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時間,裂谷的噴發漸漸變緩,偶爾又出現幾個「得以存活」的物件,大家按鐵戈的吩咐分別拾起,集中到一個統一的地方。
大約20分鐘後,裂谷噴發徹底結束,開始消失。
大家瞪著眼楮,裂谷確實是消失了。
那個黑乎乎的裂口開始扭曲,淡化,露出茵茵綠草,同自己腳下的綠草沒有絲毫差別。大家小心地走向那里,那股推力已經無影無蹤,能量波動也與周圍回歸一致。
裂谷消失了,好像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若風痴痴道︰「鐵戈……看來我們真的迷路了……這也許是我們回家的路……」
「家在哪里?」鐵戈冷冷問道。
眾人沉默。
家,是在地球麼?還是那個b字頭編號的飛船?或者是上個世界?
不覺間,日出東方。
雖然這里的月亮與地球不盡相同,太陽卻是出奇地一致。
當大家想再喝上幾大口水的時候,卻發現那個水潭已經不聲不響地沉沒,好像同裂谷一起失蹤了。
剛才短暫的噴發中,眾人一共得到了12個物件。
這好像生命的篩選一樣,有數不清地物件噴涌而出,然而大多數東西很快就粉碎了。得以存活的物件中,絕大部分都噴到了很遠的地方,最終只有這12個東西散落在裂谷附近。
這12個物件也是千奇百怪,看上去算得上武裝的恐怕只有一個戒指,戒指通體暗褐色,更像是化石,上面瓖嵌著一個「貓眼」一樣的石頭,那絕對稱不上貓眼石或者寶石,就是一顆灰沉沉的石頭,上面有貓眼樣子的痕跡罷了。
余下的東西包括化石、某種動物的犄角、看起來脆弱不堪的亮紅色球體……
「等等……那是!!!」若風突然驚詫萬分,拾起一個玉制掛飾,形狀又像獅子,又像麒麟。
大家同時被這個東西所吸引。
「有什麼特別的麼?」李斯特不解道,「這是我撿到的,怎麼了?他不夠奇怪?」
「這是貔貅。」林浩疑惑道,「古華夏的瑞獸,人們將他做成玉飾,希望能驅走邪氣,帶來歡樂……」
「哦,謝謝你,知識小王子。」李斯特依然不解,「怎麼了,他是個貔貅,有什麼奇怪的麼?咱們那麼多奇怪的東西都見過了。」
若風嘆道︰「這次我的士級大腦超過你了。」
路希沉聲道︰「我們之前見到了那麼多東西,有一個不是規律的規律。」
鐵戈的嗓音變得異常低沉︰「他們看起來都不像是來自地球,至少離我們的生活很遙遠。」
李斯特這才幡然醒悟,知道這是一件很震驚的事情,卻說不清到底說明什麼。
若風將貔貅湊到鼻子前一嗅,而後倒抽了口涼氣。
「這個貔貅是我藏在身上的,我家的每個孩子在出生時都會擁有一只……」
路希焦急問道︰「也就是說,這個貔貅本應在你的冬眠倉內?」
若風點點頭。
「可這是違規的啊?進倉前有人檢查,禁止我們帶任何飾品進入冬眠倉。」
「所以說,這個是我藏在身上的……」
「藏在哪?」
「這個……」若風拍了拍自己的。
這次就連林浩都本能地後退一步︰「我和你不熟……」
同時林浩大概猜出,若風準是在混沌空間中嚇尿了,才將這個貔貅「噴發」出來,這讓林浩不免多看了若風褲子一眼……
「你們都不信這個麼?」若風辯解道,「貔貅會給我們帶來好運,我家里人從出生到死都要與貔貅在一起,不然就不管用了……」
路希搖頭嘆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通過的宗教審核。」
在蒲公英計劃篩選志願者的過程中,有一層名為宗教審核。由于所有人都要離開地球,並且不太可能回來,這種純粹科學的事情違背了所有宗教的根本。
神只告訴信徒們有天堂地獄,卻從沒提過半人馬座。
計劃委員會害怕這種信仰與科學的沖突會生出什麼奇怪的事情,如果有人在宇宙中傳教,搞出什麼「神諭」可就不好玩了。
因此,每個青年的宗教觀與信仰都要經過嚴格的篩查,確保他們是無神論者。不僅是履歷調查,還有深度催眠等等,這方面的審核出奇地嚴格,甚至遠遠超過體檢。
若風怒道︰「這不是迷信,這是傳統!有它在我會更快樂,更自信,明白麼?」
「好吧,你現在是一個快樂並且自信的士級弓弩了,還是一個菊花里藏貔貅的弓弩。」李斯特被自己的笑話逗得笑噴。
然而沒人被這個笑話逗樂,若風「床上」的護身符將眾人最後的希望抹滅了——
這里不是vr世界。
不管怎麼解釋,若風後庭中的貔貅都不可能出現在vr世界。如果在系統掃描的時候能發現這個貔貅,系統就會發出警報,然後若風會被喚醒接受教育。
既然vr系統完全不知道這個貔貅的存在,它又怎麼可能出現在vr世界中呢?
