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霸王妃 第七十三章,荒誕

作者 ︰ 淼仔

招牌打得不虛假,小二帶他們在一間房外停下,推開門,有些得色︰「小店不是吹的。」

擺設雖然半舊,卻是清一色紅木的。錦榻上鋪的東西,竟然是萬字不到頭這種富貴人家用的。小喬還是臉色不好,肘下的尖刀還在那里。安陵公主皺眉,月兌口道︰「這麼髒。」

「將就吧,這是外面。」小喬忽然認為自己弄來一個麻煩,很是無奈。

安陵公主抿嘴兒一笑,俏皮呈現︰「你說得也是,」扔過一錠銀子給小二,笑盈盈︰「你出去吧。」

小二不僅走了,還體貼的關上門,他自以為在這一對年青夫妻眉眼上看到什麼,男的面色蒼白,還不時飛個眼色,不是內急就是什麼急。女的貼著男的走,好似一輩子沒走過路。

中間那把刀,他因此沒看到。

門一關上,小喬女人般的撇撇嘴,把包袱往地上一丟,不管尖刀還在,往包袱上一坐,對著安陵公主目不轉楮。

「看什麼?」公主拎著尖刀,在房里轉了一圈。

她有著皇族高貴的容貌,也有著皇族固執的任性。小喬試探地問︰「我們去哪里?」安陵公主不置可否的一笑,小喬垂著頭︰「我有一個朋友,家住……」

一道寒光襲來,小喬側身子讓開,尖刀插入地面。不容小喬對著這刀出神,安陵公主在椅子上坐下,冷笑道︰「以前你的主子是雲齊的六王子,以後是我。」

小喬呆坐地上,半天才道︰「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是誰?」安陵公主不無傲氣,手指尖尖無意識搔著自己手心,像是想起來什麼︰「我安陵歷代公主,無一不是英才,到我這里,」

她聲音低下去︰「皇叔強硬,兄弟們精明,我還有什麼?」她神情激動︰「和親?他們自己怎麼不去,可以娶雲齊的公主,娶雲齊的王後娘娘也行,」

高傲的抬起下巴︰「就是我不願意,我在雲齊國吃苦,他們在王位上享福,我不干!」

腳尖一跺,安陵公主轉為笑臉對小喬笑︰「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銀票,告訴你,我有一大筆私房錢存在別處,足夠你和我吃喝享樂一輩子。」

對著這樣的人,小喬還能說什麼。他吃吃道︰「好……。」心里想要讓人抓到,你是沒事,我可是死罪。

才要說,安陵公主悠然揭破他的心思︰「要是讓人抓到,我是沒事,最多幽閉,話說回來,我嫁給雲齊王子,對我來說和幽閉沒兩樣。你呢,我的小乖乖,」

她笑逐顏開︰「你就沒命了!」

小喬才干瞪眼,公主笑語多多︰「我的長兄,生性殘忍,最愛殺人,他府中犯錯的奴隸,大多被他折磨死,等他知道你拐了我私奔,」

「公主,是您拐了奴才,」小喬弱弱的分辯。安陵公主笑得孩子一般,意味深長地反問︰「是嗎?」再甜甜一笑︰「可我長兄不會相信。」

小喬癱軟在地上。

後面還有話,公主覺得很好玩,格格笑道︰「我的三弟,最不喜歡見血,」小喬听到這個名字,反而眼楮收縮,如巨大的恐懼在面前。

「他殺人呀,從來是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總是不見血。」安陵公主笑眯眯對著小喬看︰「你喜歡我大哥抓到你,還是我的三弟抓到你,或者,」

