都隨他,但出了堡外要自己小心,因為不一定有兄弟罩他,哪天惹火別人,倒霉的會是他,要他多多注意。

而今他出了堡,本以為這張嘴應該可以為自己換來清靜,讓範笑笙覺得他難相處,不想接近他,可沒想到一點都不管用。

苞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感覺真難說話。

「你怎麼啦?難道不是發燒,是不舒服到極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範笑笙見解于良只是瞧著她,卻半天沒吭聲,不由得迸聲詢問。

「你為什麼一定要覺得我生病了?」被堡主說中他暈車的事,他已經很嘔了,他可不想身邊再多只叫範笑笙的烏鴉,成天詛咒他。

「啊!說的也是。」範笑笙右手成拳,往自己的左掌心一捶,笑道︰「人確實應該往好處想。不好意思,我不該一直問你是不是生病了,應該問你為什麼看起來沒精神,對吧?」

她笑咪咪的表情令解于良再一次無言。

沉默了一會兒,他看著範笑笙兀自替他把熱湯吹涼,忍不住慶幸半夜要起來換班守夜的天城隸滿已經先睡覺休息,而司徒耀然則是認真地在離火堆不遠的樹上眺望守夜,否則的話,範笑笙的體貼舉動,八成會變成天城隸滿拿來取笑他的把柄。

而且他與範笑笙的對話,九成九會被天城隸滿當成回堡後的趣談,散播給兄弟們當閑磕牙的話題。

所以為了不讓情況變成那樣,他最好先跟範笑笙劃清界線。

「我沒精神是因為暈車,還有,就算你堅持要關心我,我還是會跟你說用不著,反正我一定會活著到達北方,替範老前輩治病的,麻煩你不用假好心的管東管西。」

這麼說,應該夠坦白吧?她不會再表露出非關心他不可的態度了吧?

火光映在解于良縴白的臉龐上,照出幾道陰影,刻意表露拒絕的語氣襯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臉孔,看來甚至透著幾分嚴厲。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低估了範笑笙自說自話的廣大包容力。

「啊!原來你誤會了啊!」範笑笙將湯碗遞上,笑盈盈地應道︰「我關心你只是因為覺得人都需要別人關懷,倒沒想到你會不會活著到北方的問題,畢竟你是藥王,真有什麼問題的話,你一定能治好自己的病嘛!」

語音微頓,她將木湯匙遞給解于良,又道︰「不過說真的,你沒提起,我還真忘了有這個問題,如果你因為身體不舒服或生病,到不了北方,爺爺的病就不知道能找誰治了,而且你的兄弟們也會很傷心吧?所以你一定要多吃點,補充體力,快點好起來。」

一長串的話,說到末尾听起來活像是在給解于良打氣,卻絲毫不受解于良的拒絕所影響,令他錯愕到極點。

「你……」解于良頭大地瞪著範笑笙,低吼道︰「誰跟你說這些啊!我的意思,你到底听懂沒有?」

他的重點在于他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想叫這女人離他遠一點!

「我有懂啊!總之,你覺得我做人假惺惺,不是很喜歡我,想叫我少接近你,最好別管你的死活,對吧?」範笑笙朝解于良眨了下眼,帶些調皮地笑應。

「你……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不會覺得受傷,還想靠近我?」解于良真是不懂,他話里的意思應該很清楚,夠傷人了吧?

為什麼範笑笙還是一臉沒事人的樣子?

