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龍走到沙發邊上,坐下,興許是年輕時受的傷實在太嚴重,只不過幾步路,他都氣喘吁吁,「我曾經也是中國人。」
莫凌瀚深深吸了口氣,又在沙發上坐下,「干爹,我從來都沒有听你說起過。」
有佣人端上剛泡好的茶,蒼龍喝了一口,淡淡道︰「那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問過。」
莫凌瀚眉頭緊擰,臉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他相比,坐在另外一側的張奇則要淡然很多,「倉先生……」
他起身,欣長的身體朝前傾,俊朗楓眉宇間渲染著一層淡淡的笑意,對他伸出手,「真沒想到,我們還是同一個國家的人。」
倉龍看著伸到眼前的手,並沒有去伸出手去反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猙獰,額頭上有冷汗滲出,只不過是眨眼的工夫,臉色慘白,渾身戰栗的像是風中枯黃的落葉。
「不好!」莫凌瀚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聲驚呼,「干爹犯病了!」
他正要沖上前察看,一個身影比他早一步出現在倉龍身邊。
在急救方面,張奇更是顯得要比莫凌瀚專業的多,他掐住倉龍的人中,拿過一邊的涼茶對著他就灌了進去。
听到莫凌瀚的驚呼聲,即便是听不懂的中文,守在門外的保鏢也都沖了進來。
人太多,不僅辦公室顯得很擁擠,連空氣也開始變得稀薄。
張奇邊忙著搶救,邊抬頭命令蒼龍的貼身保鏢,也就是當年擋住對莫凌瀚致命一腳的那個健壯的肌肉男,「倉先生需要新鮮空氣,讓他們馬上都退出去!」
即便現在再慌亂,張奇也沒忘了用東南亞語,這才是真正臨危不亂的大將風範。
近距離親耳听到張奇說這麼長的一段話,莫凌瀚才發現,他的東南亞語嫻熟的像是在說中文。
幫不上什麼忙的他,靜靜的矗立在一邊,看著張奇留給他的背影,對他的好奇又加深了幾分,他的水到底有多深,只怕一時半會兒絕對試探不出。
蒼龍的貼身保鏢命令閑雜人等退出辦公室後,也馬上退出去,他去喊了倉龍的私人醫生。
也許是這麼多年來,不止在死亡線上徘徊過一次,倉龍的私人醫生就在他隔壁的辦公室,只不過是眨眼的工夫,那個藍眼楮,高鼻梁的洋人醫生就匆匆跑進辦公室。
他剛蹲到倉龍邊上要去察看他的情況,蒼龍已經幽幽的吐出一口氣,緩緩的睜開了眼楮。
洋人醫生看著他,嘰里咕嚕說了很多,用的是英語。
倉龍哪里會什麼英語,正要讓人把翻譯叫進來,張奇已經把洋人醫生說的話翻譯成中文說了出來。
洋人醫生正想進一步幫倉龍檢查,被他一個揮手,口氣很不好的說了聲,「GOOUT!」
這個洋人醫生跟在蒼龍身邊的時間不短了,一直都被他以禮相待,像這樣還沒等他靠近,就,就冷著臉讓他滾蛋,還真是第一次。
退出辦公室前,他心有不甘地回頭看了看那個黃皮膚黑眼楮的亞洲男人,年輕很輕,醫術卻非常高超。
他到底是誰?
原本正在和倉龍說話的張奇,像是感覺到他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抬頭門口看去,四道顏色不同的目光在半空中對視,他莫名的一陣心慌。
很快,喧嘩吵鬧的辦公室里,又只剩下原本的三個人。
莫凌瀚嘴角動了動,他想開口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恨恨地看著張奇,風頭都讓他搶過去了。
確定倉龍已經無恙,張奇剛要收回手,倉龍卻一把抓住他的手,人是緩過來了,聲音還是暗啞,「張將,謝謝你。」
「倉先生。」張奇勾了勾唇,「直接叫我張奇就好。」
倉龍臉上又對張奇露出滿意之色,「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戳穿他?」
「他的救治方法雖然有些問題。」張奇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一部分表情,「卻只是一些小問題而已,我沒必要咄咄逼人。」
「張奇。」倉龍忽然放聲大笑,「你是怕我知道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磨洋工,會對付他嗎?」
張奇看了他一眼,默然。
倉龍又說道︰「心底善良有的時候是好事,有的時候卻是壞事,你相不相信,他已經在想著怎麼對付你了。」
張奇依然沒吭聲。
一邊的莫凌瀚听了他們的對話,心頭卻是一驚,看樣子,倉龍早就知道那個洋人醫生為了多賺取費用,並沒有全力以赴的診治他,他卻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去B市做國稅局的局長是听了他的話,前不久競選B市市長,更是听了他的話,如他承諾他的那樣,當年的仇慢慢的在報著。
他到底有什麼秘密,在他的秘密之下,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陰謀?
