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奇點頭,「嗯。」末了,嘴角噙著淡笑問傅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傅歆其實是有太多的問題,可是,想到張家的家世,想到張奇縝密巧銳的心思,傅歆覺得已經沒有問的必要。
以還沒謀過面,卻有耳聞的,張家老爺子在京中的地位,哪怕張奇說他叫得動位置更高的太子爺,她也絕對相信。
傅歆听完後,神情嚴肅而認真的看著張奇,「以後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她不想說這樣是為了張奇好,邱意明是他嫡親姑父,卻是不爭的事實,這是她的私事,她既不想把他牽扯進來,更不想讓他為難。
張奇愣了下,傅歆移開目光不再看他,他卻忽然展臂圈住傅歆,悶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歆歆,你這樣說話,我可真的要傷心了,什麼叫你的事,我以後不要管。」
把頭埋到她頸窩里,又沉聲喃喃,「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管你,還去管誰啊。」
傅歆心頭一軟,故做強硬的外殼,好像慢慢的出現了龜裂。
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逼自己狠狠心,「張奇,我必須要糾正你一點,我不是你的未婚妻,而你……」
她拉開彼此的距離,直直地看著張奇的黑眸,「也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會和你母親說清楚!」
張奇眸子在瞬間晦暗,只是一瞬間,他又恢復成一貫的清亮明澈,「歆歆,我們都見過雙方家長了,你怎麼還能否認呢?」
按照他話里的意思,不管傅歆怎麼說,都甩不開他張奇未婚妻的身份了。
傅歆正想開口,張奇卻對著她眨眨眼,伸手替她把耳邊的碎發撩到一邊,「歆歆,你相不相信我很早以前就見過你。」
傅歆下意識地搖頭,「這不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呢?」張奇看著她瞪大,寫滿不信的黑眸,淡淡笑了,「只不過那個時候,你還在葉阿姨的肚子里。」
張奇今年二十六歲,傅歆今年二十二歲,兩個人相差了四歲。
張奇四歲時,傅歆還在葉雪渝肚子里,小小的孩子,本不會有什麼記憶,偏偏,時間過去這麼多年,他卻一直都記得那個漂亮的葉阿姨蹲在他面前,拉著他的小手放到她隆起的小月復上,笑得溫和恬靜,「小奇,如果阿姨肚子里的是妹妹,讓她嫁給小奇做新娘好不好?」
四歲,小小的,稚女敕的幼兒還不知道新娘是什麼意思,卻模著葉雪渝的肚子,很肯定地點點頭,「葉阿姨放心,小奇一定會好好保護妹妹。」
傅歆听張奇說起這段往事,覺得很不可思議,正想反問,她的手機響了,以為是暗中陷害傅氏的人看一計不成,又再生一計,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按下了接听鍵。
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傅歆有點耳熟,還帶著點驚喜,「喂……是歆歆吧?」
傅歆看了張奇一眼,張奇一臉他很無辜的表情,傅歆很喜歡宮凝袖,聲音柔軟又恭敬,「宮阿姨,你好。」
宮凝袖的聲音有些哽咽,「歆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是雪渝的女兒?」
傅歆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宮凝袖又說︰「好孩子,你媽媽當年和阿姨可是最好的朋友,套用現在時髦話,那絕對是閨蜜,只可惜……」
可能是想到了二十多年都沒有音訊的葉雪渝,宮凝袖頓了頓,聲音里的哽咽聲更重了。
傅歆心頭也有些難受,她對葉雪渝,除了照片上的那個絕美的女人,再無任何印象,所以,她的難過,不是因為葉雪渝,而是難能可貴有人這麼看重友情。
這通電話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基本都是宮凝袖一個人在說,傅歆在听。
傅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從另外一個人的口中,那麼清楚的听到關于生下她的那個女人的那麼多事。
