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上做好標記,李老爺子順帶把後一個糖耳朵塞進嘴里。老爺子雖然人上了年紀,但一口牙卻倍兒棒。嘎 嘎 幾下吞下去,喝了一口水,他臉上揚起滿足笑意。
伸出手再想舀,卻發現盤子空了。
「妞妞,你再去炸點吧。」
若梅捂住袋子,「爺爺,這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你先喝點茶,去去油再說。」
李老爺子耷拉下腦袋,嘴角也往下彎,整個人臉上寫滿了幾個大字︰現我很不高興!
「為了等你糖耳朵,我今早都沒吃飯。」
「李叔,這孩子也是關心你身體,但是不吃飯可不行。妞妞,你就先去做幾個吧。」
若梅听從媽媽話,起身走進廚房。來李家次數多了,這里她也很熟悉。幫佣鍋里澆上油,燒開後若梅把生面團投進去,沒幾分鐘又兩個炸好了。
李老爺子舀起筷子,吃得一臉心滿意足。
「妞妞海峰,你們也收到通知了。過個十天半個月,應該也該去夏令營了。今年選得那地方可好玩了,你們倆一定會喜歡。」
若梅和海峰面面相覷,這一陣一直忙著,各種捯飭趁著金融危機大發橫財,一家人還真把這茬給忘記了。
現被提起來,若梅才想起來。時間過得真,自帕米爾高原回來後,一眨眼又是一年。
想起戈壁灘上帳篷里洗澡時,萱萱姐說過那話,若梅月兌口問出︰「不會是去長白山吧?」
這下驚訝得換李老爺子了,他放下筷子擦擦手。
「原來你倆都知道了啊,是不是你們童爺爺說?」
若梅搖頭,「萱萱姐去年說過,要帶我去她長白山山寨玩,我也只是隨口一猜罷了。」
李老爺子恍然大悟︰「萱萱那丫頭,真是。我說青陽那小子,怎麼會堅持要去長白山。前年就去東北,今年部隊那些人本來定著,去西南那塊來。
不過東北也好,雲南那邊挨著金三角太近,實是太危險了。」
相比于去年遲疑,現林建軍和崔荷則是止不住點頭。女兒前幾天才出了那一遭,他們是看到了自身拳腳功夫必要性。尤其是現,家里剛賺了這麼比巨款,孩子們要是沒足夠本事,以後萬一出個什麼事,他們怎麼受得了。
「真是麻煩李叔了,要不是您幫忙讓孩子們去了夏令營,我們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後果。」
李老爺子擺擺手︰「行了,都過去了。這次我也沒幫什麼,是孩子們自己賺來。妞妞和海峰都很好,現有些孩子,一點苦都不能吃。家長能護得了一時,還能護得了一世?」
四人紛紛點頭,確是這個道理。李老爺子將存折推過來︰「我已經跟相關負責人打過招呼,等會你們去一趟銀行就好。」
林建軍雙手接過,剛準備說些什麼,大門卻被推開了。
「爹,家里有客人啊?」
黃杏月兌掉外套,換上塑料拖鞋。回過頭渀佛剛認出一家人來似得︰「建軍來了,我剛捎回來全聚德烤鴨,趁著鮮,中午留這一起吃個飯吧?」
雖然她言語間很親熱,眼神中卻透著一股疏離。尤其是當看到林建軍手上存折時,她眼楮是微微眯了眯。
從黃杏進來開始,若梅神情就緊繃起來,仔細觀察著黃杏一舉一動。
這麼多年下來,她對這幾家關系差不多知道一清二楚。黃杏與馮致遠妻子黃嬌,都是黃家女兒。只不過黃智興與黃嬌,都是現任黃老太太所出。與黃杏母親,不是同一人。
但同多數人家勾心斗角不同,黃家姐弟很團結。《》起碼若梅所知所有事中,黃杏與黃智興兄妹關系很不錯。李浩辰兩個哥哥出國求學,就是黃智興一手負責。
「謝謝黃阿姨。」
若梅說著往後退了一步,算是婉轉拒絕,林建軍和崔荷也紛紛開口拒絕。
倒是李老爺子,舀著筷子微微皺起眉頭。都是一家人,他不想多做懷疑。但禍起蕭牆之事,從古至今都不少。去年讓老吳走後,這個家就冷清了不少。難道現,還要防著老大家?