她秋波流慧,宛轉道︰「你無聲無息殺了我,這就人不知,鬼不曉……」

小喬和她同床共枕不止一天,對她的性子了解多多,腿一蹬,從地上站起來,抹一把汗︰「公主有話只管吩咐,我無不從命,你何必嚇我。」

安陵公主彎下腰,笑得「咕」地一聲︰「呆子,你肯听話?」

「不听被你嚇死,听話牡丹花下死,」小喬涎著臉湊上來,在公主身上挨挨蹭蹭︰「我們去哪里?」

安陵公主板起臉,認認真真道︰「首先,把跟著你的人甩掉!」小喬愣住,半晌沒轍地苦笑︰「好。」

燭光映在安陵公主的面上,她面如芙蓉,嫣紅的面頰似桃花一起開放,無處不粉紅,卻又笑春風。

她的眉眼兒,柔絲輕曼,繃起時帶著莊重,讓人不敢逼視,此時笑得鼻子皺起來,似才弄亂一池春水。

這面頰也好,這眉眼兒也好,都和紀沉魚一模一樣!

要說有細小的分別,那就是離得近時,或是最親近的人,才可以看出來公主的面頰微圓,紀沉魚的面頰微潤,公主的眼角兒無事多往上挑著,紀沉魚卻常是溫柔的時候多,剛毅的時候少。

不過她以後只有自己一個人,事事要自己擔著,想來溫柔的的時候也不會太多。

天地是奇妙的,不是親戚,也從沒有見過,相同相似的人物,也都盡有。不過一個是私奔的公主,一個私逃的側妃,倒都佔上了一個私下溜走的名聲的。

深夜無人,夜半悄悄,飛雪迎新年,撒落家家戶戶院中。安陵公主對面的河邊,皇叔晉王站的位置上,站著另外一個身形高大的人。他抓狂地對著河水里看,不見有什麼,又看對面宮闕,也什麼也沒有,嘴里只有一句話︰「老婆呢?」

大手一拍腦袋︰「找老婆去!」

夜半三更後,紀沉魚從惡夢中驚醒。

做了一個什麼夢,她只記得有無數的水靈靈花兒,去采的時候,無意墜下山谷,山谷中,又是鮮花,再去采,又墜下山谷……

周而復始,直到她不堪忍受,驚醒過來。

緩緩睜開眼,床前一個高大黑影。才驚醒的心,猛地被攝住。紀沉魚強自鎮定,手慢慢的,輕輕的,從被子里往枕下移動。

她睡相不錯,天氣又冷,從來是一覺到醒,被子還在肩頭,不會裹,熱了也不會踢。此時手一點一點滑動入頭下,想來不會被這個人發現。

枕下是她的小劍,在驛站里許王眼皮子底下撿到的那個。手指才踫到細滑的劍身,黑影發同哈地一聲笑,出其不意的,紀沉魚險些被嚇死,手指不再踫劍,而是撫在胸口上,申吟道︰「莽客,你回來了。」

一听就听杜莽客。

紀沉魚想過不止一次,杜莽客會回來,不過深夜無人潛入房中,在床頭上悄悄一站,紀沉魚覺得不能承受再有下一回。

火石蠟燭都在床邊,紀沉魚點上,歡歡喜喜對杜莽客招手︰「過來,坐我身邊。」夜半無人,她並不擔心,也不懷疑,只是高提警惕心。

但再高的警惕心,紀沉魚也要看看杜莽客。沒有杜莽客一路跟隨,她不會走得順利。沒有杜莽客一跟相伴,她不會毫無懼怕。

走夜路也不怕,坐渡船到無人處也不害怕。沒有杜莽客的出現,紀沉魚被韋明德找到的機率就大,許王興許並不殺她,還如同待陳側妃一樣的縱容。可那不是紀沉魚想要的生活,紀沉魚的離開,就是自知自己不能對抗整個古代制度,她才離開紀家,才離開許王身邊。

而杜莽客雖然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孩子般的依戀,煥發紀沉魚一部分的母性,只有一部分,是杜莽客個子高過紀沉魚,魁梧過人,實在做不到全部的母性。

