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仿佛沒察覺她身子的更加僵硬，只低低說道︰
「你的頭發很美……」
他問話的語音宛若向晚微風，輕輕朝她吹來，令她心跳不已。
「是小影。」
蘇芒想，驀地撇撇嘴。
他是那麼專注練習著，旁若無人，微微仰起的臉龐在柔和月光掩映下顯得格外清秀。
「我早該想到你不是那種會耽溺于吸毒的男孩。」
他繃著嗓子，困難地自喉頭吐出一句。
男同學用手臂頂頂他的肩
而他，怔怔然的听著，黑眸緊盯著她秀麗顏，不曾稍稍放松。顯然不知道，竟然有這樣的一幕，被她看到。
他低低地，一面玩弄著她發絲，黑眸帶著讓人沉醉的神色
就是從那一夜起，兩人的關系更加僵化了，到了對面不打招呼的地步。
「你向我……道歉？」
「閻少祖，練習時間到了，我們找了隔壁學校的女生玩主題派對，一起來？」
他語氣驟然變冷
她一窒。
「當然。」
「蘇芒……其實……」
「有什麼差別？」
「我從來不曾注意過，你的頭發這樣烏黑美麗。而且，一轉眼已經這般長了。」
「只是在一開始？」
或者……根本不曾沾過？
他是能讓她從天鵝變成少女的王子，而他，是否也記得所有關于她的青春歲月？
他沒看她，他看的是他正在把玩的秀麗發絲，可是又不像是在看發絲，反而，像是，在看，遙遠的過往。
「我不要！以後也不要來找我！」
「我不吸毒。」
「我還記得看你哼著曲子」
她坦然回視他，星眸澄澈透明。
「看什麼看？」
她沉默半晌，終于坦然承認
「我記得那回，你懷疑我是因為吸毒才被英國學校退學，然後回了美國。」
將思緒從青澀年少拉回，她幽幽地，沉沉地說道。
「當然是讓你飄飄然的好東西了！」
為什麼？他之前不就是因為吸毒才被退學的嗎？為什麼現今能對曾引誘他沉淪的毒品不屑一顧？
「我記得的可多了。」
那男同學似乎因為他的不上道惱了
「你……」
「噠噠噠……嗒嗒噠噠噠……」
他凝望她，顯然，沒想過，她會這麼坦然，坦然的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
「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閻少祖隨意瞥了一眼，莫明其妙，在一旁的蘇芒可是立刻就掌握了狀況。
「嗯。」
她問他原不原諒她，用那般悵然低微的語調，用一對恍若沉澱著淡淡哀傷的眸子睇著他……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不會相信？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心一緊。
「好看。」
「少黎？他告訴你什麼？」
正當蘇芒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閻少祖伸出了手，示意她把電話給他，讓他來說。蘇芒下意識的捏緊了電話，然後，遞過去。生生壓住心里那種火燒一樣的感覺。
「抱歉。」
會麼？會是那樣麼？
「我還記得你以前走在校園里的模樣，步履堅定，下巴驕傲地微微抬高，被風吹拂的發絲常凌亂地貼向臉頰。然後你便會皺眉，不耐煩地將那些調皮的發綹重新撥回耳後。那時候，我在想，你一定嫌棄你的頭發麻煩，恨不得剪了它才好」zVXC。
她屏住氣息。
「什麼？」
他竟然沒有接受。
她問，十分十分認真。
他沒接受男同學有意提供的毒品，就那麼毅然決然離去。
「你相信？」
她不是有意窺視，只是剛剛結束了一個人的留校自習，經過操場的時候，見到他還在踢球的身影，一時好奇凝住了腳步。
那又怎麼樣？她也討厭他！最討厭不良少年！
她忽地直起上半身，急迫地想對他解釋一切
半晌，蘇芒，好不容拉回被牽走的思緒，明眸凝定他英挺有型的側面。
「天鵝湖！」
「你怎麼會記得那些？」
她凝睇他，話語梗在喉頭。「呦！」
男同學繼續慫恿他。
他顯然地討厭她。
他仿佛感覺到她的凝視，也側轉頭，朝她微微一笑。
夜晚，空落暗黑的校園只有操場上還有幾條人影，一個正練習帶球的閻少祖，一個在他身旁向他邀約的金發碧眼的男同學，還有，悄悄隱在一棵參天大樹後的蘇芒。
他該怎麼回答？又怎能若無其事地淡然回應？朝麗一令。
「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少黎？」
他總是留得這麼晚嗎？她想起那夜，在涼亭里，也是大約這樣的時分，兩人短暫的，並不愉快的交談。
閻少祖一愣，也頓時收回理智，吞回了要問的問題。
