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鐵山所居的院子,廂房之內,听方平說他將方子柳打成重傷後,方鐵山幾乎從凳子上跳起來,「什麼?你把他打成了重傷?」
方平臉上顯出無奈之色,「爺爺,我其實也不想這麼做的。但這人說的話,實在太過分,我不能看著菲兒被他侮辱。」
方鐵山眉頭緊鎖,道,「你們先下去吧。這件事情,我來處理。」
一個時辰後,方家戒律堂森嚴的大廳內,家主方鐵山,大娘鐘英杰,二爺方赫雲,戒律堂堂主方恨水,刑罰堂堂主方怒森,方文俊,方子柳的父親方凌霄,分主次坐了下來。
方平、方菲兒,跪在大廳中央。胸口纏著厚厚繃帶的方子柳,躺在二人旁邊的擔架上。
方平和方菲兒先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戒律堂堂主命一名執事,記下他二人的話。
到方子柳講話時,他卻一口咬定,看到方平與方菲兒在練功室里摟摟抱抱。二人察覺他之後便追打了出來。
雙方各執一詞,全都沒有另外的人來證明自己的話正確。但方菲兒在眾目睽睽之下率先出手打方子柳,這卻是許多人都看到了的事實。
听完三人的敘述,戒律堂堂主方恨水,也犯了難。因為事實難以查清,他也無法判定三人到底違反了哪些戒律。不過從能夠確認的事實來看,顯然是對方平與方菲兒不利的。
方鐵山,自然是護著自己的孫子孫女,絕不松口。方凌霄,則是強烈要求嚴懲方平與方菲兒。方赫雲與鐘英杰,沒有表態支持誰。眾人商議了大半個時辰,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就在僵局難以打破的時候,滿頭銀發、面容中透出一股英武之氣的鐘英杰發話了,「這件事情,雙方各執一詞。戒律堂不論如何評判,都難以有一個圓滿的結果。不如這件事情,交給我和鐵山私下來解決吧。」
方鐵山愣了一愣,「私下解決,是什麼意思?」
鐘英杰道,「就是不去計較誰是誰非,而讓事情能夠得到解決,不影響家族的團結,不留後患。」
方鐵山一听到不影響家族團結這句話,眼楮就亮起來。身為家主和族中唯一的宗師級武者,護住孫子孫女不難,但他最擔心的便是影響家族團結。
方鐵山道一聲「好。」當下眾人便四散了,交由方鐵山與鐘英杰私下去處理此事。他們二人均是族中三大巨頭之一,不論達成什麼結果,眾人都得服從。
方平與父親回到家中,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樣子,方鐵山便過來了。
「事情已經解決了。」方鐵山大步跨入房內,道。
「最終的結果如何?」方文俊迫不及待問。
「互不追究。不過,我們付出了一點代價。」方鐵山道。
「是什麼代價?」方平問。
「我們付出的代價是,從此以後,方家,都不能再支持青牛莊,也不能跟青牛莊有生意往來。」方鐵山道。
方平吃了一驚,「怎麼會是這樣的條件?」他怎麼也想不到,鐘英杰不再追究此事的代價,竟是要鐵木堡徹底斷絕對青牛莊的支持。
「此事就說來話長了。」方鐵山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道,「青牛莊莊主方青牛,其實是我族兄方莫離的兒子。說起來,你大女乃女乃鐘英杰,還是他的娘。」
方平更加吃驚,「他們本是母子,為何如今反目成仇?」
方鐵山嘆了一口氣,道,「青牛他,並非嫂子的親兒子,而是我族兄與嫂子貼身丫鬟的私生子。我嫂子本是來自一個有名望的家族,嫁給我族兄的時候,還帶了一個情同姐妹的貼身丫鬟過來。嫂子她是女中豪杰,三千鐵木衛精銳,由她一手訓練打造。不過對于男女之情,她可能就沒有那麼在意。我族兄,天長日久之下,喜歡上了這個丫鬟,並且生下一個兒子,那便是青牛。」
方平不由皺了皺眉,「雖說不是親生兒子,但也不至于絕情至此吧?」
方文俊喝了一口水,道,「若是明媒正娶,在娶妻之後再納妾生子,這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嫂子為人正派,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血性之人,性格又極好強,她氣的是你大爺爺背著她跟她丫鬟私通。說起來,青牛他也真是命苦。他出生之後沒多久,我族兄與嫂子便大吵了一架。那丫鬟只求我嫂子給青牛一條活路,然後以死謝罪。但是沒想到,我族兄,亦是情根深種之人。她死之後,我族兄心痛之下,也跟著殉情。我嫂子,自此便遷怒于青牛,認為是他害死了她的夫君。」