那是以前,紀沉魚是這樣想。自從杜莽客走以後,紀沉魚才發現女人生命中,總要愛上一個人。要麼是丈夫,要麼是孩子,要麼是自己的父母親。

再說,這是一個離了人照顧就擔心他出事的人。

夜靜更深睡不著,紀沉魚想想紀家,想想幾時出關,不忘記想的,就是佔據自己心中孩子位置的杜莽客。

失而復得,她喜出望外。杜莽客听話的過來,一個人坐在床沿兒上對手指,長著胡碴子的大嘴可笑的噘著︰「你不在家,我回家看你。」

「你家在哪里?明天我就和你去。」紀沉魚內疚而又關切,警惕心在打量完杜莽客依然天真的眼眸時,她漸漸放下心。

杜莽客眼楮一亮,嘻嘻而笑,拍手道︰「好啊好啊,我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家?紀沉魚要笑,忍住笑,心中一閃,她明白了︰「我的家,和你的不一樣?」杜莽客點一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仿佛想到什麼不好的事,低聲道︰「老婆的家,和我的不一處。」

紀沉魚徹底被弄糊涂,但是這不重要。她歡歡喜喜地道︰「你回來就好,以後你的家,和我的家在一處。我一直怕你亂跑,你的家不會要出關吧?那就不行了,我試過好多回,還是不能出關。不過我前天才認識守關城將軍夫人,送她好幾樣表禮,說我是生意人,耽誤不起,」抿著嘴兒一笑,為了出關,紀沉魚可恥用上一條色誘,扮成年青男人,對著將軍夫人姐姐長姐姐短的喊上半天,纏得人家動了心,動的什麼心很是可疑,不過她答應過幾天放紀沉魚出關。

安寧,和對以後生活的憧憬在房中流淌。這是一個得到幸福的人,推開小窗,月華浮動中,聞到自由,清新,富足,悠閑的日子而自然發出的光彩。

落花閑流水,春院有人家。以後的日子里,有竹減人俗,有肉免人瘦。萬里白雲,有人共賞,雖然是個搖搖風車的大家伙,卻可以笑看自己倚著梅花樹,共燃小火爐。

有孩子,也是一樁好。

杜莽客啥也不懂,紀沉魚說一句,杜莽客拍手答應一句,高大的身形縮著,和紀沉魚笑逐顏開眼楮對眼楮︰「回家,我送你回家。」

他反復就是這一句,紀沉魚困意全無,起了好奇心︰「你送我回哪里去?」話音才落,見杜莽客伸出大手,粗大的關節眨眼間就到了紀沉魚頭上,紀沉魚才問一句︰「什麼?」暈了過去。

她所記得的,就是那粗大伸過來的關節,有如玩笑一般,卻置她于暈厥中。

月光,在燭火的跳躍中,驚了一驚!

黑暗,總是在黑暗中。紀沉魚不知道過了幾天,她醒來就在一個東西里,用手模著,四方方應該是箱子。

這一驚非同小可!

此時再後悔自己不應該相信一個傻子,不應該好心照顧他也來不及。紀沉魚一旦清醒過來,就打著逃出去的主意。

可沒有清醒過幾回,她在無邊黑暗中無處捉模鐘點兒,以後無窮無盡的長,其實不過是三天里,只醒了三回。

箱子里很香,不知道薰的什麼東西,讓人不太餓,又只是要睡。

最後一次醒來,是被杜莽客搖醒。紀沉魚一睜眼,見到一個青胡子根根如刺的大臉,嘴角還有一塊糖漬,湊到面前來嘿嘿︰「你的家!」

這家伙手指一處地方,手舞足蹈,另一只手往嘴里一送,「格吱」咬下一大塊糖。那糖淡粉色,是紀沉魚給他買的,放在房里等他回來。

氣不打一處來的紀沉魚一伸手,把糖奪了回來,這是我買的,只給好小孩吃!

哪怕這個人功夫可以裂山摧川,紀沉魚也要罵他,這是做什麼!