照理來說,她不是會因為感到委屈、感到傷心,或是因為被說中心聲,所以就丟下他,氣得轉頭就走。

在面對陌生人時,他總是謹守這個原則,在別人出手傷他之前,就先傷人,逼得那些想以假關心從他身上圖利的人只能悻悻然離去。

但範笑笙顯然不是用這個方法可以應付的人。

「我為什麼要覺得受傷?」眨眨眼,範笑笙還是笑得一樣燦爛,「我又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所以我沒必要覺得受傷啊!而且我們一點都不熟,你會誤會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嘛!因為這點小事就氣壞自己,多劃不來啊!」

瞪著眼,解于良發現自己有些沒轍了。

範笑笙這女人的思考模式,不是他能懂的。

她總是把自己放在輕松看待事情的那一邊,因此不管他說些什麼想叫她離他遠一點,她大概都不會听進去。

「好,我懂了,我想問你,怎樣才肯讓我清靜地獨自休息?」有些頭大地揮揮手,解于良決定中止這種沒完沒了的爭執,直挑重點。

「哦?你想獨處啊?早說嘛!」範笑笙點點頭,干脆地應道︰「我端些肉湯去給耀然,你慢慢休息啊!」

說罷,她當真舀了熱湯,笑咪咪地端了碗,朝司徒耀然走去。

解于良看著她走開,心里確實在一瞬間清靜許多,只是……卻也在一瞬間興起了一股茫然的感覺。

好像有什麼事不太對勁。

他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事?

望著手里半涼的肉湯,解于良舀起一口嘗了點,只覺得溫溫熱熱的,暖了略涼的身軀。

頭似乎不再那麼暈,讓他的胃口好了些,他緩緩喝掉了整碗湯,然後把碗跟湯匙一擱,視線往司徒耀然與範笑笙瞧去。

那兩個人坐在樹下一邊聊天一邊喝湯,看起來似乎挺談得來的。

而他如願以償地得到了獨自休息、喘口氣的時間,就像他在蒼龍堡的時候一樣。

可是他卻沒有往昔的輕松感。

範笑笙說,她並不會因為他的話而覺得受傷,可是以前,好多想利用他的人,因為被他拆穿了假面具就發怒,當時,看著那幫人撕下了假面具,他只是冷笑以對,覺得心里暢快許多。

但這回不一樣……這當中的差異在哪里?

是因為她跟他的兄弟一樣,真的沒有打算從他身上圖利嗎?

她說的那些話,如果確實都是真心的,那麼他似乎沒必要刻意去刻薄她、遠離她。

而且就像她說的,他們根本不熟,是他下意識地先一步排拒了所有的陌生人,卻忘了要先區分這個人究竟對他懷著什麼心。

他是否警戒過度了?

滿天的星子沒能給解于良答案,倒是靴子踩在干草上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解于良反射性地回頭,卻沒能看見正盤桓著自己思緒的嬌俏面孔。

「耀然?」暗夜下的黑鐵面在火光的映射下顯露著陰影,解于良瞟了他一眼,忍不住指著臉問道︰「現在又不是在打造兵器,你何不拿下來?」

「這個?」司徒耀然比著自己的鐵面具,笑道︰「戴習慣了,不戴反而覺得怪怪的。」

「你長年戴著,我看兄弟們都快忘掉你長什麼樣子了。」解于良微勾唇角。

對于這個不常接觸的兄弟,反倒沒什麼戒心,也許是因為他很清楚,司徒耀然是個老實個性吧!

「哈哈哈……說不定喔!」司徒耀然將系繩解開,把鐵面具拿下來,然後甩了甩過長的劉海,沖著解于良瞟了眼,「那起碼讓你記得我長什麼樣子吧!」

充滿精神與朝氣的表情跳月兌于面具外,解于良望著那張許久未見的面孔,忍不住伸手挑起他的鐵面具晃了晃,若有所思地應道︰「其實,戴個面具也不錯,久了,就沒人知道藥王長什麼樣子。」

「可是,會有些可惜啊!」司徒耀然瞧著解于良少了防備的表情,忍不住出聲道︰「我沒什麼惡意,只是覺得不管男女,生得漂亮並不是錯,有問題的是那些找麻煩的人,就像你的藥理醫術都好,也是你苦心鑽研的成果,旁人要做惡意的利用,責任不在你,所以……」

有些不自然地搔了搔臉頰,司徒耀然苦笑著勸道︰「我覺得,至少對于那些對你並無惡意的人,你可以試著不用那麼防備啦!真遇上有問題的歹人時,我們兄弟都很樂于保護你的。現在你有靠山了,就安心享受自己的天賦吧!」

解于良微愕,听著司徒耀然的這番話,他忍不住疑惑起來,「那個女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司徒耀然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些勸告?