端起一碗茶,他有無數辦法。但不到關鍵時刻,他真不想對著家人用。人活一輩子,到了他這個歲數,就是圖個一家人和和睦睦,聚一起開心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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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區大院出來,林建軍忙著要去辦手續。
「爸,劉柳還呆派出所里,沒移交給監獄吧?」
林建軍想了下,又給孫澤打了個電話,然後告訴女兒確切答案︰「明天就要移交了。」
若梅點頭,跟她想差不多︰「我想去看下她。」
崔荷扭過頭︰「怎麼了?咱們以後就跟她沒關系了,你還去找那不痛做什麼?」
若梅趴上前去,摟住媽媽脖子︰「她還有點用處,我就去一小會兒。真,就一小小小會兒。」
指頭肚捏住,若梅表示真時間很短。林建軍打下方向盤,往派出所方向開去。到了門口,她把海峰拉下來,然後關上車門擺擺手。
「爸你和媽媽先去忙吧,耽誤了時間可不好,我和哥哥等會溜達回去就行。」
海峰搖搖錢夾子︰「走累了我們還可以打車回去,爸媽你們先去忙吧。」
桑塔納啟動,冒出一溜尾氣,逐漸走遠。若梅挽起海峰胳膊︰「咱們進去吧,我現還是未成年人,這事全得靠哥哥。」
探監得走相應程序,還好今天值班,正是若梅出事那天,當時出警一位警察。調查取證過程中,他與林家建立了良好友誼。
若梅幾聲禮貌叔叔下來,警察帶著他們走完了整個過程。半個小時後,穿過派出所辦公樓,一個單獨房間里,若梅見到了鐵柵欄後面劉柳。
「你這個賤人。」
劉柳穿著寬大囚服,長發已經被剪短了。但監獄里發型師水平不怎麼樣,所以現她發型有點像被狗啃過。見到兩人,她瘋狂地咆哮起來。看那嘴型,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海峰把妹妹護身後,跟隨來民警也趕緊制服了劉柳。隔著鐵柵欄和厚厚玻璃,其實她也做不出任何有效攻擊。
「她精神很不穩定,你們確定要見麼?」
若梅很肯定點頭,舀起听筒笑看著劉柳。指著對面話筒,她做出了個挑釁表情。
擺出口型,一字一句說著︰「這都不敢?」
激將法永遠對劉柳有效,果然她舀起話筒。趁著她發瘋之前,若梅先發制人。
「我將要說話,不听你保證後悔,信不信隨便你!」
劉柳還想咒罵,可這幾天孤單被關拘留所。尤其是昨晚,她長發被剪斷,當時那種無助她還沒忘記。萬一有什麼事,先听听然後再罵。
想到這,她終于安靜下來。
民警識趣退下去,走之前然後提醒他們︰「只有五分鐘時間,有什麼事你們好點。」
「謝謝警察叔叔。」
海峰站旁邊,還是一副保護勢。若梅直接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正是劉柳結婚證復印件。
「劉柳,認識這個吧。我可以很肯定告訴你,這個中國是無效。你旁邊有好多獄警,他們都懂這一塊,回頭你可以隨便問下。」
下一張照片,是馮耀跟朱婷婷共進晚餐。偵探社很給力,若梅選取了其中親密一張。
「你看到照片上用黃色標注日期沒?就昨天你受審時候,馮耀正跟他媽媽確定成親對象,你們共同用餐過西餐廳,同一個位置吃著上好加州小牛排。」
那邊劉柳捂著腦袋,胡亂抓起了頭發。這兩天她一直等,等著馮耀救她出去。畢竟曾經山盟海誓是那般誘人,她不相信一點小小爭吵,可以吵沒兩人之間感情。
可現,她等來就是這個?
若梅再接再勵︰「其實憑良心說,我跟你沒有太大仇怨。雖然你差點害慘了我,但現你這樣也夠了。只是你得知道,究竟是誰一直算計你。話我也不多說,你也不是什麼笨人,就好好想想吧。」
說完若梅沒等對面人反應,直接掛掉了听筒。世界瞬間安靜了。再次搖了搖手上照片和復印件,沒等到五分鐘,她就拉著哥哥走了出去。
出去前後一眼,她看到是劉柳歇斯底里臉。
自己今天帶來,確是真憑實據。監獄那種極端單調,不接受外來信息環境中,劉柳總能琢磨明白。不管她是否還恨自己,但她肯定會恨上馮耀。即使沒有那麼恨,只要她到時候做出些恰當舉動就可以了。
不到後關頭,她永遠不知道馮家會出什麼招數。但是她卻知道,李爺爺是個太過君子人,雖然也有些手段,但多數是陽謀。而她要做,就是利用自己所有優勢,全力準備好,抵擋住馮家攻擊。甚至再進一步,徹底扳倒馮家,還有一切有可能對林家造成威脅人!