眼楮瞪圓,紀沉魚潑婦相,叉著腰開罵︰「枉我對你這麼好,你想害我嗎?……」不過兩句,她就罵不下去。

又是深夜,月光從樹葉中下來,卻是明亮。杜莽客紅了眼圈,佝僂身子垂著頭,抽抽泣泣又抬頭看一眼,再低下頭去抽抽泣泣。

紀沉魚愕然,這是怎麼回事!

她看自己周圍,腳下是個箱子,果然是個箱子。認真一看,又把她氣倒。這是她房中新買的箱子,自己才添的新家什。

不想用來裝自己。

腳下軟綿綿,扯出來一看,是自己床上的新綾被。箱子外面是樹林,林外一帶清流,蜿蜒曲折,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往哪邊而去。

對面燈火通明,房子無一不是端莊華麗,屋頂瓦面閃閃發光,有人走來走去,無人處,多看一眼,隱約有點兒什麼暗藏。

「人家是送你回家,」大小孩子杜莽客終于哭出來,哭喪著臉一臉受屈,反反復復就這一句︰「人家要送你回家。」

紀沉魚心里很想怒罵,很想捶他,問問原因。可還是冷靜下來,耐著性子︰「對面是你的家?」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人家。

月如煙籠,影影綽綽地不太清楚。也可以感覺出對面花草扶疏,不乏珍異物種。雕梁畫棟,每一筆栩栩如生。

還有更詭異的一幕,上夜的人挑著燈籠過去沒十幾步,就有人影子一閃,不是走也不是跑,是從雕梁下輕飄飄而過。

紀沉魚先傾倒,這是什麼人才?再就心頭寒氣四冒,這是住的人家?分明像大內宮室,嚴守的武庫。

那廊下穿來飛去的,清一色的武林高手。

暗罵一句,這是什麼情況?再接合杜莽客的話一想,紀沉魚算是膽大,也心頭大震︰「莽客?」她顧不上生氣,好好來問他︰「這是你老婆的家,還是你的家?」

「你的家,」大小孩紅著眼楮,可憐兮兮,又怯生生,討好地道︰「你給我家,我給你家,你不在家,我天天晚上在這里都看不到你。」

腳尖點一點地面,杜莽客小心翼翼︰「你回家去,天天晚上我就有老婆了。」

紀沉魚幾乎暈倒,老婆是隔水天天用來看的嗎?在路上只要醒來就把他罵多少遍,一直罵到再睡過去,也曾想過他可能是裝相,可能是拐人的,現在看來,還是一個小天真。

水面寬又大,紀沉魚算一下可能性,比比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陰森森的總透著不舒服。杜莽客雖然回來,鬼知道他什麼又來一回裝箱事件,把自己當成貨送到別處去。問他這是哪里,就是自己的家對面,是他看老婆的地方。

自己的「家,看上去無船去不了。紀沉魚一本正經︰」好,你送我回家,要是回不去,就再送我回原來的那個家。「

騙小孩不對,可這小孩子不騙不行。」等。「小天真回了一個字。

陰風陣陣,水面如有鬼跡,背後寒氣直到腳下。箱子里有被子,被裝箱的紀沉魚不敢坐回去,就在外面不停的動著御寒。

心里發毛,又長草時,杜莽客大手一伸,把紀沉魚馱在肩頭。紀沉魚嚇得才啊地叫一聲,見對面立即」嗖嗖嗖嗖「,躥出來十數個人來。

黑衣遮面,衣上有暗紅滾邊,大氣中帶著張揚,如奔雷未至時,閃電毫不吝惜閃啊閃。

紀沉魚迅速被轉移到樹後,見對面的人苦苦的找呀找,杜莽客小小聲道︰」噓!「月光下,他很是滑稽,擠著眼楮,歪著大臉,好似歪脖子貓。嘴里可疑的動著,不知道哪里又來的糖。

