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里的事——」猶豫再三,獨步搖覺得自己是該提醒些什麼。
「不用我們說,以殿下的聰明,也知道。」黎雅逸不等她說完,先奪了聲。
獨步搖沒有回話,轉身深看了一眼那越走越遠的身影,在那個男人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視線之前,她毅然轉身走下城牆。
黎雅逸隨著她的身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他隨意的掃向飛雪亭的方向,也就是那個時候,本來要遠去的輪椅突然停了下來。
黎雅逸沒敢再逗留,轉身也跟著下城牆。
死活不肯走的樓沁雪見蘇笑蓮似有了什麼感覺一樣轉過身去,深深地看著鳳城上方。
跟著他的方向看過去,除了戒備森嚴的軍隊,什麼也沒有看到,「蘇笑蓮,你還真的指望她會來?」
蘇笑蓮卻笑了,笑得冷艷!
她來了!
他能感覺得到。
小搖,你最終還是來了。
在絕望的時候,你不該給我半點希望,可是你來了。
樓沁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笑蓮,愣住了。
「令將等,直越琰國,潛伏在身後的術國,等我命令。」突然驚才絕艷冷靜睿智的蘇公子挑唇而笑,那模樣像極了老奸巨滑的老頭子。
眾死士肅然起敬站立,一副就要有大事干的樣子。
樓沁雪急問,「蘇笑蓮你又想干什麼?你想打下術國,然後兩面相擊琰國?你不要忘了,周邊還有一個東屬,末央,尚流等諸小國——你就不怕他們反過來挾擊你?」
蘇笑蓮淡看了她一眼,「樓姑娘,這是蘇某的事。」
樓沁雪噎了一下。
接下來不管蘇笑蓮要做什麼都與她樓沁雪無關,不管她樓沁雪為蘇笑蓮付出過什麼,都不會得到半點回報。
「蘇笑蓮,其實,你和獨步搖是一個樣——」心夠狠。
蘇笑蓮笑了一笑,笑意里有澀味,神色卻很有點落寞︰「你說得很對,也許就是因為我們太像了,所以,最後的結局只能是這樣——」
只能是這樣了。
樓沁雪冷冷一哼,也不知這個男人著了什麼魔。
「真不知道獨步搖給你下了什麼毒藥,讓你這樣對她。」
也唯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說得過去,對,一定是獨步搖在蘇笑蓮身上亂用藥。
蘇笑蓮看也沒再看她一眼,轉身就去。
至于那些死士似得了什麼命令,悄然轉身沒入雪地,向著南方方向竄去,速如風,影如鬼。
但凡能呆在蘇公子手下的,都不是孬種,更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樓沁雪毫不猶豫地跟著那支死士奔去,她要幫他,不論他厭她也好,恨她也好,她都要幫他得到他想要的。
即使最後,他想要利用巫術讓獨步搖乖乖听話,她也不惜一切價替他奪取。
「公子,她——」石成推著蘇笑蓮的輪椅轉過身,看著少女輕盈的緊跟上死士,有些為難地看著蘇笑蓮。
蘇笑蓮擺擺手,「樓姑娘想要去的地方,只怕無人能阻止。」
巫術對于他們來說,太過于神秘黑暗了,或許真的只有獨步搖那種獨步天下的毒藥才能勉強與之抗衡。
「可是她這……」
「走吧,同國那邊怕是忍不住了。」蘇笑蓮揚起玩弄金線的手,淡聲道。
石成只能應是,推著自家公子往回行。
天光露白,雪花又開始了漫天飛舞,雖然只是小雪,但地面上仍然被覆蓋成一小層小層的雪銀。
「駕!」馬匹奔在雪銀之下,濺起片片雪渣。
「京中情況如何?」獨步搖突然問剛接到信鴿的黎雅逸。
李傾處理內患,至于外患那方有納蘭玄天與上官允從中搗點亂,再出點什麼亂子也是無傷大雅。
她相信李傾會處理得很好,但是有一點,讓她很擔心。
黎雅逸蹙眉捏碎那小紙條,面色有些沉甸地看著獨步搖,「殿下是壓制了大皇子的奪位計劃,二皇子在牢中好好呆著,情況已經得到控制。」
獨步搖心頭一跳。
果然和她想的是一樣,李傾還是下不了那個狠手。
難道他不知道,你不奪人性命,別人必然會奪你性命嗎?
黎雅逸深深看著獨步搖數眼,欲言又止,掙扎了半響,這才道︰「或許,殿下有殿下的考量,我們先回京看看。」
他們這樣馬不停蹄的兩回趕,馬早就吃不消了。
本來在十里亭處快馬加鞭趕到鳳城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這一回又急著趕回去,別說是人了,就是馬匹也吃不消。
「看來我們不能像來時那般一天一夜的趕了,回程得盡量放慢些,你身體吃不消。」黎雅逸冷淡開口。
「該死!」獨步搖狠踢了一下馬月復,仍然覺它跑得慢。
黎雅逸無奈地搖搖頭,「步搖小姐當初就不該來鳳城——」
「這個臭男人就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在怪我追上來,一定是這樣。」不然又怎麼會突然莫名傳來這樣的消息?
