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瘴氣太重,不宜久留。老三。」風泠秀轉頭看向夜狐君。
夜狐君點頭,「嗯。」話落,腳下緋劍以極快的速度飛向河對面,風泠秀緊隨其後。
墨蓮花,魔界有名的妖花。鬼界有曼珠沙華,魔界有墨蓮。同樣的美艷無雙,同樣的妖魅惑人,不一樣的是一個花開花落無相期,一個紛紛擾擾隨天涯。曼珠沙華紅艷如雪,墨蓮青黑如墨。前者是送葬亡魂,後者是陪伴墮魂。
折曈額上的那顆墨蓮是魔界最好看的墨蓮,也是夙玉見過的最沒有瑕疵一顆墨蓮,襯得折曈顏如初雪、瞳如點墨。
然,墨蓮有一個致命點——那便是墮任何神魔鬼妖!
夙玉看著枝葉飛速伸長、宛如有生命一般綁上狐狸和風泠秀的身上。夜狐君和風泠秀當下也不做思考,一個飛身、一個點劍,騰空而起,避開一朵還有另外一朵,一朵接一朵,似永無盡頭。入目,漫無邊際的墨蓮花開盡黑河。
她雙手抱肩看著那兩人在那上演跳躍式舞蹈,一會評頭論足人家的頭發、一會點撥點撥秀秀身後突襲而來的墨蓮、一會夸張的打呼「狐狸別讓它把你尾巴給拽下去」•••••••
夜狐君恨的牙癢癢,手中的紫色火焰嘩的陡漲一下蔓延出幾丈,奈何這墨蓮花可不怕你的狐火,即便是三昧真火來也是乖乖給它當日光浴吸收的。
風泠秀隔劍擋開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對夜狐君喊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連根拔起吧!」
夙玉涼涼提醒︰「沒用的。折曈那變態折騰出來的墨蓮那可是不死之花,除非••••••」
「除非什麼?」夜狐君厲聲問。
夙玉卻是笑了笑︰「不需要除非了。你們下來。」
風泠秀和夜狐君一愣,停了手中的動作,那些本被他們用磅礡劍氣和仙氣抵擋而去的墨蓮此時如水藻般纏繞上他們的手臂和身軀。
各自落在劍上,朝夙玉看去的方向望去——一個披著黑色斗笠的人正掌舵而來,黑色斗笠遮住了來人的面貌,看不清。
夙玉笑著跟他打招呼︰「嘿,老船家,能搭個順風船不?」
夜狐君嘴角一抽。風泠秀額頭滴下一滴冷汗。兩人同時怨念︰真不該听這女人的話。
那人似乎轉過臉來,斗笠後那雙眼楮透過黑色紗幔直直射來,如一把淬了毒的劍。粗嘎難听的嗓音響起︰「各位可是要去魔都?」
夙玉點頭,人已經從狐狸的緋劍上躍下,風揚起她的青絲和白袍,身姿輕盈宛若仙子。足尖點地,如一根毫無重量的青草落入船頭,她站在船頭對著那人笑的空濛如霧,「是啊,我們去魔都找人。」
「姑娘要找誰?我看各位不是魔界之人,那兩位身上的仙澤之氣魔界的那些粗鄙之物恐是受不了的。魔都最近可不太平啊,我看各位還是請回吧。」船家佝僂著身子撐起竹杠往河下一撐,水面微微漾起波紋。
她撩袍坐下,雙手托腮,透明水唇一張口便是︰「我來找折曈,看看他死了沒。」
船家手下動作一停,似是轉首朝她望來。一時間沉默不語。夙玉也不說話,雙眼彎彎大方的給他瞧著。老頭撐著櫓桿往船沿一敲,纏繞在風泠秀和夜狐君身上的藤條唰的隱沒到了水中。再無波紋,安靜的仿佛這一切都未曾發生。
兩人擺月兌束縛後輕巧落在夙玉身邊。夜狐君蹙眉瞟了一眼端坐的夙玉,碩大的尾巴出其不意啪的打在她的臉上。夙玉驚呼︰「恩將仇報!」
換來一聲不冷不熱的冷哼︰「自作主張。」
「這位狐狸大仙莫不是覺的鄙人的小船容不下你們兩位大仙?」老船家沙啞詭異的嗓音陡然插了進來。
夙玉捂嘴一笑,調侃道︰「他可不是什麼狐狸大仙,最多也就一只有點道行的狐狸而已。」
不期然臉上又是一記響亮的脆響聲。夙玉捂著臉嘟囔︰「小氣的狐狸。」
「呵呵。姑娘,看你不像是仙家之人,怎到魔都來?你認識魔君?」老船家開始掌舵,手中的船櫓左右搖晃起來。黑色斗笠下那雙手猶如枯枝敗葉,青筋凸出,指甲尖細泛著詭異的黑色。
夙玉正探手折了一朵墨蓮在手中端詳,聞的此言甚為詫異,頗有點不滿︰「折曈那家伙真不厚道,居然都沒跟你們魔界的人提起過我這個朋友麼?」
夜狐君和風泠秀皆是一副頭疼的模樣,那目光都透露出一種「人家未必就把你當朋友吧」的意思。
老頭也是呵呵一笑,斗笠後的那雙眼楮如毒蛇般緊盯了她手中的墨蓮。
這墨蓮黑河看上去不大,真正劃槳起來著實費了點時間,在夙玉幾番催促詢問下老頭才在一個時辰後將將滑行到河對岸。老船家在這墨蓮黑河中掌舵方圓已經數不清歲月了,今日還是頭一次有人要搭坐他的順風車的,見那個女孩眉清目秀、眼神空濛如霧倒是讓他想起個人來——魔君大人當年是跟他們底下的人提過一個人,說是把酒言歡的知己朋友,只不過那人的魂識渾濁,有可能被人操控著••••••
夙玉跳上岸,望著老船家離去的背影甚為感慨︰「原來魔界還是有好心人的啊!這老爺爺真是親切,比折曈小子可愛多了。」
夜狐君嘴角一抽︰如果剛才那老頭也算親切的話,仙凡兩界就不用混了。
風泠秀撫了撫額頭︰難道剛才那老頭濃烈的殺意是自己的錯覺?
兩人眼神一對視,由此得出︰某人已經走至精神崩潰的邊緣——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