紀沉魚掙一掙,無法從他肩頭下來,這人一雙鬼爪,只要握住,都有如一把大鎖,沒有鑰匙就不打開。

下不來,卻方便別處收拾他。紀沉魚捏住他一角大耳朵,杜莽客配合的側過頭,人還在笑,嘴里一嚼一嚼的,果然是塊糖。」吐出來,這是我買給听話孩子吃的!「紀沉魚怒從心頭起,發誓要把這小孩以後的糖全扣下來,麻麻生氣,一個也沒有。

杜莽客只用一只手固定紀沉魚在自己肩頭,另一只手馬上掩住懷里,眼珠子骨碌碌轉觀察對面動靜,小小聲喊著︰」給我買的,全是我的,不給不給不給!「

為表示收走糖這事很嚴重,他結尾的時候來上三聲同樣的吶喊。最後一個字落音時,人如邁長風,輕悠淡然地掠了出去。

一掠,水邊三丈過了一半,中間有點點浮萍,開著女敕黃的睡蓮。花蕊一點,如美人出浴,嬌弱無力才點螓首,一只大腳丫子不客氣踩上來。

美人一點頭,大腳丫子的主人帶著肩頭的」老婆「,落到了對面花葉上。

花葉上幾點露水輕點垂地,杜莽客同時把紀沉魚放下來。才一落地,就有銀鈴叮當響起,石涼處,綠林內,亭子上方,水中帶著水珠,一起撲出人來。

四面八方無處不在,就見半空中人影跳來飛去,就像敦煌壁畫復活,飛天才得了精神,一下子要飛個痛快。

處處有人!

紀沉魚忍無可忍,罵了一聲三字經,轉身,瞪眼,抬手就要給杜莽客一巴掌。她認為必死無疑,這無數飛天漫天飛舞,手中不是紅錦花碧的繡帶,白光閃閃,全是刀劍。

月光,暗下去,不敢和刀光爭輝澤!

這種刀,割人腦袋,應該來說不太痛。」我應該謝謝你給我一個找死的地方?「紀沉魚緊緊揪住杜莽客︰」要麼把我帶回去,要麼你也留下來!「

杜莽客︰」嘻嘻!「

他以為是在玩。

四周落下人,如飛花輕葉,幾乎不發一聲。他們警惕的,審視的,懷疑的,打量這一對男女。紀沉魚終于破口大罵,死到臨頭,不必在乎形象︰」以後再也不買糖。「手強硬伸到杜莽客懷里,兩個人拉拉搶搶。」糖,全還我!「」是我的,是你給我的。「

安陵王宮的護衛們面面相覷,瘋子?不正常,全家都不正常?

一人沖天而起,如流星蝴蝶,美妙的身子一折,撲通落入水中。另一個人原地一動不動,經過一番思考,認為死也要給別人一個正臉兒,留下最後一刻絕世大笑容。

她轉過身子,整著衣帶,不管下一刻亂刀砍,還是亂箭穿,對著暈紅燈籠光線,紀沉魚輕描淡寫的笑了一笑。

這一笑,眾人石化!

這一笑,大家異樣!

這一笑,幾個半空中的男飛天氣一泄,撲通摔下來,地面小小震了一震,四周閑花草估計要一起大罵,要是有嘴的話,還讓不讓人睡了!

這一笑,紀沉魚心里一空,笑容就此找不到可放置的地方,空落落對著一干僵化了的人,十分納悶。

偶有得意,沒見過美人是不是?這得意如石頭縫中的青苔,一分裂為二,二分裂為四,風不過吹過來,吹過去,青苔已佔據到處高地。

一笑傾人城,再笑看呆人。

男飛天對上女魚兒,大眼瞪上小眼,就此膠著!

