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母愛摯人。愛睍蓴璩
幼小孩童面臨危險,縱使母親經脈盡斷,也會奮力一搏。
鳳夙抓住了阿筠的手臂,原本松了一口氣,就連阿筠也是喜色盡現,聲聲呼喚著娘親,但禍事終究無法避免。
伴隨著阿筠的慘叫聲,阿筠竟瞬間遠離鳳夙的視線,沒入妖王的手中。
只是……阿筠明明在妖王的手中,那她手里抓的又是什麼榛?
鳳夙身體僵硬,幾乎是極其緩慢的垂下頭,將視線凝定在手中……
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鳳夙心神俱裂,身體竟然從半空墜落。
狼狽跌倒在地,鳳夙嘴角緩緩流出鮮血,死死的盯著雙手,只因她的手中正緊緊的握著一條血淋淋的幼小手臂屹。
殷紅的鮮血從手臂斷裂處,黏膩的流淌而出。
那條手臂是誰的?阿筠的嗎?怎麼可以是阿筠的手臂?
鳳夙意識被黑暗一點點的籠罩,拖著她朝隱晦之地一路前行。
妖王殘忍一笑,高空俯覽,身影漸漸由清晰轉化為虛無。
鳳夙倒在地上,雙眼呆滯,想起綠蕪背叛,想起父皇母後慘死,想起燕簫翻臉無情,想起阿筠失去了一條手臂,她開始感到萬念俱灰,身體僵硬到了極點。
無垠的星空中,有弱小的熒光正在忽閃忽滅。
阿筠死了,阿筠死了……她的孩子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有什麼勇氣繼續活著……
天際熒光越來越暗,仿佛真的在瞬間就被熄滅了。
***
城郊深宅內,軒轅澈仰望天跡,掐指一算後,忽然大笑起來,其聲宛如魔王吟唱,足以致使六道浮沉……
***
草堂內,鳳夙依然沉陷在幻覺里,有聲音仿佛深嵌在了她的骨子里,融進了她的血液之中,不斷的在她耳邊回響著︰阿筠死了……阿筠死了……
這樣的聲音可以宛如驚雷直下,也可以斷斷續續無跡可尋,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腦海中有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鳳夙神智才有了片刻清醒。
「阿筠沒死,他不會死的……」
那聲音越來越響,伴隨著聲勢浩大,黑暗的天際,熒光再次耀眼響起,而且越來越熾盛,仿佛是另外一個自己在不斷喧囂吶喊著︰阿筠沒死,一切都只是幻象,一定要挺下來。
有人逆光負手而立,身影修長,雖然五官隱晦,看不真切,但周身彌漫而出的霸氣宛如大雨密下,聲勢懾人。
「夫子,此乃幻覺,莫要沉陷其中。」屬于燕簫的聲音,又急又厲。
有血氣沖進腦海,宛如尖銳的刀子凌遲著她的意識和靈魂,那麼彷徨無助,就連眼眸中也沾染了血色。
「對,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與此同時,天際熒光忽然「砰」的一聲爆炸開來,整片星空中布滿了星星點點的光芒。
「啊——」
有尖叫聲劃破長空。
鳳夙原本躺在地上,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這時候忽然坐起身,臉色煞白無比,就連額頭上也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來。
待思緒回轉,混亂的神智漸漸恢復清明,鳳夙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依然呆在草堂之中,只不過時空轉換,由黑夜轉化成了白日。
室內干淨無比,沒有血跡,更沒有阿筠的斷臂,而她也沒有受傷。
難道之前真的只是一場夢……
原本該松口氣的,畢竟她沖破了幻覺,但此刻,鳳夙卻極為擔心阿筠,經歷過幻象風雨變遷,對于阿筠,鳳夙顯然余驚未了,唯恐阿筠出事。