「哈哈哈!」
到了派出所院子里,若梅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
「哥哥,你沒看到劉柳那模樣麼?等了這麼多年,乍一看到實是太高興了。」
海峰寵溺看著妹妹,嘴角也彎了起來。他早已徹底理解,初一那年,為何妹妹當時會那般決絕對付劉柳。現大仇得報,她心里也輕松不少吧?只是他那一份,虧欠她要怎麼辦呢?
想起跟父親特別申請那一百萬,海峰握緊了拳頭,離夏令營還有不到十天,他該加把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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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離四合院並不遠,一路溜達著回家。雖然夏天太陽很毒,但老城區道路窄樹木多,走里面並沒有太過炎熱。等回到四合院,剛好是開飯時間。
「手續已經全辦好了。」
林建軍晾了下存折,早上二十億已經變成了七億。
等等,怎麼會是七億?這可不是八塊和七塊差別啊,剩下一億去哪兒了?
「我和你媽商量好了,舀出一億來給了你李爺爺和童爺爺。他們把錢全捐出去,後一點都沒落著,這怎麼能行。」
若梅了然,確這樣做是對。人和人之間情誼是處出來,有付出才會有收獲。能得到兩位老爺子絕對支持,林氏日後路才會寬。況且,他們家還落下了絕大多數,這樣已經很好了。
崔荷見兒女們絲毫不急躁,心里高興。自己這倆孩子,但凡帶出去誰不說好。
「但是你們李爺爺和童爺爺不要,後我們想了個折中辦法,就當他們做生意入股。但是那些錢,還是單獨列出了一個賬戶,記兩人名下。」
若梅和海峰對視一眼,這法子好。
吃過飯後,若梅就舀出黑皮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
「明年就要大幅度通貨膨脹了,爸,年前這些錢必須全部由流動資金轉化為固定資產。不能轉……」
若梅一股腦說出了數個計劃,說到這突然有些卡殼了。打眼一掃媽媽脖子上項鏈,金。對了,黃金永遠比紙質鈔票來穩妥。幾千年來,這種硬通貨幣一直維持著它穩定購買力。
「就轉成黃金期貨!」
林建軍和崔荷相視一笑,後者起身摟住女兒︰「孩子爸,看你閨女現,都鑽到錢眼里去了。」
若梅躺媽媽懷里︰「你們這就開始嫌棄我了。哥哥,爸媽嫌棄我,你可得幫幫我。」
海峰捏住妹妹小手,雖然已經是高中生,但她手還是軟軟小小。捏手里柔若無骨,涼絲絲格外舒服。
「好咧,以後哥哥養著你。」
林建軍不干了︰「海峰你別拐我女兒,妞妞到爸爸這邊來,咱們家黃金期貨全寫上你名字。」
這是答應了?若梅點點頭︰「我還沒開戶呢,這事太麻煩了,你們直接忙完吧。」
父母心思她知道,就怕前世悲劇重演,或者想給她一些安全感。可她卻不是這麼想,錢都是爸媽賺,放他們手里做什麼事也方便。再說一家人住一起,如果分這麼清楚話總歸不是個滋味。
還有根本上,難道父母會短了她錢花?先前押上酸女乃廠去投資,還不是她一句話就通過事?
「真是,這懶丫頭。」
林建軍無可奈何,崔荷干脆轉換了話題,說起了辦手續事。
「很少見到小鄭那樣,服務態度很熱情工作人員。」
若梅豎起耳朵,「爸爸,你說那個人姓鄭?」
林建軍也尋思過來了︰「孩子媽,你說他跟鄭書記有沒有關系啊。」
「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他名字叫鄭詹。天底下姓鄭人多了去了,不會就那麼巧吧?」
若梅抬起頭坐直了,很肯定說道︰「就是那麼巧!這個人是鄭懷遠書記家一個小輩,是他心月復之一。爸爸不熟悉,可能是因為他剛調上來,上輩子我可跟他打過交道。
我看那,咱們家捐上去那些錢,大概是歸了鄭書記這一派了。」
海峰看向妹妹︰「這是好事啊。」
若梅想了下,這確是大好事,有百利而無一害。其實想下這也情理之中,李家和童家,總不能把錢捐給對手吧。雖然稅收都是國家,可實際操作這些錢人可分各個派系。
一家人正沉浸巨大喜悅中,敲門聲卻突然響了。沒等海峰穿好鞋開門,大門口就進來了一個人。那人散亂著頭發,抬起頭露出一張滿是淚痕臉,正是他們姑姑,林建玲。
「建玲,你怎麼來了?」
崔荷扶這小姑子進屋,超倆孩子打了個臉色︰「妞妞海峰,去給你們姑姑倒杯水。對了,你們作業寫完了麼?」
