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豈豈,淡青衣沖進雪幕,向以北方向奔去。
城樓上,鬼面男子身後站立的男子開口︰「殿下當真舍得讓步搖小姐一個人去?」明知同國那邊危險多多,還如此冒險讓她一個人出行,也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
李傾苦澀一笑,「黎將軍,你認為我們的人能跟著她?」
黎雅逸一愣,抿著唇沒有接話。
「若我不放她,有些事就會一直堵在她的心口,得不到解決,她的心里就不會好受。」而她不好受了,他的心里會比她更難受。
愛她,並不是真正的要束縛她。他束縛了她一年,算是看透了一些事情,倒不如讓她去飛,她是屬于那種自由飛翔的大鷹,不是困囚于鳥籠的小鳥。
他愛的,不就是這樣力志遠大,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獨步搖嗎?
「殿下,就不怕她——」
李傾驀地轉過身,冰眸如鋒刃狠刮在他的身上,黎雅逸無聲閉上嘴巴。
「她應允過我的,她不會那麼做。」李傾相信獨步搖,他早就說過了,他信她。
看著那抹淡青點消失,久久才移回目光,也不給黎雅逸廢話的時間,「啟程。」
「殿下與蘇公子之間的事,微臣還是覺得與步搖小姐說清楚為好,否則居時又是一個麻煩。」黎雅逸擋麻煩是擋怕了,雖然對于那位的麻煩他很樂意擋,但這一次的麻煩估算起來的後果會很嚴重,只怕不是他這個人能擋得住的。
李傾黑瞳微眯,仍是久久不說話,也不知他在考量什麼,或者是在忌諱些什麼,讓他不能當面直接的跟獨步搖說好。
「我與蘇笑蓮之間早就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注定是天敵,若我們兩人帶來的後果讓她不能原諒我,或許這也是個天意。」那他就順著天意走。
黎雅逸睜大眼,有些不可致信地看著這個不曾信命的男人,何時也會乖乖听從上天的安排了?
「殿下,你——」
「黎將軍,這一場仗,我不能輸。我不想輸了她。她離開了也好,也不必夾在中間為難。」李傾鬼面下的黑瞳驀然一轉冷,抬頭回望剛剛獨步搖遠去的方向。
獨步搖到了第三夜時,快馬加鞭,終于是在雲國所屬地的一個落腳處找到了慕然。
已有二十的慕然,一如他一層不變的裝扮,墨發是用一條淡墨色緞帶束起,一襲淡墨綠的衣裝,右手中拿著一把佩劍,臉上有著些淡漠的冷意,如冬。
「小姐。」慕然身為一個出色的鑄劍者,又兼獨步搖的左右手之一。
「嗯。」獨步搖掃視跟在他身後的眾黑衣人,面無表情地揮下他們,只留慕然一人。他們從那邊出發追擊數日,也累了,這會兒正是休息的時間。
「給她一年時間也夠了,若不是曾經是我的人,她未必還真的逍遙活上一年。墨家待她不薄,她卻反咬我一口,這就是所謂的回報?哼。」獨步搖說著說著,臉上就浮出了冷嗜的笑容。
「只是,逍遙一年的債,她又該如何回報我?」獨步搖轉過頭,看著慕然,「不論是誰遇上了,都給我留活口。」
「話我早早就傳了下去,丁嬋月敢背叛小姐,就該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慕然一本正經地道,有些木然的冰冷。
獨步搖點點頭,慕然一向了解她。
「同國那邊極力護丁嬋月,想必她在同國的身份非同小可,小姐,這事您看是不是要重新派人潛入同國查一查?」慕然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丁嬋月,表面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在心里卻是希望小姐能撤了此人。
當初見小姐喜歡丁嬋月呆在身邊,也就沒有多說,慕然後來跟墨竹兒商量過後,才決意讓肖縱也跟在獨步搖身邊。
「這也是我們之前有多欠想法,不該什麼人都羅收一把,往後給墨家設一個人口登記,凡是入墨家者,必須是對我們不會遭成任何傷害的。」獨步搖皺眉,以前他們是什麼樣的人都收,哪一國的人也照樣收入墨家。
現在丁嬋月在同國的身份明顯的不同,若如不然也不會使得她背叛自己。有些時候,使命往往比命更為重要,她不怪丁嬋月,怪只怪自己太過不小心了。
人多了,就忘記了防範。
「墨家就是一個大家庭,小姐您沒有顧忌到這些,我們都能明白。」慕然硬巴巴地安慰著。
獨步搖擺擺手,「慕然,你是不是想說,我只是一個女子,年紀又小,能做到這份上就已經不容易了。是,這的確是不容易,但這些,也是有你們的幫助,才有今天的獨步搖。我們都是一家人,但你們為我做的,夠多了。」
「有些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東西回報你們。」獨步搖無聲苦澀一笑。
