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越,一名普通的心理咨詢師。」
江徹倏地瞪大了眼︰「藍越藍博士?」接著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動道︰「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原來真的是藍博士!你的每本書我都讀過……」
藍越笑起來,似乎是習慣于此,和氣地輕輕拍兩下江徹的手︰「謝謝你的支持。」
江徹卻不松手︰「我當年在警官學院里第一次听到您的演講,就是講青少年犯罪心理那次,我就立志要成為您這樣優秀的心理測繪專家……」
趙奎麗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冷冷發問︰「你怎麼在這里?」
藍越剛想開口,他身後的男子卻先一步說話了︰「藍老師這個星期在寧大做演講,聊天時才發現原來大家都喜歡冬泳,所以我們約好了今天來水庫游一游,本來不打算呆這麼久的……」說完,他尷尬地看著趙奎麗,似乎想藏到藍越身後似的。
「說好叫你帶小雨去吃晚飯,你卻想著冬泳?小雨是不是還在餓肚子?」
江徹松開緊握藍越的手,疑惑道︰「趙姐,這位是?」
「安道臨,寧大社會學系教授,我是……」他看了一眼怒發沖冠的趙奎麗,陪著笑臉道,「我是奎麗的愛人。」
江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伸手道︰「姐夫,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安道臨笑逐顏開地上前一步握住︰「你就是小江吧,你好你好……」
趙奎麗黑著臉回到尸體旁邊準備取證。現在的凶手越發狡猾,證據越發難找,更別提經過了水流沖刷,縴維也很難提取了……不過,為什麼這具尸體好像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她蹲,仔細看著死者的面部,就是這里不對勁……
「警官。」不遠處,藍越淡淡地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說一些自己的看法嗎?」
江徹一听,恍然大悟般疾走到趙奎麗邊上,蹲下小聲說︰「趙姐,藍博士在心里測繪方面建樹很高的。我在警官學院曾經听過他的演講,獲益匪淺。」
趙奎麗皺起眉頭︰「局里沒有尋求外界心理測繪輔助的先例。」再說,自己對于把安道臨從家里拉出來的這個「朋友」,還真是很難有好印象。
藍越自然大方地向前兩步,表示理解道︰「趙科長,我這是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如果您認為它荒謬無理,可以當個沒意義的廢話忘掉。不過,光提醒年輕姑娘注意衣著打扮,市民的恐慌還是很難消除,除非我們可以將凶手繩之以法。」
听到這番話,趙奎麗挑眉看他,點頭默許。如果個人情緒能影響辦案,她就不會坐上科長的位子了。
藍越微微一笑,信步踱到尸體旁邊︰「鎖骨上方有被縫合過的痕跡——不過並不專業——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被凶手一路剖開到月復腔了吧。前幾個受害者也是如此嗎?」
「前幾個死者確實是,但這一個在法醫來之前我們還不能檢查。不過為了防止模仿犯魚目混珠,我們沒有公布這個細節。」江徹恨不得將所有線索透露給藍越,但職業道德畢竟使他點到為止了。
「可以理解。不過既然月復部被剖開,應該失去了一些器官吧。不過,這並不是黑市為了販賣器官所為。」
「為什麼?」
「器官販子沒有理由幫受害者縫合傷口,也沒有理由幫她們穿好衣服。而真正的凶手,他希望這些女孩子死得體面一些,畢竟他深深地憐憫著她們。」
「憐憫?因為憐憫而殺人?」趙奎麗眉頭皺得更深,「我做刑偵這麼多年,只見過因仇恨而報復社會的連環殺手。」
「仇恨也有,但是憐憫同樣有。他仇恨一個女人,年輕、高挑、長發,但他同樣憐憫她,甚至愛著她。本來是相反的情感,凶手卻偏要將它們糅合在一起,防止他殺死那個女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必須有個渠道,去發泄他內心情感斗爭所產生的巨大能量。否則,他會瘋狂的。」
「難道他還不夠瘋狂?」趙奎麗冷笑搖頭,「由于不能殺死那個人,所以只好殺些替罪羊?」
「或者說,是犧牲品。他渴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沖淡仇恨,同時也希望改造那個女人。方法,就是通過那些器官——如果我的分析不錯,她們都失去了心髒。」
江徹不知何時翻出了案卷,認真回答道︰「第三個人患有心肌炎,她的心髒被取出來,又縫回去了。」
「不完美的心髒是無用的,他的所作所為就徹底是一場謀殺了。」
「難道其他人就不算謀殺了?」
「她們的死亡是有用的,至少對凶手而言,但第三個死者……」他往案卷上看了一眼,「容馨,她的死亡不僅毫無價值,反而讓他從拯救者變成了殺人犯。那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或許他已經開始考慮是要金盆洗手還是破罐破摔了。」
江徹震驚且崇拜地看著藍越,心想︰現在凶手流淚的原因也找出來了!