「她說你很辛苦啊!不是你認定能接近的人,比如說我們蒼龍堡的兄弟們,你就得緊張萬分地戒備著,所以她干脆先代替我守夜,叫我陪你聊聊,等你睡了,再跟她換班守夜。」司徒耀然一五一十地將剛才範笑笙與他說的話說了出來。

「她……」解于良怎麼也沒想到範笑笙居然大方到如此地步。

「她還說,她從沒見過長得像你這麼漂亮的男人,撇開性別不提,她很羨慕你,因為哪個姑娘不愛美呢?她希望她有你的長相,但你卻是擁有了又嫌惡它,她覺得這樣真是太可惜了,而且對你的爹娘也有些失禮。」司徒耀然略微困窘地續道。

「那女人……」解于良忍不住迸出一聲嘆息。

她的想法還真是出乎旁人意料的怪!卻與蒼龍堡的兄弟們會做的事相去不遠。

跳月兌世俗的看法,不同于一般人眼光的舉動,還有從不受限與束縛自己的特立獨行。

「說真的,于良,雖然你不愛旁人提起,但別人不說,我自己的話,也覺得你長得很漂亮,可這不是什麼損人或貶抑你的意思,就只是……嗯……就感覺而已,我想,範姑娘想說的意思,也許就像這樣吧!」司徒耀然不是擅長說漂亮話的人,所以總是老實地吐露自己心里的想法。

但是他的這種個性,卻也讓兄弟們對他相當放心。

解于良將把玩中的鐵面具擱下,瞟向司徒耀然,「耀然,如果今天說這些話的人是隸滿,我一定會當他是在嘲諷我,不過……」

「不過?」司徒耀然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確實,天城隸滿是出了名的好捉弄人的個性,尤其對方越介意,他越愛玩弄。

因此天城隸滿也是被解于良列入拒絕往來戶的人之一。

相較之下,司徒耀然因為不會耍嘴皮子,所以跟解于良反倒是不熟,卻談得來。

「因為說這些話的人是你,我知道你的個性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明白你沒有惡意。」解于良嘆了口氣,「我知道自己偶爾是反應過度了。」

果然慣性這回事,不是那麼容易改掉的。

「既然是這樣,你要不要試著了解一下範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司徒耀然說著又動手舀了碗熱湯,往自己的嘴里送。

解于良瞪著眼問道︰「為什麼要了解範笑笙?」

他們不過就只交集這一次,何必多了解?

頂多就是知道她沒啥惡意,可以用不著太防備她就行了吧!

「因為我們要一起到北方,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又不是三、五日就可以到的,熟一點不是好相處?」司徒耀然笑道︰「就像你說的,你知道我的個性,所以不會排斥我,但你對範姑娘並不熟,無法跟她相處也是自然的,既然如此,熟一點不是挺好?」

「有這個必要嗎?」解于良感覺有些頭大。

在習慣了這群可以輕松相處的兄弟後,又突然蹦出個範笑笙……

「我覺得有。」司徒耀然用力地點頭,「就當是練習吧!可以幫你習慣在更短的時間內認識、了解別人,以及分辨對方的真意,這樣你就不必除了兄弟外,對誰都提防著,可以讓自己輕松點。」

「你說的也有道理……」解于良被司徒耀然給說動了。

「反正你們搭同一輛馬車,坐在車上的時候,就多少聊一聊吧!」司徒耀然見解于良難得地沒反駁,于是又出聲相勸。

「嗯……」解于良迸出了輕音回應,尾音飄落在火光的細微聲響中,像是要讓火焰吞沒,卻讓人分不出,他究竟是應允了,還是依然不想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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