只有風,吹過來,吹過去。

有腳步聲過來,一雙,兩雙,一叢叢腳步聲過來。

一群花枝招展的大丫頭,小丫頭,老媽媽,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這邊來。她們穿著水紅女敕綠嬌藍古銅深姜的衣服,成了月下亮麗的風景線。

紀沉魚呆到現在沒敢動,也多看一眼。

風景線們大驚失色,驚呼一聲︰」公主!「

……。

宮室前面歌舞正歡,鼓點子敲得正急,舞娘們旋轉如飛,衣帶衣袖張揚如翼,露出白生生的手腳。

許王殿下看得如痴如醉,手中執著金杯,讓所有的人不滿的不滿,無話可說的無話可說。韋明德倒很歡樂,他執劍在許王身後,咧著嘴好似他要娶媳婦一樣,笑得一嘴白牙。

他自從明白許王的心意,就無事笑個不停。

魏洪杰鄙視過他好幾回,毫不收斂。

平陵長公主實在看不下去,坐在上首的她示意許王︰」守禮,「連喊幾聲不見反應,許王飛起一爵又是一大杯干下去,安陵國的君臣都笑呵呵。

雲齊國的官員們戰兢兢。

今天第三天。第一天拜國君有國宴,大家還能吃得斯文。第二天商討親事禮儀,許王殿下無不依順,相安無事。今天第三天,算是宮中私宴,這位殿下又喝得醺然。

敬國君,敬王後,皇叔晉王被他敬完再敬,幾乎要翻臉。

安陵國的酒,就這麼好喝!

嘻嘻哈哈一通笑,擁進來一群人。個個如花似玉,個個青春少女。安陵的官員們有了笑容,有的是慈愛,有的是親切。」父親,「」姑丈,「」舅舅,「

少女們呼個不停,有人偷偷看許王,許王就給她一個曖昧不清的笑。他斜坐,似玉山推倒半邊,手執金杯,和旁邊坐的宗丘國太子說個沒完。

大紅衣衫,襯得許王白玉似的白,他本來可沒有這麼白。旁邊,太子宗行風,又是微黑健碩,也是英星朗目,眉目如畫,微遜許王一段白。

宗行風意興不高,從來到就沒有多話,偏偏他旁邊的許王是話多,從天空到山川,從星辰到泉石,說個沒完。

好在有歌舞,才讓他閉嘴。歌舞才結束,他抓著宗行風大談特談︰」給你一個飛眼兒吧?我看得真真的,那舞娘給你作了個小嘴兒,「

晉王頭大,雲齊國哪一個人敢這樣?

恰好少女們進來,晉王微笑使個眼色,宗行風眼楮亮了。大紅衣的少女被眾人簇擁,笑吟吟到許王幾案前︰」剛才的歌舞好看嗎?「」妙不可言。「許王眉飛色舞的撫掌。」樂聲好听嗎?「」巍巍如流水。「許王對她眉來眼去。

大紅衣少女身份最尊貴,是安陵公主的親堂妹,惱怒起來,大聲道︰」殿下喜愛歌舞如此,請殿下為我國君獻舞。「

手一招,兩個侍女翩然過上,手上各有一個托盤。大家一看,放聲狂笑。雲齊國的官員們不無尷尬,心中埋怨殿下好酒貪杯,又對高談闊論。

平陵長公主雖然想看笑話,此時代表國體,把臉沉著。

托盤內,一件是女人衣裳,還有一件是胭脂水粉。大紅衣少女笑逐顏開︰」我國規矩,貴賓到此,當著女衫,歌舞一段,以娛視听。「

又有一個少女接著笑道︰」殿下嫁我公主,以後常著女衫,倒是公主的良伴。「她有意把」嫁「字說得清清楚楚。」哈哈哈哈,「狂笑聲幾乎把宮殿頂破。安陵國君也微微一笑,並不阻攔。在他們眼里,許王守禮不是娶公主,而是嫁給公主。

