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錘心法的最前面,依舊是一大篇總論性的文字,論述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諸如皮毛要攻、筋骨要松,周身動轉、起落、進退皆不著力,專以神意運用。一身之勁,有而若無,實而若虛等等。之後,才是一句句的心法口訣,道明勁力運用的技巧,一一與招式對應。
方平沒有去看後面的招式心法,而是先認真地研讀著前面的總論,細細琢磨其中的意思。琢磨一番後,方平逐漸明白,化勁的訣竅,就是要放空心意,讓心隨意動,力隨心發。有了這層領悟,感覺心思,就逐漸活絡起來。
從整體上把握了化勁的宗旨後,方平開始查看具體的招式。八卦錘第一招,並不是打法,而是一個靜坐的姿勢,名為觀心印。方平知道,這觀心印,就跟靖岳拳的推山式、游身通背拳的醉抱佛一樣,是八卦錘中最為核心和根本的東西。所謂練拳先練架,把拳架子練穩了,拳法,自然就會練通。
方平啟動天羲系統的自動引導功能,兩腿相互交纏,盤坐到地上,頭微揚,收下顎,脊柱和脖頸挺直,雙臂微微外伸,下垂于地,雙手捏出令訣,上下相對,護在丹田之處。
調整好姿勢後,方平微閉上眼楮,垂下眼瞼,眼觀鼻,鼻觀心,開始放空自己的思維。待腦袋全部放空之後,方平開始有意放緩自己的呼吸,而是以內息代替。
內息是存儲于丹田內的一種能量,這種能量,隨著呼吸的節奏在身體中運行,可以直接提供身體新陳代謝所需的能量。與內息配合,可以降低對空氣的需求,從而使呼吸逐漸變的平緩綿長,細若游絲。
隨著呼吸的減弱和內息的增強,身體的毛孔開始逐漸閉合。毛孔閉合之後,身體的能量消耗進一步減少,呼吸的頻率變的更慢,方平逐漸進入龜息的境界。他的心神,也完全沉浸進入了一種無我的狀態。
此時方平的身體,也已經隱入黑暗之內,只在星光照耀下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他身上幾乎沒有散發出任何生命的氣息,就如泥塑木雕一樣,與這個院子融為一體,成為了一塊石頭,一棵樹。
方平心神內斂,進入無我的狀態,忘掉了自身的存在。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感覺到,一米之外的地方,一只螞蟻從窩里爬了出來,開始在平坦堅硬的泥地上爬動。緊接著,約莫一丈左右的地方,一只夜蛾在空中飛行的情景,自動映射入方平腦海里。
方平依舊維持著無我的狀態,越來越多周圍的景物和夜行的昆蟲,卻出現在方平腦海里,越來越清晰。從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他可以感應出樹木所在的位置和它的形狀。從風拂過地面的聲音,他感應出地面情況,包括上面的塵土砂石。
至于那些活動的昆蟲飛蛾等,更是逃月兌不了方平的感應,方平甚至能感應出它們飛行的軌跡。這種感應,居然比睜著眼楮時看到的更為真切。
雖然感應到了這麼多東西,方平的腦袋,依然是空的。他的意識,也依舊維持著無我的狀態。
「嗡嗡嗡」,一只蚊子扇動翅膀飛了過來,方平清楚地感應到它在夜空中飛行的軌跡。那蚊子在空中繞了幾個圈,旋即便往方平所在的位置飛來。就在這只蚊子離他還有一尺的時候,方平的心意一動,手閃電般伸出,將這只蚊子抓在掌內,握成了肉醬。
方平雙目,陡然睜開。目光之中,精光四射。生機迅速回到他身上,他解開結印的姿勢,活動了一下筋骨,一陣陣筋膜拉伸的脆響,自他身體之中不斷發出。
意識回歸到身體之後,腦中多了許多嘈雜的東西,對周圍的一切,反倒是沒有感應的那般清楚。肌肉筋骨,也在意識的控制下,不自覺地恢復了隨時待命的警覺狀態,再沒那種放松松弛的感覺。
方平回憶著最開始抓蚊子的那一下,那種感應到蚊子飛行軌跡,然而心隨意動,力隨心發,猛然出手抓出的感覺,在他恢復意識之後,便做不到了。此時又有蚊子飛過來,方平一手抓出,動作,卻遠沒有剛剛那般迅猛快捷。
方平又將八卦錘前面的總論細細讀了一遍,靜靜思索一會,心中確信,剛剛他入定,龜息,忘我,感應到周圍一切,然而隨心意而動發出的一擊,那便是化境入門的境界。化勁之勁,出于無我之本心,與心意相連。
心中打定主意後,方平再度盤腿坐了下去,按照觀心印的法門,閉合毛孔,收斂心神,逐漸進入了入定龜息的境界。又是兩三個時辰過去,方平在無我之境中逐漸感應出身旁一丈之內的全部景象,掌握那些昆蟲活動飛行的軌跡。一旦判斷出它們有攻擊他的意圖,方平便會在它們接近他身體兩尺之內,猛然爆發,將其擊殺。
如是反復三次,夜色已深,睡覺的時候到了。方平施展了一套心意**掌,舒活舒活氣血筋骨,隨後回房沖了個冷水澡,便上床睡覺了。
自此之後,方平的生活便非常規律了。白天他都窩在煉藥房里訓練丹藥煉制的各種手法,其他幾名學徒偶爾也鬧出一點動靜。晚上,方平便在後院里靜坐,修煉觀心印無我無念的心法。
十日之後,還是在這座院子里,月華如水,樹影婆娑,方平靜靜地立在院子當中,一動不動。
他的身體非常松弛,兩腳自然地站在地面上,仿佛就是那里的一棵樹,一塊石頭,與腳下的土地,已經連為一體。
方平的目光非常平和,沒有聚焦在任何物體上。然而似乎周圍所有的物體,都在他瞳孔之中有所反映。
一只小鳥撲騰著翅膀飛入院子中,沒有察覺到方平的氣息,落在離方平大約一丈遠的地方,在地上小步跳躍著。
方平身上汗毛一緊,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征兆,身形便如靈貓一般撲出,一把將那只小鳥撈入掌內。
方平手掌一松,小鳥拍打著翅膀逃離,剛飛了兩三尺,方平身形一躍,又將其撈入手掌之內。
第三次將小鳥放飛之後,方平沒有再捕捉它,任由它飛翔而去。「撲騰撲騰」,受到驚嚇的小鳥快速拍動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方平站在院子里,感受著夜晚的涼風,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十日靜修,他終于跨入化勁門檻,無須結印入定,只需屏氣凝神,閉合毛孔,便可做到心隨意動,力隨心發。
剛剛他捉鳥的那兩下,便是感應到了鳥的運動軌跡,心意一動之下,迅猛無比地直接出手。出手之時,他心中已有十足的把握,知道這鳥定然跑不掉。事實上,在他周身一丈範圍內的任何飛鳥,他心意一動之下,都可以瞬間捕捉。
以無我之念感應周圍,力隨心發,瞬間即至,方圓一丈之內任何飛鳥昆蟲,一擊之下必然撲殺,這便是邁入化境門檻之後的威力了。
至此,方平便能體會到,那些修煉到了化勁大成的高手,其實力是怎樣的一種恐怖。在他們那無我之念的感應之下,恐怕是方圓數丈之內實力弱于自己的人,都可以在瞬息之間將其擊殺,對方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