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清清淡淡的明知故問著,淺夏在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頭,「來本妃的寢房作甚?」
「回,回王妃娘娘的話,奴、奴婢叫小玉!奴、奴婢是進來看看需不需要打掃一下地面!」顫著聲,抖著肩,小玉始終低垂著頭。睍蓴璩曉
「是嗎?那你看看這地面可還要打掃呢?」也不是個多機靈的人兒吧,不然,一個粗使丫頭怎麼會連規矩都不懂的就闖了進來呢?
「……」白色大理石石磚鋪地的地面光潔亮堂,都能將整個人影都映照了出來,這樣的地面自然是不需要再打掃的了。因而,這個叫小玉的丫頭怔怔的回不出話來。
「還是——」清淡的語調忽然轉成犀利,淺夏的水眸之中射出一道寒芒,「你是想要到本妃的內寢打掃?煨」
「不不!奴婢不敢!」渾身一個顫抖,小玉嚇得匍匐在地,「奴婢沒有其他的想法,真的只是進來看看需不需要打掃。」
「你個臭丫頭還敢狡辯!」筱汐听了卻火起,要不是礙于淺夏在場,她早就想要踢一腳這個滿嘴謊話的小丫頭了,「不消說粗使丫頭不能隨意進入主寢,就算是領了主子的命令可以進來,那也要站在門外等著主子的傳喚,你倒是膽子肥得很呀,一個人偷偷進來,是想要偷東西還是什麼的?」
「筱汐姐姐,小玉沒有偷東西,沒有!王妃娘娘,小玉真的什麼都沒有拿!」像是忽然找到了一個救贖自己的借口,小玉立即上下翻動著自己身上可以藏東西的地方以示清白厴。
「啐!看不出來你平時老老實實的,做起事情來還真是有點兒心眼哈!」看了淺夏一眼,得到暗示的筱汐鄙夷的輕嗤了一聲道,「我說你偷東西了麼?你倒是很會找著台階就下的呀!我問你,你鬼鬼祟祟的貼著門縫听見什麼了?」
「……」見筱汐忽然這樣話鋒一轉的問了這話,小玉驚了一驚,隨後立即辯解道,「奴婢沒有偷听什麼!」
「是嗎?」忽然猛地一下子蹲在小玉的面前,筱汐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著自己的眼楮,「那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一不是打掃地面,二不是偷東西,三又不是偷听,那你進來王妃娘娘的主寢干什麼呢?難道就只是好奇的瞎逛逛?那還要看你卑賤的身份夠不夠格呢!」
又猛地甩開小玉的下巴,力道大得差點沒有令小玉摔了個狗吃屎,筱汐很是嫌惡的在自己的衣衫上擦了擦手指,陰惻惻的對淺夏道︰「小姐,依奴婢看,這個賤丫頭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咱們還是將她交給王爺吧!想來只要王爺將她往懲戒院的刑堂一送,就什麼都解決了!」
這丫頭,扮壞人還真扮得像模像樣,淺夏投給筱汐贊賞的一笑,然後道︰「也是,本妃最煩的就是處理這些吃里爬外的事情了,還是交給王爺處理最為妥當了。筱汐,筱藍,你們倆將這丫頭押到懲戒院去吧,待王爺回來了稟告一聲便是了!」
「不!不要!求求王妃不要啊!」懲戒院的刑堂那是什麼人可以進去的地方嗎?
如果只是普通的懲戒,咬一咬牙,忍一忍,最多就是破了層皮便可以回來的,可是那刑堂卻是有進無出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比煉獄還要恐怖萬分的地方呀!
凡是會被人收買的人,絕對是怕死的那種,小玉自然是不例外的。只是,她比荻罄院的僕婦幸運的是,似乎只要王爺不知道,她便有一線的生機。
「你該求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本妃!」見筱汐的恐嚇起了作用,淺夏不緊不慢的說道。
微微怔了怔,小玉了解了淺夏此話的意思,猶豫了許久,才重重的一頭磕在地面上,悔恨交加的道︰「小玉知錯了!求王妃娘娘寬恕!」
「熟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筱藍與淺夏對視一眼後,便走至小玉的身旁,將她扶起並柔聲道,「你在水菡院也已經待了快三個月了,王妃娘娘的為人如何,想來不用我細說沒你心里亦是明白的。
其實,王妃娘娘早就看出你的心思不在水菡院了,只是,覺得你小小年紀,每天都要做這些粗活亦是不易,便睜一眼閉一眼的隨你去了。
只是,小玉呀,你可要看清眼前的現狀呀!
