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的話語剛落,白色縴細的身子忽地軟倒,躺落沁涼光潔的地板。
「蘇影!」
「蘇影!」
他也無法時時刻刻保護蘇影,保護她不受蘇芒的傷害。
「因為沒有人照我。」
「我管定了,絕不許你再欺負她,對她說這種刺傷人的話。」
「誰?」
「不過也對,你和蘇影是一對啊,認不出自己的女朋友怎麼行?要親錯人可糗大了。」
閻少祖怔然,驚愕地望她。
「我沒事。」
「她人呢?」
她突如其來地。
他心頭的怒火更熾了
唯一的一次錯認,是他在醫院病房醒來的那回,他以為是蘇芒救了自己,卻原來是初次見面的蘇影。
那會令他煩躁,無比的煩躁。
而軟倒暈去的蘇影,卻仿佛已充耳不聞了,清麗的容顏雪白。那讓較弱惹人憐愛……
「我答應你。」
擺月兌?她竟然用了這樣一個詞。
那張臉,是蒼白柔弱的,透明細致得宛若易碎的瓷女圭女圭。
「因為你送我這麼好的生日禮物。」
她忽地激動起來,沁涼的玉手握住他的。
身旁,碎裂的相框里瓖著的是一對親密情人帶著甜美笑意的合照。
她一向是靜靜的,文雅地坐在一角,躲在蘇芒耀眼的光輝下,就算笑,也只是淡淡揚起嘴角。
她展開眼瞼,一瞬也不瞬地瞧著他。
「還說沒有?你口口聲聲罵她膽小、脆弱,你明知她的個性就是這樣。」
他驚怔,料想不到會听到這樣的答案。
「到哪里都好,都無所謂!」
「我只知道自己就連這張臉都不是獨一無二的。」
微微沙啞的語音喚回閻少祖沉溺的思緒,他凝神,眸光落定床上那個已張開清亮美瞳的女人。
蘇影低著頭,文弱又猶豫
「你……」
她冷靜地,嗓音清清,黑眸卻掠過一絲異采
蘇芒仿佛有些訝異他的出現,微微一愣,黑眸掠過數道異樣輝芒,跟著,濃眉的眼睫一垂。
「因為我開心啊。」
有時,他們會如此嘲弄他。
拔高的男聲與女聲錯落響起,皆是充滿了驚慌。
「是嗎?我可不知道。」
就算高中時代,兩人留著差不多的披肩發,穿著一樣的學生制服,他仍可以清楚地分辨兩人。
她譏刺地。
他愕然
蘇芒斥道,臉上也帶著一絲焦急
他瞪她。
「嗯,如果不開口好,一開口就很容易分出誰是誰了。」
「現在幾點了?」
「我問你為什麼這樣欺負蘇影!」
「你不懂的……」
「什麼?」
「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
她亦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半晌,終于清冷揚聲
同學,朋友,常有人錯認蘇芒跟蘇影,但他卻可以清楚地分辯兩姐妹的氣韻。
「我想去別的地方念書,我不想在和她一個學校了!」
那是第一次,他見她笑得如此開朗粲美,毫無保留。
不曾猶疑的……她行進的步履總是那麼利落飄逸。
她垂下頭,幽幽傾訴「是嗎?你是她無所不能的男朋友嘛!」
難道……不堅強,不活潑是一種錯?
「就連我,有時候也會看她看呆了。」
其實,他本來不信蘇芒會欺負自己的妹妹的,總覺得,她不會那麼的惡劣。直到有一回到家,無意間听聞姐妹兩人爭吵。
「她先去睡了,我告訴她只要有我看顧你就夠了。」
「我不是你……」
同學們奇怪他能輕易地認出兩姐妹,他卻奇怪他們為什麼無法認出。
「是嗎?我比較欣賞那種女生,干脆大方,多好!」
「她是光彩奪目的。或許無法令人親近,但就是有辦法讓大家的目光忍不住追隨她。」
仿佛受不了姐姐的厲聲責罵,蘇影終于拉高語調,可惜听上去還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
閻少祖輕輕吐氣,眸光從相片中的兩人拉回,凝視著,暈去靜靜,躺在床上的女人。
他回應,嗓音同樣微微沙啞
「我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本來就跟姐姐不一樣……」
「只是一張相片……」
「四點多,快天亮了。」
「蘇影,別這樣,你也有自己特別的地方。」
她望向他,眼眸發亮。
「不是我又怎樣?你本來就不是我啊,為什麼非跟我相提並論不可?」
她真如此痛苦?和蘇芒身為同卵雙胞胎的她真如此痛苦?
語畢,她轉身就便走,堅定的步伐沒一絲猶疑。
可那天她卻笑得極美,燦爛迷人。
「我受不了你了!小影!為什麼你總要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呢?你就不能堅強一點,活潑一點嗎?」
「禮物?」
她太獨立,太堅強,獨立堅強得讓男人覺得毫無插手的余地,所以,堅強的人就不會受傷麼?因為堅強,所以別人都覺得,傷害她無所謂?