掛電話前,宮凝袖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了一句話,「歆歆,不要怪你媽媽,她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平時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怎麼會不要你呢?相信阿姨的話,她是愛你的,她離開你,肯定是有苦衷。」
傅歆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就掛了電話。
那天晚上,張奇也接到了宮凝袖的電話,她在自己兒子面前,就不像在對傅歆那樣柔聲細氣,只是反復叮囑張奇一定要好好照顧傅歆。
在掛電話前,甚至還恐嚇了一下自己的親生兒子,無非如果讓她知道欺負了傅歆,她就不要他這個兒子了。
張奇抿了抿唇,到底誰才是她的兒子?不過,母親這麼喜歡傅歆,他非常高興。
掛完電話,宮凝袖就坐在床邊,對著手里的照片發呆,看著照片上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眼眶紅了,張清士洗好澡出來就看到妻子坐在床邊抹眼淚。
別看他在軍中職位那麼高,在家,就是最沒地位的一個,尤其是在宮凝袖面前,看到妻子抹眼淚,一下就慌了神,大步走過去,替妻子擦著眼角,心疼的詢問,「凝袖,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宮凝袖撲進丈夫懷里,眼淚蜂擁而出,嘴角卻露出欣慰的微笑,「沒什麼,我是高興的。」
張清士安撫好妻子,拿著手機悄悄退出了房間,他也打電話給了張奇。
對能接到自己家老頭子的電話,張奇感到很意外,「爸?」
雖是唯一的兒子,張清士對張奇要求一直都很嚴格,更不要說他現在也是軍人,跟兒子說話,聲音既冷又硬,「怎麼把你媽給氣哭了?」
張奇有點無辜,「我什麼時候氣她了?」
目前的狀況是,她不來氣他已經不錯了。
張清士一豎眉,「你還說沒有?」
張奇剛想說她是喜極而泣,有道聲音從身後的浴室傳來,帶著點尷尬,還有點矜持,「張奇……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拿一下睡衣?」
張奇應了一聲,很自然地朝衣櫃走去,電話那頭的人卻是尷尬了,不再追問兒子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張清士回到臥室時,宮凝袖還沒睡著,看丈夫驚魂未定的樣子,不由問道︰「清士,你怎麼了?」
她的丈夫雖然說不上經歷過槍林彈雨,卻也是上過戰場的人,讓不論發生什麼大事都能從容不迫的丈夫驚慌成這樣的事,她還的很想知道。
張清士端起床頭櫃上的涼水猛喝了好幾口,才回了妻子的話,「張奇那臭小子……」
他是那個年代的軍人出身,思想相對來說,比較保守,倒是宮凝袖,學藝術的她,是個非常開明的媽媽。
那頭張清士還支支吾吾很不好意思開口,宮凝袖卻已經了然地笑了,她知道丈夫在某些方面思想是非常保守的,為了不讓這個老頭子妨礙到她的乖孫孫的到來,很難得的拍起了丈夫的馬屁。
她拍的馬屁其實很簡單,就是替張清士輕輕按摩太陽穴。
興許是從小學鋼琴的關系,宮凝袖指月復上有一層薄繭,手關節柔軟又力,按到太陽穴上非常舒服。
張清士受寵若驚的享受著妻子的溫柔對待,完全把糾結的事拋到了腦後。
宮凝袖今天非常開心,下手的力度也就掌握的分外好,她的乖孫孫啊,女乃女乃盼你可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你可要早點來啊。
張清士到底是警惕性很高的軍人,沒過一會兒又想起了,在他看來,自己兒子干的混賬事。
剛開口,就遭到妻子一個爆栗,宮凝袖大怒,「張清士,我告訴你,你要是把我的乖孫孫嚇走了,我和你沒完。」
張清士想好的很多大道理,在宮凝袖的哭聲,外加羨慕誰誰誰家,明明兒子比張奇還小幾歲,前兩天都做了女乃女乃下,化作了一聲嘆息。
到最後,他只能無奈妥協,「凝袖,小袖袖,不哭了啊,我保證不再打電話去打擾兒子總行了吧?」
宮凝袖看了丈夫一眼,眼楮里滿是不相信,「你說真的?」
張清士用力點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宮凝袖這才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