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肆虐了一夜,翌日,大晴。
陽光柔和,泥土芳香襲鼻,太液池水滿為患,水線與池牆齊高,水色渾濁,一池碧玉已成殘荷敗葉,池中游魚仍游得不亦樂乎,一陣涼風撫過,漾開絲絲漣漪。
「撲通」一只渾身雪白,沒有任何雜色的小貓被拋到空中,白色一閃,劃出一道弧度摔入水中,破開如鏡的水面,波紋一襲襲。
貓咪一聲哀嚎,兩只金碧色的眼楮布滿驚恐,小爪子奮力扒水,渾身濕透,毛發緊貼,看起來更像一只驚慌逃命的小老鼠。
快,奮力,離岸邊越來越近了……前爪剛抓住池沿,小小的身子又被提起,重新扔到池中。
池邊站著幾個宮女,清脆的笑聲「咯咯」地響了起來。
「呀!真好玩,你看你看,那小貓的樣子。」
「真像老鼠,哈哈,游快點游快點!」
「咦,公主,這不是大畫師的愛貓嗎?」
「管他呢!」小女孩一身鵝黃色褥裙,正手舞足蹈,水靈大眼滿是戲虐地盯著池中奮力游水,可憐的小貓。
「喵喵。」貓咪剛靠岸再次被拎起拋到水中。清脆的笑聲再次響起。
蜿蜒小徑這邊,絡顏遠遠便听到了那邊的歡呼,抬眸望去,原來是小公主君怡和幾個宮女在池邊戲耍。
小公主君怡年方6歲,已是出了名難纏的小魔頭,整日以整人為樂,太後都管不動。
絡顏皺皺眉,能避就避吧,腳下一轉,繞著太液池的另一邊走,以免與君怡踫頭。
「咦?貓呢?游哪去了?」
「公主,貓咪不見了。」
「可惡。怎麼給它跑了!我要皇帝哥哥送我一籠去。」
雨過後,空氣清新,一夜之間打落滿地的殘花落葉已及時被打掃干淨,青石小路仍偶有積水,有人走過,便印下一串雜亂無章的腳印。
「喵一一」被一聲突如其來的貓聲吸引,絡顏側頭望去,只見一只渾身濕漉漉的小貓從池邊的灌木中鑽了出來,小身子卷縮起來發
著抖。
好可憐的小貓。絡顏走近幾步蹲了下來,輕撫了一下小貓的身子,貓咪抖得更厲害了,金碧色的眼楮反射著弱弱的光芒。
從懷里掏出一條干淨的手帕拭干貓咪的毛發,貓咪感受到絡顏沒有惡意,喵喵地叫了幾聲,還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絡顏的手指。
「小貓餓了吧?」絡顏笑笑,將貓咪抱起,準備起身走,轉念一想,這宮中不可能有野貓啊?
「你家主人呢?」
貓咪在懷中蹭了一下呲了呲牙,眼楮眯起,小模樣舒暢極了,顯然很滿意絡顏溫暖的懷抱。
絡顏輕笑出了聲,這小家伙真可愛,可惜她不能帶走,說不定是哪宮貴人的呢,「我去找點兒吃的來,你在這兒乖乖等著。」
將小貓放下,絡顏轉身就走,貓咪喵喵地叫了幾聲,耷拉著腦袋又卷起了身子。
翠色身影回頭望了一眼很快消失在小徑盡頭。
「白公子。」須臾,有溫吞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白色小貓驟然豎起了雙耳,睜開眼楮喵喵叫著。
男子一身白衣被風輕輕撩起,眉頭一松,腳步輕快走了過來。
袖袍一揚,貓咪滿眼晶亮有些急躁地微弓著身子被男子一手撈起,「白公子,以後可不能再亂跑了。」
貓咪白公子在男子懷中蹭了蹭,伸了一個懶腰,真好,還是主人的懷抱好,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男子俊顏展開,濃郁的睫毛垂下,薄唇勾了起來,那暖意逼退了陽光。
不遠處,慘綠少年君溪帶領一隊御林軍穿過太液池,與懷抱白貓的白衣男子迎面而來,擦肩而過。
君溪淡淡地掃了一眼,驟然像觸電般猛然回頭,這……這背影為何如此熟悉?
陽光柔和了白衣男子的背影,顯得異常和諧,他始終沒有回頭,波瀾不驚的神態看不出一絲端倪。
君溪微斂了一下臉上的訝異,看著白衣男子消失在拐彎處,微側頭問道:「這是……?」他怎麼從來沒有在宮中注意到有這號人物?
御林軍副統領斜目睨了一眼,回答道:「那是新來的大畫師商隱,才進宮不到兩個月。」
君溪皺了皺眉,那確實是一張陌生的臉,可是怎麼感覺似曾相識?
仰起了光滑的下巴,迎著嬌媚的陽光,高廣蒼穹,白雲隨風追逐,須臾四相。
君溪眸光越發深邃,他應該在那邊好好地生活著呢……
臨近午時,烈日高掛,一掃朝陽的撫媚,光芒四躥,宏偉的一座座宮闈決然對峙,雕梁畫棟,琉璃檐瓦光彩奪目。
御膳房里正一片忙碌,令人流口水的飯菜香氣鑽進了鼻孔。
絡顏回了朝鳳宮便被打發過來為雲如煙準備午膳,隨行的有伺候雲如煙已久的宮女敏兒。
將精美的膳食裝好,絡顏沒忘記為小貓留一條魚。
兩人各提著一個桃木食盒穿梭在走廊里。
絡顏想起了昨夜听到的哭聲,暗自猜測起來,過了一會兒忍不住開了口,「敏兒,你說娘娘是不是有點奇怪?」
敏兒連忙轉頭看了看四周,下人評論主子,罪過可不小,見四周沒人方才小心翼翼地說:「娘娘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絡顏低頭深思,「娘娘身體有恙?」
敏兒聞言眼楮一瞪,「胡說什麼?小心你的嘴。」
絡顏撇嘴,「沒有嗎?那我怎麼見過娘娘喝藥?」雖然這麼久了才見過一次。
敏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喝藥,可能是清涼下火吧,娘娘身體一直很好,就是脾氣怪了些,我們小心點就是了。」
絡顏點點頭,說話間便到了朝鳳宮。
一到朝鳳宮便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殿外宮女跪了一地。
絡顏皺眉,她這才離開一會兒,又發生什麼事了?
敏兒見此立刻垮下了小臉,「娘娘又發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