閻少祖正要說什麼，蘇芒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問話。
「曲子？」
他忽地一扯嘴角，收回凝定過往的眸光，看了她好一會兒，忽地借用自己的雙臂，翻轉自己身子，然後，躺落她身旁的草地。一雙眼看向沙沙拂動的樹葉。
他忽地開口，語氣有些郁悶。
那男同學竟然要他吸粉！
她一甩頭，正要轉身離去時，忽然听見他身旁的男同學神秘一句
「蘇芒？」
「听說你在英國也喜歡這東西的。怎麼樣？來一點？」
她悵然的語調驚怔了他，驀地直起上半身，深不見底的黑眸看向她的眼
「你天天練球練得那麼累，難道不想要一些提振精神的東西？」
他戒了？
「啊，那件事。」
「如果你告訴我，我怎麼可能不相信？」
他默然不語。眯起一雙黑眸，似乎在醞釀很重的情緒！
他，還會記得那時候麼？蘇芒的心里有了小小的期待，卻又不敢去踫觸，只怕一切都是個泡沫一樣額幻影……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從中學時代留到現在，幾乎沒剪過。」
她怔然，不明白他問話的用意。
他拉扯著嘴角，微微自嘲
她跟著輕輕哼唱著，忽地全身一顫。
「嗡嗡嗡……」
「你相信我沒吸毒，是因為相信我本人，還是相信少黎說的話？」
蘇芒呼吸一顫，腦海不覺流轉起年少時最愛的芭蕾舞劇
他沒答話，只那樣靜靜瞪視著面前的男同學，黑眸深不見底。像是蘊藏著巨大的怒氣！
「我承認自己可能有些受到那些流言蜚語的影響，但是，只是在一開始。」
「嗯，他告訴我你是被同學栽贓的，那毒品是被他們藏在你的口袋，而你，事先並不知情。」
「我不明白！」
那是……
「我向你道歉，閻少祖。我早該這麼對你說了。」
「你敢說自己不是因為吸毒被英國學校退學？」
其實，他對這件事已經沒那麼多的在意，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當年她把自己作為打賭的籌碼而故意向他示好，這件事，是不是，誤會！他突然很想弄清楚。
「听說你從英國回來，試了不少好玩意兒，去之前，要不要來一些？」
蘇芒拿起電話，上面閃爍著妹妹的名字。讓她心一緊，然後澀然開口
「我……」
「我沒說錯吧？」
「當然有差別！」
「姐，少祖怎麼回事，又沒有接我的電話啊。」
不知道怎麼的，閻少祖，忽然對這件事很介意。但至于為什麼介意，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男同學眨眨眼
「如果是我親口告訴你被人栽贓，你一定不會相信，對吧？」
他淡淡一句，驚得那男同學一愣。
「我說你的頭發。」
他問，仍然沒有看她。
「你早認定了我不是什麼好人，又怎麼可能相信我的話？」
「喂？小影？」
「你原諒我嗎？為我年少時候的無知」
她忽地凝眉，望向神情有些難辨的閻少祖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沒錯，因為，我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
閻少祖停下了運球的動作，然後，轉過無表情的臉孔。
「嗯？」
那同學被他看得全身發毛
男同學說，一面攤開手掌。
電話里的聲音有著濃濃的思念，讓蘇芒心跟著一顫。
「我後來知道不是那樣了，少黎曾經告訴過我，那件事是我誤會了你。」
蘇芒屏住呼吸，看著他抱起籃球，俊拔的身形一旋，迅速離開球場。
他說他記得年少時的她，記得許多關于她的事，他……難道別有用意？
閻少祖漫不經心地問道，開始規律地練習基礎的運球。他向來注重籃球的基本功。
「閻少祖，別裝了。」
她怔怔然，感覺，當他偉岸的身軀離開她的那一剎那，她竟有莫名的失望。
「什、什麼？」
「我才不會那樣！」
她凝望他，有股熱切的渴望想認清他瞳眸深處蘊涵的是什麼，但他卻忽然別過頭，英挺的面容朝上，對著向晚天際絢爛的彩霞。
他低低哼著，微笑加深。
他的話讓她的眼有些發酸，嗓音也有些沙啞。是啊，那時候，她真的很想剪短，可惜，有個男人對她說過，她長發的樣子，很漂亮，為了可能是句恭維的客氣話，她傻傻的留到了現在。
「你留長發很好看」
他嗓音沉澀
「噠噠噠……噠噠噠嗒嗒……」
他輕輕嘆息，
自己做了再多，在他那，都抵不過小影的一個電話。
蘇芒，你怎麼了？
他難得對你有了改觀。你應該知足了不是麼？怎麼還要拿自己跟小影相比？你忘了，你自己的位置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