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闖進來的女警官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程楓進來時在外面踫到的龍笑笑!
院外雖有戰士們把守著,但部隊里的這些青瓜娃子對這個女流卻是毫無辦法,眼睜睜地讓她硬沖了進來,一大幫人只能在後面無奈地追攆。
龍笑笑此刻吃驚地發現,眼前一大幫兵士前擁後簇地出來了,而夾在中間的,則是幾小時前剛被高旭東等人抓進去的那二皮子程楓!
龍笑笑穩住神色,攔在前面怒道︰「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反了不成?!光天化日敢到公.安局搶人來了?!」
程楓見是龍笑笑去而復返,心下甚喜,自以為帥氣地朝她笑了下,根本忘記了現在自己的一邊臉正腫著,笑得有多難看。
「喂喂,這位女警官,你屁可以亂放,話不能亂說啊!什麼叫反了?什麼又叫搶人啊?我們可是來接人的!」
于寧瞪大眼楮打量著龍笑笑,心道,這警花長得倒不是一般的標致,膽子也挺大!
不對啊!這種女人……于寧又驚覺般地回頭看了看程楓,見程楓眼里正盛放著桃花,馬上就明白了——這等女子,絕對是吻合二哥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的!
「啊哈,嫂子你好!可怨不得我們出手重,實在是你們警局太過分啦!」于寧笑嘻嘻道。
程楓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當年在部隊,自己帶著他在文工團女兵大院里各種折騰,從自己身上學到不少精髓,現在倒是調侃起師傅來了。
龍笑笑怒道︰「誰是你嫂子,你嘴巴給我放干淨點!」
「哈哈,嫂子別生氣,嫂子再見!哈哈哈……」于寧大笑著摟著有些戀戀不舍地程楓,往外面繼續走去。
龍笑笑這時已經注意到,並看清了程楓臉上的傷勢,已經想到是高旭東可能動用私刑了。自己沒辦法攔住這一大群兵士,又馬上憂心到高旭東有恙,此刻是從骨子里恨透了程楓!忿忿地瞪了程風一眼後,龍笑笑轉身匆匆往審訊室方向而去……
…………
「什麼?去浦旦大學?!去教書嗎?」于寧提高聲調疑問道。
「去你的!就我還教書呢!坐在那里就頭疼!你也別一驚一詫,有什麼奇怪麼?我在那學校里接了份保鏢的活,總不能把雇主給撇下吧?」程楓笑道。
這下于寧可不樂意了,他帶著點央求的語氣道︰「二哥啊,我集結這麼一大幫弟兄,從南陵軍區司令部花了近兩個小時才趕到這里,我容易麼!不行不行!怎麼著也得先去找個地兒給你洗洗晦氣去!」
「下次吧,下次!這次真沒辦法,我比不得你,我還得趕回去工作啊!老三啊,這次謝你了。雖是在浦江土生土長,我真出了點事能想到的還真就只有你。」程楓真誠道。
「什麼叫你比不得我?是你自己不願意在部隊干了,要是願意,就光憑你自身能力,說不定級別也和我差不多了!還有,你以後再不要在我前面提什麼謝不謝的!老子這條命都是你的,你還說出這種磕磣人的話!」于寧對程楓的態度顯然有些不滿,此刻握著方向盤的一只手一輝,又是面有愧色道,「當初老子犯二,害得老大也同樣身遭囹圄不說,若不是你,老子現在保準在陰曹地府,和閻羅王天天鬧著還魂呢!」
程楓笑了下,對于寧的話不置可否,一切客套在其中存在的話,似乎都變成了矯情。透徹骨髓的袍澤之誼,又豈是他人所能明白的?幾年前的事情,此刻又清晰無比地在腦海中浮現……
在南疆前線的一次偵查任務中,我方發現了全雇佣兵武裝的越北毒販動向。向來心浮氣躁的軍二代于寧立功心切,月兌離組織循著敵方蹤跡孤身深入,卻不料被俘。老大何宏通過報話機呼叫于寧,遲遲沒得到回應,終于確認老三于寧已經月兌離隊伍後,遲了一步去搜尋老三,也遭遇了敵方的陷阱。
最後,還是程楓憑著對他們的了解,及時預判了行進路線,沒來得及匯報就跨過了幾公里外的國界。他卻因心態過于急躁,還有天色昏暗和對地形的極度不熟悉,終于被早早設下圈套的敵方精銳伏擊,雖是輸死搏殺,擊斃了好幾人,程楓卻還是在身上中了兩彈後,被俘虜了。
那夜,求生意念極強的程楓,終于掙月兌銬子,戰神附體般,一鼓作氣殺了那十一個敵方精銳看守。三人把那些人頭拖回國界時,為了能圓謊,程楓不由分說把戰功跟何宏和于寧平分了。最終使兄弟三人不僅以功抵過規避了軍法不說,還使原本就是下到特戰隊磨練,南陵軍區副司令員兒子的于寧,一路亨通,並在去年成功調回到了南陵軍區司令部,在他老子手下的第十二集團軍任團長,他現在也是全軍區最年輕的中校。
「老三啊,做了首長了你這脾氣不改改?這麼大動干戈,會讓你老頭難堪吧?」程楓道。
「老頭子?哈,他哪里有二話!就咱以前那點事,他心里明白著,只不過護犢子緊實,能讓我出事嗎?」于寧哈哈一笑,又道︰「你一說可能有麻煩,我就恨不得插翅來了!我他.媽等不及啊,才過了半小時不到就回電過去了,一個聲音很好听的妞接的,果然出狀況了!對了,那妞你馬子吧?」于寧側頭問道。
「不是,我同學。」程楓笑道。心想,還多虧了他這莽撞的性格,雷霆萬鈞般地提早來了,才不至于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
「少來了!那聲音和語氣,還帶著哭腔的!就像被抓了親爹一樣,還不是你馬子?」于寧笑嘻嘻地,一根手指在程楓眼前晃了晃,你還給我裝!
