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續被校長關在禁閉室的一個狹小房間里,里面只有一張木床和一只便桶。
我進去的時候他靠坐在床上,低頭用指甲在床邊上刻著「正」字,漆黑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撞擊聲。
「炎續。」我走到他面前喚一聲。
他抬頭火焰般的眼楮平靜的看著我,沙啞的開口︰「麻煩精,你來了。」
「為什麼要請罪?」我鼻子一陣陣發酸。明明可以把責任推干淨的不是嗎?
「……」炎續只是灼灼的看著我。
一時間,我怔住,眼淚涌了出來︰「笨蛋……」
是啊,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解除校長的懷疑。
怎麼辦?我欠你的太多,怕是以後都還不清了。
「你哭什麼?」炎續有些失措的擰起眉。
「沒有啊。」我擦擦眼楮,掏出一塊巧克力給他,「你餓了吧?」
他沒有接過︰「緊閉期間不可以吃東西。」
「沒事,大不了就連我一起懲罰好了。」我撕開包裝,遞到他嘴邊,他撇過臉。
我皺了皺眉頭,咬了一口巧克力,迅速捧住他的臉,堵住他的嘴,猛地一掐他的胸口,他剛張嘴,我就把巧克力推了進去。
「哼,讓你不吃。」我滿意的離開炎續的唇。嗯,味道還不錯。
他的臉漲紅一片,舌頭舌忝掉唇際融化的巧克力,破口大罵︰「麻煩精!!你個白痴!!你怎麼可以隨便掐一個男人的胸口!!」
我得意的笑了,點了點我剛剛掐的位置說︰「你送我翎羽那天,我就猜到你的神識長在你的胸口附近,這里應該是你的敏感部位吧?」
「嘁!」炎續的臉更加鮮血欲滴,抹了抹嘴唇說︰「真沒見過你這麼不知害臊的女人了。」
「喏,既然都吃了把剩余的也吃了吧。」我漾起笑容,把手中剩余的巧克力遞給他。
「哼!」他大手抄過,慢慢的吃起來。
我坐到木床上撐著下巴看他吃,等他吃的差不多了,又魔術般給他遞上一瓶水,「放心啦,其實我已經和允時偷偷打過招呼了。」
「沒想到暗地里支持你的家伙倒是挺多。」炎續擰開瓶蓋,頓了頓說︰「不對,那你剛剛……」
「哦,剛剛我腦子死機了,正在重啟……」
「……」炎續單手支著床,仰頭大口大口喝水,最後「啪」的把空瓶往牆上一扔說︰「回去吧,這里氣溫低,你不適合呆太久。」
「嗯。」我起身要走,他從背後攬住我的脖子,「如果沒有賤龍,你會不會選擇我?」
我想了想,抬手拉住他的胳膊說︰「如果沒有長靜,你根本不會注意到我。」
沒錯,炎續是個皮囊相當不錯的男人,可當初他看不起我,就和那些看不起我的妖獸沒什麼兩樣,單從緣分的出發點上,他已經輸給了長靜。
他的身體微微一震,我緩緩拉開他的手臂,轉頭望人他的眼楮,誠懇的說︰「炎續,我不討厭你,做朋友更適合我們。」
說完,我匆匆離開,看到長靜在外面等我,他將手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你和他說清楚了?」
「滿意嗎?」
「我沒有偷听。」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外面光明正大的听?」
「……允許你再精準一點。」
「你吃醋了。」
「啪——」長靜狠狠彈了下我的額頭。
騙子……
我憤憤的看著他。
他滿臉笑意的拉著我向湖邊走說,「炎續是個不錯的對手。」
「然後呢?」我笑著問。
「你要棘羽的神識做什麼?」長靜突然問。
這跳題的速度,有點讓我沒反應過來,我慢慢綴起嘴角,「以後再告訴你。」
「秘密?」
「嗯。」
「走吧,去吃酸醬面。」長靜把我打了個橫抱,低頭對我說︰「你最近變沉了些。」
我攬住他脖子說︰「當然,我最近吃的可多了,胖了好幾斤,估計以後會繼續胖下去。」
「胖胖的才好,走不動了,就呆我身邊。」長靜啄了啄我的嘴唇,抬頭笑了……
***
懷孕的第三個月,我的肚子有了明顯增值。
我改穿一些寬松的運動裝,廖欽只當我真的是被食堂里的飯菜養發福了,我倒也樂得不用解釋,長靜也由于常常被派出去執行任務,我們會面的機會也少了。
本來我以為一切都會順利進行,卻迎來了人生的另一個重創——老狼的病逝。
我掀開被子,不敢相信卷縮在床上病怏怏的妖狼就是老狼。
它的體積枯瘦無比,灰色毛發幾乎月兌光,露出難看的紅色皮肉,床褥上都是它的毛,一雙灰色的狼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原來他已經病入膏肓,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告訴我,還耗費精力幫我做那麼多事情,我真是最不孝順的徒弟了。
「老狼……」我哽咽著握住它的爪子,眼淚不停的往下掉落,身邊的基諾哭得一塌糊涂,科維多一直站在我們身後怔怔的看著我們。
老狼半天沒有回應我,雲牙從我耳朵里跳出來,蹲在老狼頭部旁邊,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老狼的眼楮︰「呀——」
「……兔崽子?」老狼微弱的睜開眼,狹長的瞳孔動了動。他已經沒有力氣恢復人形了。
我對他點點頭。
「天狼中了冥王的毒……大概是回不了部落了……」老狼呼出一口熱氣,用爪墊按了按我說︰「相信我,天狼的家鄉是最美麗的地方……」
我繼續點頭,淚眼模糊說,「老狼,等你身體康復了,你帶我去你家鄉玩好不好?」
「噢……你的要求……」老狼哽咽住,我嚇了一跳,忙拉住它的爪子,他激烈喘息,瞪大了一雙眼,狼型的嘴角竟明顯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天狼很樂意答應帶你去……和她一起……看最美的風景……」
它的眼神開始散渙,我哭喊著叫喚老狼的名字,可它還是固執的走了……
校長為老狼舉行的喪禮是火葬,前去相送的人很多,我沒有去參加,躲在宿舍里三天都沒有出過門。
長靜每晚都會溜進來靜靜陪我到天亮,不停給我送各種吃的東西。
第四天夜里,長靜把酸醬面端到我面前說︰「你需要力氣,才能帶他的骨灰回部落里。」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腳尖。
他繼續說︰「基諾被留下來了,老狼的遺言里指名讓你幫忙照顧,你不能丟下基諾那個孩子不管。」
孩子……我的眼楮終于動了動,他夾了一口面遞到我嘴邊說︰「你可以做老師,代替他永遠活下去,別忘了他是怎麼寵愛你的,你應該也愛惜他寵愛著的你。」
「牙——」雲牙蹲在我腳邊蹭了蹭我的腿,將自己的蘿卜折一半給我。
真是的,誰稀罕你的蘿卜啊。
它眨了眨翠綠的眼楮,兩眼含淚的把另一半也一起推到了我面前,它給了我一根完整的蘿卜。
「長靜,雲牙……」我終于忍不住唏噓著哭出來,「我好怕我身邊的人都死掉……」
「不會的。」長靜給我夾面,吹涼了些塞進我嘴里,我邊哭著邊吃面,樣子有多狼狽有多狼狽。
「你保證嗎?」
「我保證。」
「不會騙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