大家邊笑邊看許王,看他怎麼回答。

許王眼放桃花,笑容不改,先看少女額頭。二八少女當然是光潔額頭,許王殿下嘴里」嘖嘖「幾聲,若有遺憾之意,再看她的眼楮。

一雙秋水似的眼楮,許王來了精神,眼對眼的拋了一個媚眼兒,少女大怒︰」什麼!「許王笑眯眯︰」姑娘青春幾何?「」關你什麼事!「大紅衣少女跺腳發作,就在大罵。

許王笑容可掬︰」想來面首不少,這才深諳此道。「當著殿中這許多人,他悄聲動問,有如月下私會般的調調兒,柔聲細氣外加殷勤萬分︰」可還足夠?「」你!「大紅衣少女捂著臉跑了出去。

宗行風雖然不想笑,也忍不住扯扯嘴角,為這一出調戲成為反調戲而笑。

火一般的身影,走也是火般的飛快。許王很是遺憾︰」竟然走了?「他走到托盤前,拿起一件女人衣衫在身上比劃比劃,當殿隨手一拋︰」這衣服小了,「大喝一聲︰」取我劍來!「

座中人都一震,酒醒了不少。

韋明德大步上前,垂身拜倒︰」回殿下,今天吃酒,宮門不許帶劍!「

許王不慌不忙對安陵國君攤開雙手︰」男兒只和刀劍為伴,無刀無劍,何以為舞?「再對少女們擠眉弄眼的笑一笑,笑得無比風流︰」妹妹們恕罪,這就不能舞了。「剛才幫腔的黃衣少女,額外得到許王挑了挑眉頭︰」不然你舞上一曲,大家取樂如何?「」大膽!「

有人喝了一聲,許王迅速轉身看他,安陵王後緩緩開了口︰」殿下可就座。「許王就著台階下去︰」是。「轉身回到座上,見到一個年老宮人來到王後身邊,對她附耳說了兩句話,王後面色大變,回了一句,似乎在問︰」真的嗎?「悄然離座出去。

發生了什麼?許王琢磨著,回身對殿外使了一個眼色,有一個人悄無聲息離開。

這里刁難繼續,少女們盛氣來羞辱,氣跑一個,取笑一個,余下的有怒的,有不服氣的,靴聲囊囊,又出來一個杏衣少女︰」請教殿下,海邊牧羊的是誰?「」蘇武。「」雞鳴狗盜的?「」孟嘗君。「」胯下之辱的?「

少女咄咄逼人,許王皺起眉頭。見他遲疑,少女們一起起哄︰」說呀,這個都不知道?「」不說不能娶公主,「」學狗叫也行。「

平陵長公主又緊鎖眉頭,和禮部的官員們一起心里埋怨許王。

許王輕輕一笑,走上前,對杏衣少女輕施一禮︰」答案在我心中,不過有一事不明?「杏衣少女鼻子朝天︰」問吧。「」什麼叫胯下,在哪里?「許王笑容滿面。

杏衣少女愣住,臉上隨即起了紅霞。晉王不悅的看著少女的父親,少女的父親勃然大怒起身,喝斥道︰」許王殿下,你怎麼當眾羞辱小女?「

許王一臉糊涂,無辜地道︰」這胯下二字,不是令愛才親口說出?「他轉向晉王,虛心請教于他︰」難道是男子不能說的字,只有女子才能說,胯下?「

晉王板起臉。

宗行風又笑了一笑,眼角橫了晉王一下,你私下里夸口都在哪里?