一邊听得入神的安道臨順著藍越的視線往案卷看去,低低「哎」了一聲。
「老安,你在看什麼。」趙奎麗听見他的聲音,問道。
安道臨本來想打個哈哈過去,一看幾個人同時盯著他,只好實話實說︰「唔,這個女孩子乍一看很像我一個學生,五官倒不像,但這個氣質和發型如出一轍。」
江徹笑道︰「姐夫,那可要提醒你的學生趕快換發型。」
安道臨也跟著笑︰「陶夕可是個很不錯的孩子,老天哪兒會害她呢。」
藍越听著他們的對話,眼底光芒一閃。
「但是……」趙奎麗重又蹲下,白手套挑起尸體發絲,「這個死者的頭發染成了栗色,並非黑色長發。並且,前三名死者都穿著大衣,這名死者卻穿的是襯衣和女士西裝。」
「高級定制西裝。」藍越輕笑著搖頭,「不是普通人。這是……第一個死者嗎?」
「法醫驗了才知道。」
「她是不同的……因為凶手殺她並非是有預謀的,她只是開啟了凶手殺人**的一把鑰匙而已。」
「哦,因為她和其他受害者不同,所以凶手處理尸體的方式也不同。」江徹不自覺點頭,忽然眼前一亮道,「凶手不希望有人發現這名死者,因為他認識這名死者!我在大學里看過這樣的案例,如果我們知道這名死者的身份,就能順藤模瓜查到他!」
趙奎麗心底大喜,卻不形于色。凶手不認得定制西裝,好大的破綻!看了西裝店的訂購記錄,再對比鄒恪做的面孔復原,這神秘的「第四個犧牲品」還怕查不清楚?
想到這里,她揮揮手說︰「口供錄完了你們就可以先走了,有必要時警方會再聯系你們的。藍博士,非常感謝您的推理。」
藍越和安道臨對視了一眼,說了聲「再見」便離開了。
江徹崇拜地看著藍越的背影漸漸隱去,忽然想起什麼,說︰「趙姐,要不我在這等老鄒,你跟姐夫一起走吧,都累了這麼多天了,這里還挺冷……」
「怎麼可能。」趙奎麗平淡道,「接著等吧。」
遠處,安道臨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望,嘆息一聲,重又提起腳步。
藍越像是沒听見這聲嘆息似的,信步走到墨色的路虎攬勝邊,解開車鎖,拉開車門,把好方向盤,系好安全帶。那動作一氣呵成,似乎他剛暢快地游了一場冬泳。
警察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刻的,不論什麼線索都是循著固有的思維模式而走。
處理尸體的方式不同,是因為他們彼此認識?也許有吧,但這不是主要原因。
不過也沒關系,總之殊途同歸了不是嗎?
安道臨扣好安全帶,把手舉在空調出風口上,說︰「藍老師,心理學真是令人驚奇。」
「多謝安大教授的夸獎。」藍越掛好檔,「對了,你們班被安排到星期幾听演講了?」
「星期四啊,怎麼了?」
「沒什麼,確認一下。」藍越諱莫如深地微笑,輕踩油門,路虎攬勝循著公路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