就今兒一早王爺對我與筱汐的左叮右囑,你應該亦是可以看出王爺對待娘娘的疼寵有加了!
更有熟語說︰良禽折木而棲,你難道真的願意被人要挾著做一些你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麼?而這些事情還不一定能幫你討得了好處。」
筱藍的這一番勸導不可謂不深入人心,特別是她指出了小玉是被人要挾的,雖然是不確定的試探,卻是沒有半點破綻,並很快便從小玉流淚的眼眸中得到了證實。
撲通一聲再次跪下,已經泣不成聲的小玉狠狠的哭了個夠,並將自己在水菡院中的任務全盤托出……
待交待了小玉一些事之後,主僕三人回到內寢,筱汐不滿的嘟著小嘴道︰「小姐偏心,讓我扮黑臉,讓筱藍做好人,還教她說那麼好听的話!」
「這不是剛巧是你抓住了她的麼,所以只能讓你扮個黑臉啦!」這丫頭,居然計較這個,淺夏無奈的失笑道,「不過呢,我覺得筱汐的演技著實厲害,將小玉嚇得一愣一愣的!今兒能收服小玉,筱汐的功勞記第一等!」
「真的啊!」終于開懷,筱汐臉上露出笑意,「只要能幫到小姐,不管讓奴婢做什麼都可以!」
「方才還一副委屈的模樣呢,這會兒就開懷啦!」筱藍笑話她,不過,隨後,便擔憂的道;「只是,小姐,那個小玉真的能夠相信嗎?」
「所以,咱們還得做好後續的事情呀!」自信的一笑,淺夏胸有成竹,「現如今,只有咱們三個女人辦不了的事情,我只能請大哥出面幫忙了!去取筆墨來吧!」
「是!」原來放才小姐要筆墨便是要給大公子修書,筱藍恍悟的趕緊去準備。彼時,翠微苑的主寢之內,只听得「啪」的一聲脆生生的巴掌聲響起,雪漫略黃的臉頰上頓時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指著已經慌亂的跪在地上的雪漫,呂微瀾急劇的喘著氣,原本姣好美麗的臉蛋上卻是一片陰狠的猙獰︰「你這個沒用的小賤婢,連有人在我房中動了手腳你都沒有察覺,你是存心想要害死我還是怎麼的?啊?」
臉頰上***辣的痛著,可是雪漫連用手安撫都不敢,一雙還算有神的眼眸中此時只有恐懼︰「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薔薇花與橙花放在一起會出這麼大的事情呀!而且,而且,您一生病,房中來來往往端藥倒茶的丫鬟頗多,奴婢一時不查才沒有注意到究竟是誰在房中插了薔薇花……」
「你個小賤婢,還敢頂嘴狡辯,看來若不將你送到我大舅那邊,你是永遠都不知道你的命究竟值不值錢了!」不待雪漫解釋完,呂微瀾就抬起一腳,對著雪漫的面門使勁一踢,將雪漫整個踢倒在地。
要知道,如若不是蕭卿墨在最後關頭緊急的停止了進一步的動作,那她就可能會因為承受不住行魚水之歡時的激動,而促使心悸之癥發作的更加猛烈,那時,說不定連命都要丟了。
而這一切的發生,還白白的便宜了商淺夏那個臭女人。她知道,昨夜蕭卿墨在離開自己這兒便直接去了商淺夏那邊。
一個男人雖然能夠憐惜她生病的身子而控制住了勃發的情.欲,可是在面對另一個健康的女人的時候,絕對不可能在忍耐住的。
不管以前蕭卿墨說過不曾踫過商淺夏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昨晚卻是毋庸置疑的與她同房了,這一口氣,讓她如何能夠咽下。
原是想要借著自己生病,讓快要被商淺夏勾去了魂魄的蕭卿墨回到自己的身邊,卻不想雖然使成了第一計,卻因為眼前這個丫頭的疏忽,反而將蕭卿墨重又推到了商淺夏的身邊,這讓她如何能不氣惱。
但這樣似乎還無法解開她心頭的郁氣,呂微瀾干脆下得床來,穿上鞋子又踢了雪漫數下。
可憐的雪漫,為了讓她撒氣而不將自己送個那個色老頭,只能隱忍著,連哭泣都不敢。
只因為她的主子,不是那種看見你的眼淚會心軟,而是反而愈加的厭惡的變本加厲。她只有隱忍著承受皮肉之苦,才能躲過大劫。
自己的腳都踢疼了,胸口傳來的驚悸令得呼吸急促了起來,呂微瀾這才收回腳,坐回了床上,一邊捧著心口,一邊喘著粗氣道︰「還不快去將護心丸給我拿來!」
「是!」身上又是許多的青紫,但雪漫已然習慣,听到呂微瀾的命令,趕緊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去拿藥丸,並倒了些熱茶。
