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風花雪月（三）
「哦，呵呵……」雲瑤僵笑。
「據說王妃因搶劫運鈔車靈魂出竅，與出巡的冥王一見鐘情，甘願放棄三日內復活的機會和人間的至親，入冥界為妃。還真是痴情吶！」迷離盯著雲瑤比剛剛明顯蒼白的臉，語含譏誚。
「哼！貪慕虛榮！」阿夢扭頭唾棄道。
雲瑤咬緊嘴唇無語反駁。
「不過，區區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還請王妃明示。」迷離散漫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如刀直插雲瑤心底。
「奇怪，還有什麼是章莪山主人不知道的？恐怕雲瑤祖宗十八代您都清楚得很吧！」雲瑤清秀的眉眼裝得是波瀾不驚，其實心里從剛才就用平日里絕不會出口的詞招呼了迷離，知道不該這樣但還是想逞口舌之快。
「呵呵呵呵……」迷離卻低聲笑了起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不能鹽言盡他此時風采，雲瑤差點看直了眼。
「笑什麼笑，自戀狂。」雲瑤強迫自己躲開迷離勾人的目光。
「王妃的祖宗十八代區區哪有冥王熟悉，區區好奇的是以王妃的出身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搶劫，于理不合，蹊蹺得緊啊！莫非有——隱情？」
「隱情」二字從他好看的嘴里吐出，無形的聲波好像變成了裘千仞的暗器棗核，不知道擊中了雲瑤哪處穴道，七情六欲各種繁雜滋味俱上心頭。
早時的猜疑迅速地發芽瘋長︰搶劫時的不能自控，黑魔藤的奇異刺殺，與冥王的荒唐契約倉促婚禮，冥王的詭異溫柔，迷離說三日內復活，月華和冥王卻說四十九日內才返回人間……一切的一切織成了一張陰謀的大網，一點點收緊，讓人窒息。
添把柴就能星火燎原，蛇蟲盡出，大氣磅礡，何其熱鬧！看著雲瑤隱藏在眼底的風雨飄搖，迷離了然微笑。
只是沒人注意一言未發的龍谿那溫柔慣了的嘴角輕挑出運籌帷幄的陰狠。
「王妃。」嫣紅壓下滿月復疑問緊緊跟著快走的雲瑤。
偷跑出來的喜悅似乎還散落在山間路旁，好心情卻早就蕩然無存。
鳳棲宮幽靜如斯，守在門外的宮女卻早已不知去向，踹開房門，「砰」地合上，把嫣紅的關切阻在了朱門外，此時的雲瑤只想一個人慢慢反芻。
「甘願放棄三日內復活的機會和人間的至親……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搶劫，于理不合，蹊蹺得緊啊！」迷離的話一路上一直在雲瑤耳邊回放。
搶劫、槍聲、三日、四十九日，爸爸的憔悴、媽媽的哭聲，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煩躁地扯掉臉上的人皮面具，拔下頭上的發簪，月兌下宮女的外衣，團了團一起扔在了地上，端起桌上的熱茶雲瑤一口飲盡，白瓷纏花精美名貴的瓷器被雲瑤恨恨地摔了個粉碎。
「吱！」被雲瑤遺忘了一下午的九尾玄狐「嗖」地竄到了雲瑤懷里，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蠢狐狸，找你的主人去！」看到它就想到那個狡猾的章莪山主，真來氣！
雲瑤揪住它蓬松松的尾巴正想把它扔開，抬頭卻對上了死神平靜的血色眸子。
一步之遙，依然黑衣，淡漠如松。
誰都不曾退讓，亦或者高高在上的冥王式微不懂退讓，雲瑤則是傷了心紅了眼，寧死也要用眼神譴責罪魁禍首。
可，淚水還是一滴滴滴了下來，先是從眼兩角匯集然後從中間滑落，遲緩、連綿、悠長，繼而傾瀉如瀑，雲瑤執拗地不肯伸手擦拭。
接過因倒提著尾巴吱吱叫個不停的玄狐，式微蒼白修長的手指來到了雲瑤臉上，在眼角稍頓，輕掃過滾落的淚水。
晶瑩的淚珠在不見天日的白皙指尖上更顯剔透，紅眸專注，有旁人未知的疼痛閃過，錐心刺骨。
雲瑤突然沒來由地驚恐起來，濕潤的眼眶頃刻間干涸。
「綠碧已備好了晚膳，嫣紅。」
「奴婢在。」門外候著的嫣紅快步進來，低頭施禮。
「幫王妃換上霓裳。」
听著腳步漸遠，雲瑤全身病後般虛月兌，須臾之事卻恍然若夢，真怕死神停頓的手指突然插進她的眼楮。
木愣愣地任隨嫣紅換裝、淨面、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