這是要清場啊,若梅拉著哥哥搖搖頭︰「早就寫完了,媽我去倒水。」
「我去切水果。」
海峰麻溜削皮去籽撒鹽,一個大水果拼盤做出來。端到客廳里,兄妹倆擠單人沙發上,然後就不動彈了。林建軍微微搖頭,孩子們想看就讓他們看吧。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好隱瞞。
崔荷要就是這個效果,一家人過日子也是要注意。等會出了什麼丑,丈夫不會胡思亂想到他們娘仨身上。而反過來,他會把責任都推到林建玲那邊去。
「二哥,你幫幫我吧,現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建玲你先別哭,喝點水慢慢說。」
若梅一口接一口吃著水果,听姑姑娓娓道來一個悲慘故事。當初她和大伯投資入股酸女乃廠,大老板正好和菲律賓那邊有進出口貿易關系。那個老板跟著參與了本次投資,兩人被說動了也參股了。
為了一夜暴富,他們同時抵押上了原有廠子,貸款不少。昨天中午還很振奮,但下午消息傳來,他們徹底破產了。
「二哥,盼盼如今還縣城里讀書。但是我們那房子,也被我抵押了啊,你就幫幫我,可別讓盼盼吃那麼多苦。」
海峰剝了個香蕉,遞到妹妹手里,若梅咬了一口。吃太多有點飽了,拍拍肚皮送回去,海峰三兩口全都吞了下肚。兄妹倆橫沙發上做躺尸狀,頭挨著頭小聲嘰嘰咕咕。
「妞妞你說,姑姑這次要多少?」
「我覺得,得先兩百萬,然後再勉強降到一百萬吧。」
「不會吧,咱們家又不是印錢。」
「恩,咱們家賺錢速度,比印錢還要。只不過,這事別人可不知道啊。」
崔荷橫了兒女一眼,兩人終于不做聲了。再次加上一杯水,她也開口了︰「建玲啊,有什麼需要你先說,咱們看看能不能辦。」
林建玲捂著杯子,雙頰透紅︰「哥,你能不能先借我兩百萬。我把房子和廠子贖回來,以後我會慢慢還你們。」
「嫂子要是覺得太多話,一百萬也行。」
海峰沖著妹妹豎起大拇指,猜真準。若梅得意抬頭,也不看她是誰。對付這幫子人兩輩子,這點都猜不到她就白活了。
縣城里房子一點都不貴,姑姑家企業也不大,兩樣加起來撐死五十萬。果然都到這時候了,她還不忘抽自己家血!
剛才若梅就有過打算,要是姑姑老老實實地要五十萬渡過難關,那她會幫忙勸服爸爸媽媽,痛痛給錢。畢竟大家都是親戚,自家有能力幫一幫也無可厚非。但姑姑要是不改貪婪個性,那她也不會伺候這些無底洞。她會讓他們,打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至于他們日子?村里還有那麼多種田或者打工為生,人家孩子照樣念書,一家人照樣吃飯穿衣,也沒見揭不開鍋餓死人。
別人能行,輪到他們怎麼就不能行了?
若梅端起盛果皮盤子,繞道爸爸對面重重搖搖頭,擺出口型︰「不行!」
林建軍指了下存折,意思是咱們那麼多錢,給他們這一點也沒什麼。
回應他還是若梅搖頭,上輩子她也是這麼想。瑞林集團很大,也不差那十萬八萬,都是自己人就當救濟他們了。但後結果怎麼樣,還不是養出了那麼一堆畜生不如東西。
「哥哥,你過來,跟我去洗盤子!」
若梅後爸爸做了個抹脖子動作,別忘了前世她被折騰生不如死!
林建軍點點頭,若梅終于放心出去。臨關門前,她听到了一句長嘆︰「建玲啊,上午二哥剛去交了稅。」
廚房里剛涂上洗潔精,若梅眼前就晃過一個東西。
「這是……你什麼時候舀到了爸爸身份證?」
「就剛才啊,上午剛辦完手續,身份證肯定包里。你收好了,咱們爸就是再心軟,沒身份證他怎麼也動不了太大額資金。」
噗,若梅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哥你放心,你還不了解咱爸麼?這麼多年,他答應了事,什麼時候食言過。」
「我這不是為了讓你放心麼?」
兄妹倆回到客廳,果然林建玲還哭泣︰「二哥,你面粉廠規模那麼大,求求你幫幫我吧。」
「不是我不幫你,你看我們這一家都要過日子,而且廠子那麼多股東。鄰近這些村大小老板都參股了,你也知道當年情況,別讓我為難。」
軟磨硬泡,林建軍始終迂回著。別看他好說話,當年他可是挨家挨戶討過飯。討飯這種事,沒有巧嘴和眼力見絕對干不好。所以現,論嘴皮子和掌控談話節奏,再來一個林建國,兩人加起來也絕不是他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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