听到此處,方平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感慨。方鐵山所說的族兄,便是方子柳的爺爺方莫離。方莫離雖然濫情,卻是重情之人,最後為情人而死。與他相比,薄情公子方子柳,相差了不知道幾千倍、幾萬倍。
方文俊,也是喟然一嘆,道,「莊主他生不逢時,命途多舛,在家中一直受到嘲笑排擠。十四歲那年,便與你大女乃女乃斷絕關系,孤身離家,前來溧水鎮建立了青牛莊。我知道這段往事,所以十四年前心灰意冷之下,便也來了此處。」
方鐵山點點頭,「不錯。當年他建立青牛莊,我暗中幫了他不少。後來青牛莊歸入鐵木堡,也是我一力促成。青牛雖然出身不好,心性氣度,卻是不錯的。年紀輕輕,便有膽量月兌離家族,在外面獨闖一片天地。」
「莊主既已與方家斷絕關系,如今為何青牛莊,又隸屬于鐵木堡?」方平問道。
方鐵山道,「青牛他斷絕的,只是與大娘鐘靈秀的關系。他的心,還是向著方家的。若非知道他心向方家,我也不會幫他。青牛一早就知道留在方家內部,他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所以他才要出來,自己建立一個莊子,以青牛命名,重新並入方家中去。他要以這種方式告訴我嫂子,不管出身如何,他方青牛都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方家人。」
「而心性好強的大女乃女乃,便想讓莊主連同他的青牛莊,湮沒于世間,讓方家後人,都忘記這個人的存在。」方平道。至此,他便明白了,為何他重傷方子柳,鐘英杰讓他爺爺付出的代價,居然是停止對青牛莊的幫助。
方鐵山微微一嘆,道,「其實青牛此次前來鐵木堡,我已經答應他,會保住青牛莊與鐵木堡之間的交易。但為了不讓家族分裂,我也不得不食言一次。」
方平臉上顯出歉意,「這次前來鐵木堡,幾天之內,連傷二爺爺與大女乃女乃的後人,給爺爺您添這麼多麻煩。孫兒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方鐵山擺一擺手,「平兒,你不必介懷。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而且你大女乃女乃那邊,他跟我之間最大的隔閡,是我對青牛的暗中幫助,跟你打傷她孫子沒什麼關系。我答應她的條件,也是因為如今我們方家式微,已經經不起內部的折騰,我需要嫂子她一心輔佐我。你們這次回去後,替我好好跟青牛說一說吧。青牛是個苦命的孩子,卻是個難得的好人。我們今日能一家團聚,也多虧了他在中間努力撮合。如今,實在是形勢所迫,我不得不如此。」
方文俊不由點頭,「莊主他確實是難得的好人。這十四年來,他一直在努力讓我重返鐵木堡。若非他的努力,今日我們爺三個,又怎能坐在這里說話?」
知道了莊主方青牛背後的故事後,方平,不由得感慨人一生的機遇,當真是難于捉模。而方家的這些先輩,一個個性格鮮明,情深意重,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知道了長輩們的事後,身為方氏子孫,他的心中,對于這個姓氏有了更多認同和尊重。
三人正在談論莊主方青牛,不一會,有人來報,青牛莊來消息了。
根據傳來的消息,方青牛回去之後,先抵達了溧水鎮,在佣兵工會總部安頓下來。他支付了五萬兩白銀,作為佣兵工會護送藥材的報酬。又花了十萬兩白銀,補償在這次護送任務中遇難或受傷的人員。
接著他又花一萬兩白銀,雇佣了一百名佣兵,加上原有的青牛衛和方鐵山派去的十名家丁,組成了一支二百人的戰斗隊伍。
他先派了一名長老潛入青牛莊內,模清底細,聯絡心還向著他的勢力。接著他派出一支十人的精銳分隊前往營救家眷,自己則率領一支百人隊伍從正面攻入青牛莊。
黑虎莊崇黑虎得到消息後,率領一百五十名黑虎衛前來救援。被方青牛埋伏在半路的一支八十人戰斗分隊殺了個措手不及,損傷慘重。
潛入莊內的那名長老率領一批心向方青牛的勢力,與方青牛里應外合,解決掉了方世恆。緊接著方青牛又率領人馬殺往黑虎莊,與半路埋伏的那支隊伍兩面夾擊,擊潰了黑虎衛主力。
這樣他不但奪回了青牛莊,還連黑虎莊也打了下來。如今黑虎莊與青牛莊合為一體,莊園面積擴大近一倍,且附近百里內再無其他勢力威脅。這幾日間,他正在清剿黑虎莊殘余,平定莊內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