她……從來就是那樣安靜文雅的啊。
「你怎樣?還好嗎?」
「她就算一輩子這樣也不關你的事。」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默然搖頭
他看了眼腕表
他蹙眉,想起蘇芒在學校近乎獨來獨往的孤傲作風,無法想像她會如此受歡迎。
他以同樣冷淡的語氣回敬她
「不過說實在,她們倆雖然長得一模一樣,感覺卻差很多。」
「為什麼?」
她是功課好,才華洋溢,但人緣並沒有特別好啊。
他莊嚴地對她許諾,只是,後來,先走的卻是蘇芒,她去了意大利求學,省了他為蘇影申請國外的大學。
「怎麼?你不服氣?」
「能夠擺月兌她的光環」
或許,是因為他對她們倆那樣的關系無能為力。
「我……我不能……」
「你知道嗎?其實,從小我就很少照相。」
「因為沒有人想到要照我。」
而他不明白為什麼……
她幽幽地,突然之間笑容斂去了。
「听說她總是欺負自己的妹妹。」
她笑著,像一朵開得燦爛的百合花。
「听蘇影講話有時候真會急死人,老是那樣細細弱弱的,像蚊子叫。」
她留著這張相片,隨身帶著它。就算出遠門,也要隨身放在身邊。
「我沒有欺負她。」
「我是不懂!不懂你為什麼總要這麼怯生生的模樣?活像個受盡欺陵的小媳婦!」zVXC。
「不管怎麼樣都好,我不想在這麼生活下去。」
在一旁凝神細听的他終于真正爆發了怒氣,龍卷風似地在蘇影身前落定,展開雙臂,為她擋去蘇芒凌厲冷酷的眼神。
他不介意,但有時他們不經意出口的話會讓他暗自慍怒。所以,八卦也許不是女人的天性……也是男人的。
「我倒覺得還好,這樣柔弱的女生才惹人疼嘛。」
「和爸媽出游,親戚聚會,同學旅行……大家想照的人總是蘇芒,第一個便會要求她入鏡,獨照也好、合照也是,她總是有辦法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不是他們不想繼續,而是他凌厲的眼神讓他們無法繼續。
蘇影忽然打斷他。
想著,他忽然恨起那個令她情緒如此激動的女人。
一張和蘇芒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立體五官,一模一樣的晶瑩剔透。
她終于仰頭,苦澀地一拉嘴角。
「那是因為我本來就羞怯啊!」
「少祖,能不能答應我?能不能?答應我好嗎?」
再抬眸時,黑亮的美眸已恢復平靜無痕的清澄。
她激動的神然震撼了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瞪視蘇芒,語氣冒火。
他從不曾見她如此激昂的神色,從來不曾。雙眼甚至透露出一種狠狠的憎恨!
「蘇芒。」
說到後來,高亢的嗓音逐漸低微,竟微微帶著哽咽——蘇影哭了,覺得自己好沒用,總是被比較,姐姐還要勉強她做自己做不來的事,她就是怕生,不夠活潑,也不夠堅強,這……有錯麼?是一種罪過麼?
不知怎地,他可以容忍男同學們當著他的面討論蘇家姐妹哪一個比較吸引人,卻無論如何不能忍受他們提起姐妹倆冷淡的關系。
蘇影輕輕地嘆一口氣
「隨便你。你願意的話盡管這樣保護她一輩子好了。」
她冷嘲
「我偏要管!」
坐在蘇影床邊,閻少祖怔怔地看著那張她十六歲生日當天兩人一起到相館拍的紀念照。
「你不許我刺傷她?」
「蘇影……」
她的知足讓他有些心疼
「卻是我僅有的,足以紀念的相片。」
「少祖?」
男同學們這樣的對話總是到此便告一段落。
從此,便不曾再錯認了。
「這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你管不著。」
「我自會照顧她。」
「因為今天是你生日嗎?」
「剛剛你忽然暈去,蘇芒和我都嚇了一跳」
她搖頭
他心一緊,不忍她如此惆悵自苦的語調
「你做什麼?為什麼這樣罵她?」
「蘇影太柔弱了,難怪被欺負。」
「怎麼可能?她那麼高傲……」
可他卻知道,當那輕輕覆落的墨黑眼睫展開時,散發的會是完全不一樣的光彩與氣質。
攝影師讓蘇影穿上了美麗的旗袍,優雅細致,十分美麗。
照完相後,他問她,為什麼笑得那麼好。
他無力改善她們的關系,更無法將蘇影從姐姐的陰影下強拉出來。
「難道你寧可她一輩子如此怯懦怕生,永遠學不會堅強獨立?」
「我們倆這張合照啊。」是讓弱了。
她凝望他,語氣微微猶豫
「一直在這里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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