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袍加身 第六十二章 雨夜傾訴

作者 ︰ 楚墨

很快,皇後被禁足坤寧宮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後宮,據說蕭煜那日發了滔天盛怒。《》勒令皇後在查清真相之前禁足坤寧宮,待事情查清之後再行定奪。

听到這個消息,最為高興的莫過于麟趾宮的慕妃。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靄討好的說道,「這回,坤寧宮的那位只怕是在也沒有翻身之力了。放眼後宮,何人能與娘娘一較高下?待這真相查清,後位很快便是娘娘的囊中之物了!您看咱們是不是要加一把火?」

慕妃卻出奇的沒有半分反應,要知道這回可是千載難逢的機。她若是趁亂落井下石,只怕皇後再難翻身。給了旁人去,早就高興的不知所以了,可董慕華卻沒有半點喜色,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仍閑適的侍弄手中花草,沒有半點焦急之色。

「這有什麼好恭喜的。」慕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依本宮看,是不是皇後所為還不一定,究竟是誰所為,也不重要。」放下手中金剪刀,淨了淨手笑道︰「重要的事,皇上想讓這件事是誰做的。」

靄听罷,皺眉道︰「那……您的意思是?」

「這趟渾水先不要淌,靜觀其變。」慕妃淡淡答道。

「可如今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靄棠惋惜的說道,「況且那宓貴嬪當日如此沖撞太師,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主子何不將皇後一黨連根拔除,以絕後患?」

提起顧流盼,慕妃轉身坐下,雙眼輕眯思忖了片刻道︰「那顧流盼敢如此頂撞父親,也確實是膽量難得。不過據父親所描述的情況,她當時也不過是靠著皇上的寵愛。這樣的女子,一旦失了恩寵便什麼都沒有了,再說她一無勢力二無背景,縱然有些小聰明,除去她也不急于一時。倒是現在這個關頭,皇後突然被禁足,皇上的心思沒人能琢磨的透。現在這個時候,這後宮之中有多少人都在盯著本宮有什麼反應,此時此刻,決不可輕舉妄動。」

消息的傳播是無孔不入的,麟趾宮知道,自然靜心齋也有人會听說。只是,消息的來源不同而已。細潤的春雨,如同情人的眼淚一般,絲絲潤潤,滴入每個人的酗,不會轟轟烈烈,卻久久不斷。

正準備就寢的顧流盼一襲白色春衫,如墨的長發披散下來。忽然間,她覺得門口有響動,放下手中的梳子,皺眉問道︰「誰?」

「主子,是我,秋裳。」秋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這幾日來,她和顧流盼一同睡在臥室。是以听到秋裳的聲音,顧流盼也不甚驚訝,放下滿心戒備,上前為秋裳開門。

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門口並不只秋裳一個人。

蕭煜一身墨藍色龍袍,外罩玄色披風,整個人似乎籠罩著一層霧氣。烏黑的發絲上,有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流光溢彩。這一切都顯示著蕭煜是冒雨前來,讓顧流盼看著沒來由的有些雄。

「請皇上和娘娘安寢,奴婢先行告退。」秋裳見狀,識趣的退了下去。

狹小的臥室,只剩下顧流盼和蕭煜兩人。顧流盼想要關心蕭煜,卻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如何開口。

「朕打擾你休息了?」蕭煜開口問道

「沒……沒有。」顧流盼被蕭煜,就像是被抓到了偷吃糖果的小孩一樣,一張俏臉通紅。

蕭煜皺眉看著滿臉通紅的顧流盼,問道︰「怎麼?不舒服?這屋子還是太涼,是朕欠了考慮。」說著,伸手撫向顧流盼的額頭。現在的他,無意中在這個女子面前展現了心中的。

「沒有。」這回的顧流盼回答的干脆利落,急忙偏過頭躲開。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心中有多麼的矛盾,她愛的是師兄,怎麼可以跟其他的男人獨處一室?她知道,如果她現在擺出一副冰冷的樣子,蕭煜就會掃興而歸。

可是,她沒有……

明顯感覺到了顧流盼的閃躲,蕭煜眼中染上了滿滿的失望。這次,他並沒有掩飾。他跌坐在窗邊的椅中,有一下每一下的玩著忽明忽暗的燈燭,任由自己的失意與失落在顧流盼的眼前。

「皇上……」顧流盼試探的叫到,她很清楚的感覺到面前的這個人現在非常的頹喪。

「噓……」蕭煜做了一個悄聲的手勢,仍在玩著面前的燈燭,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兩人就這樣無言相對,靜謐異常,可卻並沒有任何的尷尬。

突然間,蕭煜悠悠問道︰「你說,這人真的有輪回轉世麼?」

「嗯?」這問題問的離奇,讓顧流盼有些不明所以。蕭煜一向高傲自負,從不信天地鬼神,在他心中只相信自己。何時想起來鑽研佛法了?