倉龍又一次病發後,堅持的時間更短了,很快有回里面的起居室休息。
等倉龍回房後,張奇沒看莫凌瀚,起身朝門外走去。
胳膊被人拉住,莫凌瀚看著他的側臉,問︰「你知不知你一旦被定上叛徒的罪名後,等待著傅歆的是什麼?」
已經領取結婚證的兩個人,丈夫為叛徒,那麼他的妻子就是叛徒的妻子。
這樣的政治污點,一旦背負上,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那樣純粹清靈的人,他怎麼舍得?
張奇側過臉看著他,定定的看了幾秒鐘,那雙深褐色的瞳仁雖然干淨的像是天邊經過雨水沖刷的星星,卻深邃的讓人看不到底。
他語調平和的說︰「這貌似不關莫市長的事。」
莫凌瀚被張奇毫不給面子的話給噎住了,「你……」
張奇卻不再看他,徑直開門走了。
莫凌瀚站在原地,眯著眼看著張奇遠走,心頭像是被人壓了一塊巨石,他感覺自己呼吸有點困難。
……
這個世界上,和莫凌瀚同時感覺到呼吸困難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為自己的出軌付出了慘痛到不能再慘痛教訓的葛正龍。
血液報告已經出來了,確證他感染了艾滋病。
那是一種曾經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得的絕癥。
捏著化驗單的手在劇烈的顫抖著,活了半輩子,他從來都沒有像眼前這一刻這麼後悔過。
他主動要求去看林麗,醫院高層經過商量後,允許了。
隔離病房里,林麗正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後,她絞盡腦汁去想到底是誰傳染給她的。
無奈,經歷的男人實在太多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個男人身上。
病房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她還以為來的是醫生或者護士,抬頭朝門口看去,「醫……」
那個「生」字,在看清來人時,生生的卡在喉嚨口。
勾搭上葛正龍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還是第一次看到臉色陰沉,整個人透露出殺氣的葛正龍。
無數個念頭在腦子里閃過,最後只定格在一個上,葛正龍能夠走進這間隔離病房,說明他不僅知道她感染上了艾滋病,同時也被感染上了。
隨著葛正龍的逼近,她驚恐地瞪大眼楮,下意識地朝床里面退去。
都到這個時候了,葛正龍對她哪里還會有半分的憐香惜玉,大手一揮,直接抓住她的頭發,用力往外拉。
林麗吃痛驚呼,「正龍,你要干什麼?你快放開我!」
「你這個臭BIAO子!」葛正龍咬牙,「你還好意思問我要干什麼,你都干的什麼好事!」
林麗用力掙扎,葛正龍用的力氣很大,最後,越掙扎,也是痛,眼淚流出眼眶,「正龍,我也是被逼的,你听我解釋。」
她實在是太害怕了,這樣面露殺氣的葛正龍,比那個法醫的助手告訴她,她得了艾滋病還讓她害怕。
葛正龍一個甩手,把她狠狠地朝一邊甩去,「好啊,既然你要我听你的解釋,我就給你個解釋的機會!」
林麗偷偷的朝床頭看了一眼,那里有個按鈕,只要按下,護士站的護士就能看到。
她雙手支撐在病床上,慢慢的朝床頭移過去,忽然,一直都站在病床前的葛正龍坐到病床上,剛好擋住了她的去路,看她一直不說話,已經不耐煩,「你到底說不說?」
林麗眼珠一轉,一個分外淒涼的故事已經出現在腦海里。
故事很老套,無非她是被人下藥的,沒想到那個人有艾滋病,話說完後,她吊上葛正龍的胳膊,聲淚俱下,「葛正龍,我真的是無辜的,你不要再怪我了好嗎?」
葛正龍的看著她,眼楮里已經沒了剛才的怒氣和殺意,臉上甚至帶著以前對她時的笑容,對她揮揮手,「小麗,你過來。」
林麗怎麼敢過去,搖了搖頭,又朝後縮了縮。
既然林麗不肯過來,葛正龍就自己過去,他沒有月兌鞋,直接爬到鋪著雪白床單的病床上,伸出手把林麗拉進懷里。
一開始林麗還掙扎著,漸漸的,隨著葛正龍的用力,她渾身無力,像灘軟泥癱在葛正龍懷里。
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沈雅文已經出院了,她握著已經傳來忙音的電話,心頭一陣難受。
葛正龍死了,畢竟是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人,她很難做到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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