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是一個可怕的事實。
來到這里的是真實的肉身,真得不能再真的真身。
「我們的飛船進黑洞了麼?」若風竟然是此時最冷靜的人,提出了一個很有可能的假設。
盡管人類科學進步飛快,對于黑洞的研究卻始終停留在各種設想,因為進去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出來。
「不可能……」林浩托腮沉思,「我們處在不同的飛船上,相距太遠,不可能在同一時間被吸入黑洞。」
眾人紛紛點頭。
這個情況確實可以解釋為黑洞造成的「神奇穿越」,但大家來自不同的飛船,同時遭遇離奇的概率太低了。再者說,所有飛船都有勘測並且避開黑洞引力範圍的功能。
大家思索很久,最終放棄了對這件事的思考。
他們可以提出一萬種假設,卻無法證明其中任何一種,再怎麼想也得不出結論。
天已大亮,饑餓感隨之而來,與其空想,不如先思考如何將肚子填飽。
鐵戈一直很沉默不言,此時終于開口。
「其它的事想不出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豎起一根手指,「在這里,我們只有一條命。」
「嗯……」路希說話的聲音有些發顫,這次的恐懼再也無法掩飾,「vr世界中只有輕微的死亡懲罰……然而這里……」
「啊!!!!!!」珊紫尖叫,就像她剛剛來到這里一樣。她一直不敢想這件事,甚至不敢听這件事。
那只兔子的血盆巨口歷歷在目,鬼知道這是個什麼世界,大家已經習慣了在vr世界中的死亡與復活,突然來到這樣一個充滿未知的真實的世界,不恐懼是不可能的。
「閉嘴!」鐵戈沖上前去,一把捂住珊紫的嘴,將她按倒,怒斥道,「你想引來100只那樣的兔子麼?現在我們只是人類的肉身,沒有武器的神力。」
珊紫拼命地扭動著,淚水從眼角劃出,聲音支吾,卻還是能大概听清。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這次連李斯特都不站在美女的一邊了。
「我說珊紫……怕死的話,為什麼要參與計劃……」李斯特搖頭嘆道,「沒什麼可怕的,我們本來就是死人了。對我來說,現在的情況,更像是……」
「重生。」路希顫抖地附和道。
「同感。」這次是李斯特呼應路希了,「所料不錯的話,這不是游戲,而是人生,沒有系統的束縛,死亡才是人生的完結。」
有些人躍躍欲試,有些人恐懼萬分。
「我們……回不去了麼……」林曉的臉色慘白,搖晃著若風的右臂。
「這個……萬事無絕對!」若風盡力安慰道,「你看,發生了奇怪的事讓我們來到這里,也許還能發生什麼更奇怪的事情讓我們回去。」
「回哪里?回飛船麼?」李斯特一反常態,變得神采奕奕,「你想回到那個星空中的墳墓等待自己的死亡麼?」
「你腦子有問題!」若風戴上貔貅後好像確實自信萬分了,「蒲公英計劃是自願的,你要過人生大可在地球過,何必如此?」
「不一樣!不一樣!」李斯特激動地說道,「聯邦太穩定了,由那些勢力與財團掌握一切,憑我的出身和教育不可能出人頭地。」
他持起長槍仰天吼道︰「在這里,我不是那個流浪漢,我是金閃閃的李斯特,是王級長槍!!」
「閉嘴。」鐵戈怒道。
鐵戈的呵斥將李斯特拉回現實,他沖著鐵戈不好意思地做了一個收聲的姿勢。
珊紫還在原地抽泣,總算是停止尖叫了。
林曉強忍淚水,死死地拽著林浩與若風,竟然沒有哭。
若風呆立四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李斯特依然躍躍欲試。
路希良久不語,想必還是沉浸在疑問中。
鐵戈已經望向前路。
林浩看著他們,想說什麼,最終自嘲一笑︰「不可能是那樣……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