慕然冷冰冰的臉低垂下來,他不喜歡說話,听到這些感性的話題,他似乎只有沉默的份,他不是墨竹兒,丁嬋月,肖縱。
「小姐,您也累了,還是早些歇息,明日再動身潛往同國。」慕然冰冷的聲音里多了些溫柔。
獨步搖點頭。
他們這一次是隱蔽行蹤,除了墨家一些高層人物知道外,其余人根本就不知道墨家的背後撐舵人在哪。
第二日。
他們稍無聲息地喬裝打扮踏入雲國的擦邊境,而正因為這樣,獨步搖等人才沒有遇上雲國出使琰國的大軍。
獨步搖易容術了得,一行二十一人,都是扮成普通商人,輕易的通過雲國過境檢查。
「這是怎麼回事?」獨步搖沒想到雲國這邊會查得這麼嚴重,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莫然扮成獨步搖的大哥,普通的漢子打扮,靠近到獨步搖的身邊,壓低聲音道︰「據昨日雲國內應傳來消息,說蘇公子出兵琰國,琰國與雲國突然不和的事——」看了良久獨步搖,後邊的沒有說出來。
獨步搖狠狠地皺眉。
「到了安全之地,你得跟我好好說說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剛踏過雲國的邊境,站在屬于同國的土地上,就收到這樣的信息,心頭有些煩躁。
慕然也沒想到獨步搖會不知道這事,畢竟她是剛從琰國那邊過來的,照理說,這樣的天下大事,理應早就知道了才是。
潛伏在雪中行行走走的人群里,獨步搖在邊境城鎮內隨意尋了一塊安靜的酒樓,讓慕然坐在自己的面前。
「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見獨步搖面布寒霜,就知道她來時根本就沒有得到消息。
「小姐,這內幕之事無人知曉,只知道雲國與琰國突然挑起了戰事,就連術國周邊的諸國也興起了戰事,墨竹兒如今正在領著女子會眾人在抗敵。但又不能露出墨家的行蹤,如此一來就束手束腳,怕是有些難應負。」
「此事突發,就在您出發後一天,戰事就挑起了。」
「那在雲國時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這些?」獨步搖眉心狠狠一收,幾欲是要擠在一塊去。
慕然覺得愧疚,低垂頭顱,「小姐的消息比我等靈通,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一次,您身在局中竟不知局中事。」
當時他們沒見獨步搖那邊有傳來任何消息,以為獨步搖是想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哪知,獨步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回。
「納蘭玄天和上官允可不好對付,你確定墨竹兒和肖縱能行?」獨步搖有些無力的靠在後椅上,揉著額。
「小姐放心吧,墨竹兒和肖縱的能耐您也是一路看著過來的,不會有事。」慕然也是在出發後才收到墨竹兒傳來的消息。
就在今日,戰事挑起,他們現在就算是想著穿過層層的戰場,回到琰國的後部去,也是難上加難。
「我不放心。」獨步搖使勁的閉上雙眼,冷冷地吐出字眼。
「小姐,您這是想要回去?可是——」好不容易踏入同國了,這會兒說走會不會有些輕率了?
要是兩邊的事都辦不成,豈不是白浪費了他們的力氣。
「我不放心納蘭玄天和上官允,這兩人在東屬和末央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勢力,加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術國就是我們的地盤。」獨步搖冷靜下來。
術國早就在幾年前,獨步搖就令人瓦解內部,取而代之。而這些年來,可以說,他們女子會的大本營就在那里。
如今有人想打術國的主意,又是幾乎同時夾攻。就算術國地勢再如何險峻都沒有,他們攻進去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那依小姐的意思,讓墨家在術國暴光?昭告天下,您才是術國真正的主人?」慕然連發疑問。
現在他也模不準獨步搖在想些什麼了。
獨步搖搖搖頭,「這消息若是傳出去了,只怕反背其用。有些人就容不下我的存在,更何況我是一個女子,若真的傳出那樣的消息,你認為他們會怎麼做?」
「一舉殲滅術國!」慕然想也沒有想就直接道出。
在這個世道上,男人絕不會容允女人有那樣的權威。獨步搖身為術國的主人,同等于一個女皇。
那些天下霸者怎麼會容允這樣的存在,到時候他們只會調轉矛頭對準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