手指微微顫抖著,似是想要從袖袋中取什麼出來,但猶豫過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做的直接端了茶和藥恭敬的遞給呂微瀾。
仰頭用茶水將藥丸喝下,呂微瀾這才覺得因為方才的激動生氣而扯著疼痛難忍的心口才稍許的舒服了一些。
「滾出去,將你該做的事情做好,別在我眼前晃悠惹我心煩!」惡狠狠的瞪一眼雪漫,呂微瀾掀開錦被躺下,想了想,又對正要退下的雪漫道,「去,想辦法讓商淺夏喝下息子湯!」
隱藏在袖口中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但雪漫只能無力的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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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很是舒適,在房中感覺無趣的便帶著兩個丫頭到清暢園的空地上放紙鳶。
「小姐,您的紙鳶一定是最輕巧的,所以才飛得高,奴婢與您換一個!」已經試了許多次,那蝴蝶紙鳶就是飛不起來,筱汐干脆耍賴的要與原本被她嫌棄的那個烏漆墨黑的蝙蝠紙鳶換。
「你自己技術不好不會放,賴紙鳶做什麼?」筱藍手中的是蜻蜓紙鳶,雖然也不若淺夏的蝙蝠紙鳶放的高,但也好好的在半空中飛著了,因而,她便取笑著筱汐。
「才不是呢,就是這個蝴蝶紙鳶不好放而已!」筱汐可不服氣,「怎麼說,我小時候也是村里最會放紙鳶的呢!小姐,咱們換吧!好不好?好不好嘛,小姐!」
「好好好!跟你換!」淺夏無奈的低笑著答應。
一听可以換,筱汐就立馬將手中的蝴蝶紙鳶給往地上一扔,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到淺夏的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蝙蝠,樂滋滋的放了起來。
「小姐,筱汐這丫頭的脾性,都是小姐您寵出來的!」一旁的筱藍很是無語的看著她們倆,笑道。
「嘖嘖嘖!筱藍姐姐這是羨慕還是嫉妒呀,是不是覺得小姐待我比你好,你吃味了呀!」筱汐得意洋洋的笑著。
「……」這下真是無語了,筱藍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筱汐那洋洋得意的表情了,只能搖了搖頭道,「筱汐,我發現你的臉皮比在太傅府的時候厚多了!」
「臭筱藍,你居然說我厚臉皮,我跟你拼了!」小嘴兒微嘟,筱汐跺了跺腳,對筱藍挑釁道,「咱們比賽,看誰的紙鳶放得最高最遠,然後得勝者可以要求對方做一件事情!怎麼樣,敢不敢比?」
她這是仗持著此時的蝙蝠飛得比蜻蜓高呢,筱藍不屑的想著,但看她那吹牛的架勢,絕對更快就會跌落下來的,筱藍立即爽快的道︰「好!比就比!到時候,你要是輸了,可別哭鼻子賴賬啊!」
「我才不會賴賬呢!」筱汐可不服輸,她的蝙蝠可是比蜻蜓飛得遠多了,「一炷香為限!小姐您作證哦!」
「行啊!」
淺夏在一旁看著兩人較真的比起了賽來,淺笑著退到一旁的假山石邊坐下,抬頭看著在天空飛舞的一墨一青兩只紙鳶。
從出生之日起,她便在父親的嚴厲和娘親的教導下嚴習婦德女戒,一直都安安分分循規蹈矩的做著太傅府的大小姐,從來沒有過憧憬外面的想法和渴望。
可是,重生了一次過後,她卻是那樣的渴望著外面的世界,如若,有機會,她真想要走出這個就像是圈養著無數寵物的牢籠,與他過著一夫一妻平凡的生活。嗄!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倏然一驚,淺夏沒有料到自己幻想的未來的規劃中,居然有著蕭卿墨的存在,當真是嚇了好大一跳。
果然,女人是不能交心的,一旦將心交出去了,像她這種骨子里依舊有著傳統婦德的人就還是會以夫君馬首是瞻的。
不行不行不行!她可不能就因為昨夜與他有了真正的夫妻之實而丟失了自己的靈魂和立場,不然,到最後受傷的絕對還是自己。更何況,這偌大的王府之中,多得是虎視眈眈的女人。
說曹操曹操到!