轉瞬,顧流盼釋然解釋道︰「佛家有雲︰六道輪回,分為三善三惡,世間眾生萬物,皆在其中,無一例外,周而復始往復循環。而這六道之中,善惡之別皆在于因果報應。正所謂有因必有果,行善則得善報,行惡則得惡報。」

「那朕一定不得善報。」跳躍的火舌卷到了蕭煜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可他卻沒有感覺到半分疼痛。

顧流盼也猜到了幾分,心里輕嘆一聲,急忙跪下道︰「皇上洪福齊天,乃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切不可如此說。」

「呵,真龍天子?」蕭煜自嘲道,「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真龍天子麼?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如今朕……朕連一頭畜生也不如。」

听著蕭煜不斷的妄自詆毀自己,顧流盼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畢竟這計劃是他所定,是他所為,又能怪得了誰?

「你知道麼?」蕭煜扶著額頭淒楚道,「朕那日看著那孩子小小的身軀,不斷的詢問自己,朕……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若是朕非要去奪權,也不至于枉送了親骨肉的性命。」

「皇上……」顧流盼見慣了神采飛揚的蕭煜,這樣憂郁的他,讓顧流盼覺得惋惜和嘆息。在她心中,蕭煜這樣的男子應該是永遠處在最頂端的閃光之處,不應該有如此的黯淡。

可蕭煜也是人,並不是顧流盼心中那樣的神。

「現在只是剛剛開始,就已經葬送了這麼多。若是有朝一日朕與太師不得不兵戎相見,到時受苦的,只怕還是天下的百姓,犧牲的也是天下的百姓。為了這權利,朕已經失去了子,還要失去民麼……甚至,失去你。」轉而看向顧流盼,眼中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顧流盼見蕭煜越來越消極,安慰道︰「皇上乃是一國之君,自古皇權旁落都不是什麼好事。只有皇權回歸正統,才能天下安定,四海升平。」

「可……朕覺得好累,好累。朕自小便被受帝王教育,自開蒙起,便整日被關在屋中讀著那些晦澀難懂的詞語。生在皇家,卻沒有感受過半點溫暖。母後早逝,父皇又常年征戰在外,偶而見到幾面,也不過是為了考校朕。所以,朕自小便逼著自己努力去背讀那些反感至極的東西,只是為了見親生父親一面。」蕭煜一邊回憶一邊訴說。

顧流盼一言不發諜著蕭煜的訴說,她知道,現在的蕭煜需要的只是一個很好諜眾,需要一個能夠陪伴他的人。突然,蕭煜輕咳了一聲,顧流盼不得不出聲提醒道︰「皇上,您看要不要將衣服換下來,若是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看了一下四周,蕭煜有些尷尬,如此狹小的房間中只有兩把椅子,一個妝台和一張睡榻。猶豫片刻,蕭煜笑道︰「無妨,朕在椅子上靠靠便走。」隨後,繼續說著他幼時的事情,正如顧流盼所想,現在的蕭煜只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地方。

待蕭煜說完,已經是二更天。而一旁的顧流盼也已經靠著妝台,沉沉的睡了過去。

蕭煜也不知道他後面說的話,顧流盼听到了沒有。在他心中,其實並不希望顧流盼听到,因為知道的越多,對她來說越危險。只是今天的蕭煜不知道怎麼了,很想很想跟她說說話。

起身踱步上前,蕭煜解上的披風,輕輕的搭在了顧流盼的身上。一縷鬢發滑落,讓蕭煜不由自主撢手將發絲放了回去,他看著顧流盼,突然說道︰「幸虧,你不是朕的嬪妃。否則,朕只怕連這樣的溫暖都得不到。」

也許是蕭煜的動作大了些,讓顧流盼從夢中驚醒,起身看著蕭煜。只見他伸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該放在何處。

「你醒了。」蕭煜的語氣中,第一次有了些許歉意,對于這個高高在上而自負非常的帝王來講,實在是難得一見。緊接著,他對顧流盼道︰「上床歇著吧,你身子弱,別染了風寒。」

睜著朦朧的雙眼,顧流盼想要看看外面奠色。剛一起身,披風自身上滑落,讓她有些發怔。原來,蕭煜是關心自己的。

也對,自己是他的棋子,又知道他這麼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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