許王若有不足,微微嘆氣︰」既然胯下二字不能請教姑娘們,叫我如何回答?「少女們怒氣沖沖,衣袖紛飛一起上來,把許王團團圍住,縴縴手指架到他鼻子上︰」回答不出來學狗叫,叫上幾聲,這便算了。「

平陵長公主有了笑容,不知道突然飛揚跋扈的這個佷子的狗叫,是什麼滋味兒。

藍色紅色杏色黃色的彩袖翻飛,少女們怒目譏屑,香風陣陣中,頻頻催促︰」快學快學!「許王笑得最大聲︰」別急別急,讓我先問個明白,哪位想听?「」都想听,快學。「」你們雲齊人最會的就是狗叫,你學出來的,一定是家學淵源。「

平陵長公主面色抽了抽,對禮部的宋大人看去。宋大人給她一個,小不忍而亂大謀的眼色,長公主安然又坐著。」都想听?「許王又愣頭愣腦,不敢相信地問︰」不能吧?「」當然都要听,我們都愛听你叫的,「杏衣少女把」你叫的「三個字咬得緊緊的。許王飛紅了臉。

他氣宇軒昂時,如糾糾勇士。此時當著人,兩邊面龐上暈紅一片,容光不亞于紅燭光。杏衣少女一直在注視他,也知道他是一員戰場上的將軍,不是脂粉堆的紈褲。出其不意,他面上多了幾絲紅暈,好似暴雨黃昏後,東籬後推開竹窗簾,天邊日將落,晚霞爭分奪秒雲涌而出,不容分辯的,染紅了細絹紗,洗亮了架上花。

她不由自主跟著紅了臉。

許王柔聲款款道︰」妹妹們要听,原也要從命。不過此種滋味,只對公主而發。妹妹們既然愛听?「

停上一停,少女們全紅了臉,哪一個愛听?

許王邪氣的笑︰」洞房花燭夜,牆角可以听得夠,要是不足夠,只管闖進來,只要公主應允,我一一滿足。「

少女們驚呼一聲,全奔了出去。晉王鐵青著臉,許王又遺憾上了,對著伊人遠去就差招手︰」要听的,記得對我說啊。「」當啷「一聲脆響,一個人摔了酒杯。安陵國年青的大夫站出來,剛才來羞辱許王的人,有一個是他未婚妻。

他咽不下這口氣,當場發作,大喝一聲︰」豈有此理,來人,拿下!「

四面涌出來不少鐵甲兵!

在座的還有四方使臣,大家愕然!

安陵國不許他們帶劍入宮中,自己卻備的有甲兵在此。

宗行風穩坐不動。

竹山國的使臣摔了面前肉盆,伸手掀了桌子,利落的卸下兩個桌腿,罵道︰」死了我一個,我國有萬萬人,你安陵國使詐,來吧,我不怕你們!「

韋明德手放在腰上,動一動,又安定下來。

殿下並沒有亂,刀劍銀槍尖指到他鼻子尖上,許王笑容不改。

安陵國的國君微有不悅,似要說話,又對晉王和大臣們投去詢問的眼光,似乎在說,這與我無關。

晉王站起來,淡淡道︰」殿下,我國女子最為尊貴,適才你得罪的,俱都是座中的女兒,佷女,外甥女兒,「」有孫女兒嗎?「許王面色被銀槍尖激得發白,還是笑嘻嘻。

晉王變了臉!

許王解釋︰」我才剛叫了一通妹妹們,要是有孫女兒,那我不是吃了大虧,我吃了虧沒有關系,連帶著公主也吃虧,這就不好。「

安陵國的官員們,齊唰唰全變了臉。

未婚妻被羞辱的年青大夫借著酒勁兒喊道︰」殺了他,他油頭粉面,怎配公主?「

四方使臣暗暗心驚,一直擔心的事總算出現,安陵國不是要和親,而是要誘殺這位殿下。就是不殺,強兵環伺下,許王今天被辱,是板上釘鐵釘的事,肯定的了。

安陵國,一雙雙野獸般野性的眼楮;

雲齊國,平陵長公主身子搖搖,快坐不穩,她心里只有一句話,我的命怎麼辦?

宗行風,這才有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安陵國君,是關切,又認為有趣的眼光。

接下來,殿下你怎麼辦?是賠禮,是求饒?宮室中,一片寂靜,最輕的呼吸聲,仿佛也能听得到。」且慢,「這個時候,有人說話。無數道眼光,一下子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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