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搖並非有意毒殺這個楚家少爺,這不過出了一點小意外,她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沒有什麼攻擊力的少年會撲向自己,就算要來,也是一眾家僕而非一個堂堂少爺。
這種意外,也是獨步搖失算了。
楚家處罰場。
每一個名門世家,都會一個處罰場,專門處理一些他們看不順眼的人,或是犯了過錯的,就像此刻的獨步搖。
楚家大大小小都聚集在處罰場,明眉陽光從雲層悄悄鑽出,灑在那被鏈子鎖住的小小身影上,散著徐徐精光,那雙眼令人無法直視。
一個八歲的女娃,面對這樣血腥的場面,毫無畏懼之意,嘴角還漾著微笑。
「殺了這小賤種,殺了她……」三姨娘發了瘋的撲向獨步搖。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極力的攔阻著三姨娘,這個三姨娘不是簡單的角色,後台又硬,他們當然不能讓她就這麼撲上去沾了獨步搖身上的毒而死。
看著楚家上上下下用如毒蛇般的眼神瞪著自己,獨步搖嘴角邊的冷笑狠狠地一扯,被束縛的手輕巧地一月兌,在別人不經意之下,扣上掛在腰間的銀針。
「用刑。」
老夫人被人扶著站在楚炎身邊,看著孫子的尸體,那老眼幾乎瞪出一個洞來。
像獨步搖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而像楚府這樣的名門世家,對待下人,身份低微的人是可以用私刑的,所以,家中會有這些折磨死人的刑具也沒有任何意外。
獨步搖眼睜睜地看著幾名大漢抬出各式各樣的刑具,無聲扣緊手中的銀針,這是她身上唯一的利器。
在一聲聲的哀嚎下,獨步搖緩緩收斂嘴角邊的笑意,漠然看著大漢們抬著刑具越來越近自己。
要一個八歲小孩受這種刑,不出半刻鐘就會死翹翹。
「住手。」
獨步搖的手月復的銀針正待發,一道不緩不慢,清冷的聲音破空而來。
「刷」地一下,所有目光透過晨光,看到那雪衣少年端坐在華貴輪椅之中,額間朱砂似染了晨的紗,艷麗如玫,應叔緩緩推著他而來。
每一次這人出現,總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獨步搖眉一挑,收擾指尖的銀針。
華貴清冷,穿過楚家人看著那被困住的獨步搖,蘇笑蓮劍眉微皺,淡漠而凝重。清雅淡然間,眸光流轉,眼底只余清冷。
手中象征著他身份的絲線,正輕輕捻著把玩。
楚炎等人見此人,礙于對方身份,都忍著一股怒轉身,微微伏身沖著來人行一禮,「公子!」
獨步搖不由大奇,難怪當初楚麟說這蘇笑蓮身份不簡單,像楚家這樣的名門世家,面對這殘廢的蘇笑蓮都得軀弓彎腰。
「諸位不必多禮。」蘇笑蓮虛擺手,「楚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楚炎臉色難看,眼底染得個赤紅。
「公子,這是楚府家事,還請公子莫插手。」楚炎能這般好生好氣地對待來人,已實不易。
「今天不管是誰來,這小賤種必須死,她殺了我的兒,老爺,殺了這小賤種,替我們的兒子報仇啊……」三姨娘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直撲到楚炎的身前,抱住他的手臂,大哭大鬧了起來。
楚炎被哭鬧得皺眉,卻又不舍踢開這個女人,眼神閃過濃濃的殺意,大手一揮,「行刑。」
大漢尊照吩咐,抬著刑具上前來。
其中一名死士突然用力一拉鎖鏈,試圖將獨步搖拖過去。
「誰敢。」清冷淡然,平靜溫和的神情,眼神陡然而厲。
「誰敢。」
如冰撞擊而來的聲音未落,只見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伏沖上來,如影如風。
兩聲同出,劍影,線影交錯橫出。
鎖鏈遇上這兩道影,只能被迫震撤回手,獨步搖下一刻,人已落在來人的懷側中,風無形吹起,刮過紅帶,貼在少年的肩上。
獨步搖穩住腳,站在他的身邊。
楚家上下臉色鐵青,這小賤種怎地如此好命,縷縷都有貴人相助,這一次本來就犯了如此大錯,卻同時有兩個大貴人護航,這楚家恐怕怎麼都得忍下這口惡氣。
蘇笑蓮眼睫輕輕撲眨,看了雙雙站立的兩個少年,無聲無息地收回金絲線。
眼一抬,面色一沉,溫潤如玉的面龐象結了一層冰霜,帶點冷,有點厲。
他譏誚地盯住臉色青紫的楚炎︰「楚大人,這人是我紫漣莊的人,也算得是我蘇某的人,可不是你們口中的小賤種,怎麼處決,楚大人可要三思而行。」
這話是提醒也是威脅,楚家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要想殺獨步搖,就必須得過了他蘇笑蓮這一關。
李傾臉微揚,面冷如冰,「她,是我媳婦,可不是你蘇笑蓮的人,這一點你們可要記清楚。」
像是應了佔有,李傾橫在她腰間的手稍稍加力,將她整個人揉在懷側里。
不管是楚家人還是蘇笑蓮,都愣了。
李小公子向來不喜近人,何時這楚家的小賤種就成了他李小公子的媳婦了?
蘇笑蓮在紫漣莊時就知道這兩人的關系,沒想到,李傾會承認這樣的身份,這也是敲定了獨步搖未來李家主母的身份。
但,李傾那理所當然的神情,讓蘇笑蓮心稍有不適,有點堵。
「李公子,這話可錯了,小搖的確是我紫漣莊的人,身處紫漣莊便就是我蘇某的人。」蘇笑蓮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溫和、悠弱,卻有種說不出的威懾感,還有威脅。
是的,眼前的這個雪衣少年,給李傾一種強大的威脅感。
火藥味四散,一站一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峙了,但那種氣場還是強大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李家認定的媳婦,豈是你一個小小紫漣莊能收納的。」聲如冰撞,冰質中夾著一股殺氣。
敢明目張膽搶他的媳婦,移平了他的紫漣莊。
「李家,不過是雲國附屬。」他把玩著手中金線,風靜溫恬。
李傾眉毛一擰,越發覺得這個蘇笑蓮更為討人厭。
「附屬?蘇笑蓮,我李傾總有一日讓你知曉何為咐屬。」佔盡天下,看誰敢言他李家是附屬。
把玩金線的手一頓,眼如電閃,瞬間被那長長的睫遮去,嘴角微挑,這一笑,映得那一點朱砂,愈加鮮艷欲滴。
「李傾……」他斂起笑容,端坐于輪椅中,沉靜如千年浸于深潭的劍,「蘇某一生,就賭一次。」
橫在獨步搖腰間的手愈加收緊,這動作,已經說明了,他李傾就與他蘇笑蓮賭了——以天下為賭!
這兩人,從這里開端……
血雨腥風,總該有一條線相引,而這條線就是——獨步搖。
這一場處決,因為這兩人的維護,而被攪和。
但依三姨娘這種性子,怎麼可能會同意。
「誰都別想救她,這小賤種殺了我兒子,我要讓她嘗命,我要殺了她……」
三姨娘暴發的聲音刺耳傳出,這才喚回他們的魂,這才想起他們來處罰場是干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