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直走著,卿芸坐在車廂里,把那披風蓋在身上,很快便進入夢鄉。她今日實在是太累了,也正該好好睡一覺!
卿芸沉沉睡去,迷迷糊糊地,似乎听見什麼聲響,好像是司馬軒在對什麼人說著︰「多謝了!」
空氣中有一種異樣的馨香,讓卿芸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甜甜入夢。
馬車緩緩駛出了這林子,賀長平站在樹梢上,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突然間,樹枝一番震動,已有人立在他身邊。
「剛才明明是你出手殺了那惡賊,干嘛不直接把她帶走,為什麼把機會留給情敵?」路長風手搖折扇,奇怪地問著。
賀長平沉默了一會,卻並沒回答他,只是問道︰「找到了?」
路長風神色便黯淡下去,他手中拿著一封帛書,搖頭嘆息。賀長平斜睨了他一眼,便已明了了一切。
路長風費了那麼大力氣闖入皇宮,冒險行刺皇帝,卻終究沒能得到最好的結果。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嘆道︰「天意,天意!」
賀長平說罷,帶上面具,縱身躍出,身影在那月色里,越來越遠。路長風皺著眉頭,終是嘆道︰「罷了罷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他總不會害卿芸的!」他說罷,也使出輕功離開了。
卿芸再睜開眼楮的時候,天早已亮了。她躺在天涯歸里自己的房間內,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般。從那深夜里突然出現的一雙眼楮,一直到坐著馬車逃離那一片森林。
她起身下了床,透過窗子向外看去,卻見賀長平和路長風都坐在院中下棋。她出了房門,就見欒秀正守在門外。
見她出來,欒秀臉上便滿是笑意。她撲過來連聲問著︰「小姐,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卿芸搖搖頭,卻無比驚愕地發現,欒秀手上竟布滿了傷痕。她錯愕地拉起欒秀的手,衣袖落下去,露出她同樣布滿傷痕的半截胳膊。
「這是怎麼回事?」她滿臉震驚,完全無法相信眼前這事實。
欒秀看著她,垂下頭去,卻終是笑笑︰「小姐放心,欒秀沒事。」
「她為救你受了重傷!」秦疏影從院中走進來,回答了卿芸。只是她的語調里,似乎帶了些歉意。
卿芸不知她在對誰道歉,然而想起那一日他們在街頭遇襲,秦疏影以一敵四,似乎也受了不少傷的。
「疏影,」卿芸剛想要問問她,卻突然听見欒秀一聲悶哼,別過臉去,不看秦疏影。秦疏影也垂著頭,一言不發,突然就跑了出去。
「疏影!」卿芸想要追出去,卻被欒秀拉住。她驚愕地看一眼欒秀,卻听欒秀說道︰「小姐,從邊關寄回來的家書,夫人已經看過了,您要不要看看?」
家書?卿芸怔怔地看著她,從邊關寄過來,難道,是哥哥?她三位兄長都在邊關,她從前在盛公公府中之時,和外界完全隔絕,一點音訊也不曾通過。如今听到家書這個詞,竟然覺得有了些陌生之感。
她看著欒秀遞過來的那封信,終是伸手接了過來。她取出信來,只見那筆跡遒勁,但信卻很短,只寫了一行。
吾妹安否?大將軍不日將返京,托付書信一封以報平安。邊關雖苦寒,然兄一切安好,勿念!
確切說來,這不過是一條便箋,也算不上是一封信。這「信」沒有稱呼,也沒有落款,似乎是寫的有些匆忙。可卿芸認得這字跡,是大哥寫的!
三位兄長當中,只有大哥是翩翩書生,文采最好,字也寫的最好!
卿芸將這信再讀一遍,忽然間就想起司馬軒曾經說過他舅舅要回京城的事情。這麼說來,如今,大將軍已經抵達京城了?
她揉了揉腦袋,似乎這樣就能把那些紛亂的頭緒理清楚一般。她如今要算計司馬軒,似乎更不容易了吧?若是大將軍狠狠心,對她三位哥哥下手怎麼辦?
她以手扶額,甚感頭疼。「大將軍回京了?」她問著,欒秀是司馬軒的人,這種消息應該是知道的吧?
果然,欒秀點點頭,說道︰「今早上才到的京城,王爺已經去接了!」
卿芸點點頭,看著欒秀欲言又止的樣子,想起那日他還說要同她一起去接他舅舅,就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你氣色看起來不錯,看來那迷香果然很好!」路長風突然進了屋里,一面走一面說著。他在卿芸身前站定,看著她,很是認真地道︰「是我不好,沒安排人守好了你,害你經歷如此險境。若非欒秀機靈,偷偷跟了去,我們絕不會想到,你會被抓進了宮里!」
卿芸還沒來得及作出什麼反應,卻已听得欒秀笑道︰「路公子昨夜還為此闖宮,大鬧了一番呢!」
卿芸只覺得心中暖暖的,鼻子一酸,眼眶就已經被淚打濕。她笑中含淚看著路長風,輕輕道謝。路長風卻是折扇輕搖,也笑道︰「沒什麼,反正已經好久沒跟人動過手了,就當活動活動筋骨吧。」
原來昨夜還真的有「刺客」,卿芸還以為那是皇上為除掉盛公公和賢妃編出來的!
這時,路長風看了一眼跟進來的賀長平,刻意地說著︰「說起來,其實你該謝謝司馬軒,他昨夜不光救了你,還救了我呢!」
誰料,賀長平竟然輕笑一聲,補充道︰「是啊,听說皇上昨夜布了局,想要除掉賢妃的外戚。可是今早,居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昨夜宮里有過刺客!這可都要托司馬軒的福呢。」
他說罷,很認真地對卿芸說道︰「依我看,他對你還是有情的!」
這世上,果然是一切皆有可能!賀長平居然會處處替情敵著想,此刻還能替他說話!路長風瞥一眼賀長平,搖搖頭轉身走出去。
卿芸並不知這其中緣由,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而這些事她完全不知曉。
看著卿芸滿臉迷茫之色,賀長平微微一笑,執起她的手問道︰「想不想听听這其中的故事?」他拉著她向院中走去,一面走一面說︰「司馬軒走的時候你還沒醒,現在,我帶你過去!」
卿芸心中五味雜陳,她和他如今鬧成這幅模樣,怎麼可能去見他舅舅嘛!只是,他昨夜救她,是代表他不在乎她曾說過的那些話了嗎?她今日若是去了,他,不會在舅舅面前讓她難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