此刻程楓臉色卻漸漸沉靜了下來,他沉色道︰「還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于寧見到程楓突然臉上變色,雖是覺得奇怪,卻是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領頭的三級警司高旭東,一直以來罩著幾家賭場,不僅涉黑還收黑錢。還有,他那當區委書記的老頭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有不少權錢交易的勾當。你找幾個上好的偵查弟兄,把他們的材料給弄全弄妥當了,想想辦法檢舉到上面去,把它給落實了。」
程楓把自己先前激怒高旭東,付出血的代價後所掌握的情況對于寧緩道出來,語氣中不帶一絲色彩,並且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靠!二哥,說來說去還是你最狠!這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啊!對了,這高旭東有沒有兒子,我要不要幫你連根拔起?!」于寧玩笑道。
「廢話,你腦子秀逗了吧?這種事情你也干得出來?」程楓摁了下他後腦勺,這才神色有些緩和。
「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于寧拍了拍胸脯道……
喧鬧的街路上,車輛和行人無不驚奇地看著一輛黑色紅旗轎車打頭,後面跟著望不到盡頭的墨綠色三菱,車隊無一不是軍牌車。人們在納悶,到底什麼大人物?又在奇怪這唯一不同的車,為何又是開在最前頭?
程楓有些無奈,老三發了狠要給自己在浦旦大學扎下台型,他的脾氣自己有時候也是拗不過,只待等會兒飛也似的低頭逃進大門去把那個奧拓開出來等著任佳放學。
車子在路上堵了下,到了浦旦大學的校門口時,已近放學時間。剛在車上時,曉薇用程楓的手機回撥了于寧的號碼,知道此刻他正往學校趕來,正在校門口駐足守候著。
車子到了後,很有秩序地排成幾列,蔚為壯觀。偶有一些早放學和下午沒課出來溜達的同學,還有那門口的保安們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個滿臉帶傷,神情極不自然,似乎是浦旦學生模樣的人,從一輛黑色的紅旗中下來後,悶頭正往校里邊走來。而他卻沒注意隨後從三菱軍車出來的幾百塔柱般的威武軍人,已經筆挺挺地站好。
「立正————敬禮!」于寧大聲吆喝著口令。
「啪——刷——」兩聲,
節奏整齊的跺腳聲,衣袖摩擦的聲音響起,身後年輕威武的戰士們齊刷刷地朝程楓行起軍禮,神色莊重,目光里無一不帶著崇敬。想必于寧在部隊里沒少吹自己兄弟。
程楓回頭看了下,觸景生情,多麼熟悉的這一幕!
似乎又回到了剛入部隊時集體操練那會兒。那時,同為軍痞的自己和老三還都不對付,誰也看不上誰,天天抬杠,天天被連指導員罰負重跑圈;那時,老實巴交的老大何宏還在機步連的伙房里劈柴養豬。直道那次大演習之後,三人才命中注定般走到一路,結為異性兄弟……
默默轉回身去,一行熱淚卻不知羞恥地從臉上滑落。
程楓沒有再回頭,他怕回憶起,那些曾經看來並不美好的美好。
他更怕被身後的那些年輕戰士們笑話。背對著他們,程楓低垂著頭,卻是高高地舉起了右臂,在這有些陰霾的天空中小幅度地擺動了幾下,以示回應。
今世,再也不可能回軍禮了,來世,再與爾等同為袍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