不知道究竟是誰傳承了這麼一句話,淺夏剛想到後院的那些個女人,就听見一群鶯鶯燕燕的笑語聲漸行漸近。
「賤妾見過王妃娘娘!」少了一個薛躍歌,似乎並沒有令得原來的五人組合有什麼傷心的表情。或許,正是因為少了一個競爭的對手,她們反而幸災樂禍了,又怎麼會為了別人而傷心傷神呢?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太過拘禮!都起吧!」說著自己都有些厭惡的客套話,淺夏具有主母之範的道。
「王妃娘娘好閑情呢,帶著丫鬟在府中放紙鳶!」還是岑寶兒首先發言,有些羨慕的看著在半空飛舞的兩個紙鳶。
「只是閑來無事,又覺今兒天氣甚好,便出來走走!」只怕是不管哪一個女人,都很羨慕那兩只在天空飛翔的紙鳶的吧,淺夏粗略略掃了一眼四人的面色。
「還是王妃娘娘福氣好呀,晨起的時候就听小廝傳話,說道娘娘勞累了需要休息,免了賤妾們的請安!如此午後,陽光明媚,王妃娘娘又得閑帶著丫鬟們放紙鳶!這一番閑情逸致如何是咱們賤妾可以相比擬的!」語調酸澀,只著了比較單薄的一襲夏衣的竹沐雪掩不住眼中的羨慕和嫉妒。不過是初夏的季節,空氣中還透著微寒,她也不怕凍著自己了。
以前只有呂側妃一人得寵,她覺得自己至少還有機會,並且王妃還會安排她們侍寢,心里多少對這個不受寵的王妃有些感激。可如今連王妃都摻合進這個爭寵的圈子中了,她不免有些擔心自己從此之後又不知哪一天才能輪到侍寢了。
柳拾葉依舊清高的昂著她那美好的頭顱,但即便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可眼眸中還是閃爍著一絲擔心。
而任曉伶平時就沉默寡言的緊,一雙美眸只是盯著天空中看,沒有多少焦點的眼神,卻不知在看紙鳶,還是看那偶爾飄過的幾朵白雲。
「哦,對了!王妃娘娘,本來賤妾們幾人是準備一早給您去請安的時候,要答謝昨兒在翠微苑時,王妃娘娘幫咱們解困的,只是王爺傳了話便沒有過去。在此,咱們就先謝過王妃娘娘了,至于感謝的禮物,待會兒便叫人給王妃娘娘送去。禮物輕薄,還要望娘娘莫要嫌棄呢!」不愧是最會溜須拍馬的,竹沐雪見柳拾葉和任曉伶不說話,而馬大哈的岑寶兒又還沒想到這茬,立即搶先了說道。
「竹平妾太客氣了,各位姐妹也不用太過破費,本妃並不曾做什麼呢!」大方得體的淺笑著,淺夏發覺自己似乎越來越會隱藏自己了,明著是沒有任何的心計,暗里卻仔細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約莫也是呂側妃自己房里的丫鬟不小心,想著側妃生病了,不能來清暢園賞她最喜歡的薔薇,便自作主張的摘了些。原也是討好,不想反而累著側妃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本妃是只知道那橙花是可以養心的,卻不料還有別的作用,唉,也實在是咱們自己知識淺薄啊!」
「啐!誰知道是不是那呂側妃自己想要博得王爺的歡心,而自己故意上演的苦肉計呢?」岑寶兒原是無心一語,卻不料那三人俱都微微顫了一子,雖然極其輕微,但始終注意著她們的淺夏還是注意到了。
呵呵呵!事情當真是有趣了起來︰薔薇遇上橙花,又有第三張黑手相助,令呂微瀾差點丟了小命!如今,又不知還會出現什麼樣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呂微瀾啊呂微瀾,看來不用我出手,就有人看不慣你狂霸著蕭卿墨不放,而想要暗中對付你了呢!
「欸?岑侍妾,這話可不能亂說呀,要是傳到呂側妃的耳中就不大好了吧!」故意有些擔心的環視一下四周,像是看看有沒有翠微苑的下人在這周邊活動,淺夏心中卻暗笑道,她們四人這身邊的丫鬟,說不定就有被呂微瀾收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