他要的就是讓她急,讓她感到愧疚,在心理上,李傾贏了!
「步搖小姐,現在你再如何急也無用,我已經將我們回程的消息傳了回去。」黎雅逸拉過好的馬韁,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不想,獨步搖听到這句話,驀然眯起了眼,「你說,他們倆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背後進行?」
這句話一出,黎雅逸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倆人指的是誰和誰。
「一定是。別讓我知道你們在背後搞鬼,否則——」絕對不會原諒你們,一定不會原諒。
面對獨步搖突然暴發出來的戾氣,有些不解。
「步搖小姐,我覺得你還是該想想怎麼安撫殿下才是真,你那夜還當著他的面說會乖乖回府的。」黎雅逸「好心」提醒她。
獨步搖心髒一縮,唇一抿。
想到那夜的事,獨步搖突然在馬背上伸出手,眯著眼生生將黎雅逸拉了過來,死死地扯住他的衣領,驀然將兩人的距離拉到最近,呼吸之間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小的雪花落在兩人身上不曾理會,身後的五十多名將士見瘦小的少年對自家大將軍動粗,驀然緊崩起皮肉來。
黎雅逸心髒也跟著獨步搖如此「親密」的舉動而縮了縮,近距離聞著她身上藥的冷香,還有她溫暖的氣息——
「黎雅逸,壽陽殿上我說過什麼?」她的眼神陰狠,幾欲是要將人折吃入月復。
黎雅逸眼神也明顯的跟著走,愣了那麼一下,回想當時她說過的話,貼身而帶的那枚黑令仿佛是塊寒玉,直透他的心。
「我早就敬告過你,看好你後院的女人,惹著我獨步搖,就讓你們嘗嘗滅門的滋味,怎麼,黎大將軍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還是說,黎將軍不信我獨步搖有這個能耐?」
連想起納蘭玄天的話,總覺得有些問題就是出現在一些掌握者後院女人身上,而黎雅逸就是其中一個最有實力的撐拳者。
黎雅逸皺了皺眉,似乎一下子順從不了獨步搖跳躍大跌的思維。
這又是哪一出?
「步搖小姐說的是什麼?黎某未曾听明。」但他還是听出,獨步搖對黎家帶著濃烈的殺氣,一種趕盡殺絕的殺機。
「黎雅逸,別給我裝傻。」獨步搖緊皺眉。
「你懷疑我?」再傻的人,听到了這里都知道獨步搖的意思了。
「不是你,是你黎家對李傾的忠誠,也許黎將軍可以保證,但你的母親,妹妹呢?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親人呢?黎雅逸,你不敢保證了,是吧。若那一夜,李傾不曾出現,若是中途有個什麼差錯,讓他來不了,你想想,我的下場會是什麼?」獨步搖再近一步逼近他。
黎雅逸是個行軍打仗的,頭腦不簡單,自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兩個大國的死士出動半部分,後方還有支援,只為「請」她一人,可見兩國早早就做好了準備,帶不走,必然會擊殺。
「看來步搖小姐真的在乎殿下,處處為殿下著想。」就連他忠不忠于李傾都要「管」,這樣做,已經表明了,在獨步搖的心里,李傾比她自己還要重要。
獨步搖眯了眯眼,「你什麼意思?我自然是在乎他,若不在乎他,你認為我會管這些鳥事?」
這個女子,明著是為自己,但仔細一想,卻全都是為了李傾想。
殿下何其幸運遇上了這樣的一個女子,黎雅逸苦澀一笑。
「步搖小姐若懷疑我,可以出手,但請你網開一面,放過我母親,放過月容,放過黎家——我一直知道你有那個能耐滅掉黎家,但是看在我黎雅逸的份上,饒過他們,懲罰我一人。」黎雅逸沒有求饒,眼神堅定地對上獨步搖黑瞳,那里不明的東西讓獨步搖看不清。
「看來你心里有數,哼。早知如此,當初為何未曾將我的話放在心上?」獨步搖一把松放開黎雅逸。
「當初殿下離開的時候,就是帶著什麼也不要,只要你的想法,或許是我粗心了,將這後院的鎖事給忽略了。」黎雅逸又是一聲苦澀笑。
獨步搖听了這話,表情有些不自在。
想到那一年他們在後頭逍遙快活著,而黎雅逸卻在前鋒替李傾守著各方勢力,說來也是獨步搖做得太過了。
所以,現在想想,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
「對不起——」獨步搖在心底大嘆了一聲,道了句歉後,策馬奔行在前面。
黎雅逸剛剛緊抿著唇,突然綻放出一抹笑,幾欲晃花了身後幾十名將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