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是什麼?林一哲現在才知道。
那是眼睜睜看著卻無法扭轉的懊悔,是無法預知的惆悵,是沒有說出口的憂傷。
那天,如果自己能早到幾分鐘,如果堅決不同意她請客,如果她沒有收到公司的錄取電話,如果自己不幫她找投那份簡歷,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改寫。
可如果只是如果!
病床上的雲瑤臉色略顯蒼白但卻安詳,若不是手上的點滴,可能真的會以為她只是因為太累而在補眠。
可是林一哲知道不是這樣子的。
他是親眼看到雲瑤倒下的,在他興沖沖趕到銀行的瞬間。
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雲瑤怎麼會去搶錢?
如此得不合邏輯!
雲瑤,家境富裕的獨生女,她的爸媽給她的零花錢一直都很豐厚。
況且那麼危險的情況下,在幾步之處就是攜槍武警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有人會去搶錢?!
可這是事實!十多雙眼楮看到的事實!
他們親眼看到她朝著拿錢箱的警察沖了過去!
不顧路人的驚叫,警察的警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了過去!以攔截不住的速度沖了過去!
以至于好多個晚上林一哲總是會從夢里驚醒,重復著的同一個夢境,像是走不出的迷宮。
「你為什麼不早點來?為什麼不拉住我?為什麼?我什麼……」
夢里的雲瑤站在她倒下的地方,淚流滿面地用手捂著月復部的傷口,鮮紅到刺目的血漫過她白皙的手,滴在灰色的地面上。
每當這時侯林一哲都會抱著疼痛欲裂的頭,不知如何才能減少壓抑的難受。
只能安慰自己,如同那天自己送瑤瑤去醫院的路上一般安慰自己︰「會沒事的,會沒事的……瑤瑤一定能醒過來,一定……」
警察說他們並沒有射擊要害。
醫生說傷勢並不嚴重,只是失血過多。
已經一個星期了,卻一直不醒。
「可能是心理因素。」當雲瑤的爸媽疑惑時醫生也說不清原因。
「瑤瑤你趕快醒來吧!你怎麼忍心自己的爸媽如此擔心!你可知你媽媽看到你這樣時差點沒暈過去。」
林一哲輕輕拉住雲瑤因輸液而有些冰冷的手,這樣也許可以給她清醒的溫暖。
「你可知道,以前,很早之前,我就喜歡你,很喜歡你。可是我也騙了你,我是有心的,你醒過來罵我吧!只要你醒過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林一哲把雲瑤的手拉到嘴邊,輕吻了下,傷心地呢喃,大大的眼楮里有霧氣氤氳成淚滴滑落在兩人牽著的手心里。
有太多的意外發生在人們始料未及的未來。
不知道為什麼,林一哲突然想起了和雲瑤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文理分科後的第一天,整個城市都飄著江南的梅雨。
無聊的自己趴在樓道的欄桿上,細數著往來的人。
而她就在這個潮濕的季節走進了自己的眼里,繼而走進了心里。
青春的繁華來得如此燻染,如同自己喜歡的一段詩《等你,在雨中》︰
步雨後的紅蓮,翩翩,你走來;
像一首小令;
從一則愛情的典故里你走來;
從姜白石的詞里你走來;
有韻地;
你走來。
而你走出了一個典故,一個屬于林一哲的典故,瑤瑤你可知曉,也許會屬于你們兩個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