白日,莫言擔心軒轅澈,留信離開,阿筠擔心莫言安危,央著廖天機外出尋找,誰知他趁鳳夙不再,尾隨廖天機而去。
想那廖天機也是一位高手,武功還不錯,鳳夙這才沒有過多擔心,只不過看天色,這時候還沒有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
帝宮御書房。
這一夜過的異常平靜,深宮厲鬼行凶之事沒有再發生。
燕簫上早朝時,百官莫不感恩戴德,皆以為燕簫兌現了承諾,暗中將厲鬼驅除殆盡,萬民無不高呼皇恩浩蕩。
端坐龍位的燕蕭心內卻是憂心忡忡,坐立難安。
他分明什麼都沒做,厲鬼之事卻演變至此,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百官齊呼皇恩浩蕩的時候,燕簫卻暗中調兵遣將,將整個帝都圍的水泄不通,宛如銅牆鐵壁,以免禍事發生,無從應急。
帝都忽然增多兵將,心思通透之人大多猜到了什麼,若非必要,很少有人願意離開~房門一步,忽然空曠下來的帝都,透著緊繃感,仿佛一場暴風雨迫在眉睫。
燕簫抽不開身前往東宮,吩咐三娘代他前去看看鳳夙和阿筠。
草堂一如往常,雜草叢生,進入內堂,一眼就看到了鳳夙,她正坐在書桌後畫圖。
三娘好奇,上前看了一眼,這一看,委實嚇了一跳,險些驚呼出聲。
只見鳳夙臉色蒼白如雪,雙眼寒冽妖媚,筆下畫作,讓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幅羅漢伏鬼圖,羅漢表情猙獰,雙手指甲蔻丹如血,扭曲的張開著,再見那羅漢胸口溢血,腳下厲鬼卻仰著臉,一副貪婪之相,正在饑渴的吸吮著羅漢胸口滴落的鮮血……
恐怖到了極致。
三娘皺眉︰「姑娘,這畫怎會如此恐怖?」
「適才做了一個夢……」鳳夙無意說太多,免得三娘擔心,放下筆,詢問了一番宮內的情況,這才對三娘說道︰「阿筠跟隨廖天機離開東宮,至今一夜未歸,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
三娘訝聲道︰「好端端的,阿筠離開東宮做什麼?」
鳳夙看了三娘好一會兒,那目光看得三娘怪怪的。
「三娘,莫言離開了。」鳳夙輕嘆。
「……哦。」三娘眼眸一閃,垂著頭,沒有吭聲。
自打莫言被鳳夙帶進東宮之後,她為了避開莫言,特意跟燕簫進了深宮,鳳夙也沒有多加阻止,多事之夏,有三娘在深宮和東宮互傳消息,卻是再好不過了。
想起綰綰,鳳夙已有多日不見了,也不知道那小丫頭每日在干些什麼事。
待平復心情,三娘這才疑惑道︰「如今厲鬼肆意橫行,久不見阿筠回來,姑娘不打算尋找阿筠嗎?」
鳳夙沉吟片刻,方才道︰「我在想,阿筠若在軒轅澈的手里,軒轅澈勢必會跟我聯絡,帝都鬧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御鬼之人,只有殺了軒轅澈,方能解帝都之危。」
三娘疑惑道︰「姑娘是想以不變應萬變?」
「三娘,你我還是等等吧!軒轅澈一旦出手,就是我們絕地反擊的時候。」
***
阿筠的確在軒轅澈的手里。
城外三百里處,一塊巨石之上,軒轅澈手持一桿白骨幡,口中符咒連連。
只見他輕輕揮動手中旗幡,霎時間風雲齊動,九天霄雷,烏雲密布而來。
軒轅澈長發須張,十指頓開,從其手指間瞬時迸發出耀人寒芒,沖天而上,烏雲中透出十道寬大的光束,緊接著白骨幡迅速變大,屹立在蒼穹中,骨幡搖動,吸收蒼穹萬千霞光,一縷縷的太陽光束被骨幡吸收,轉化成繚繞黑氣的太陰之力……
莫言站在軒轅澈身旁,心中宛如巨石重壓。
軒轅澈這是要做什麼?此乃陰陽轉換之法,軒轅澈轉陽為陰,天下豈非要生靈涂炭了?
骨幡周圍烏光越來越盛,隱隱間可以听到無數惡魔在嘶吼,宛若即將破籠而出一般。
阿筠站在軒轅澈身側,目睹此情此景,震驚不已的同時,兀自咒罵軒轅澈不斷。
沒想到,軒轅澈竟然這般厲害,看這陣仗難道又想招鬼荼毒生靈嗎?
「自作孽不可活,小心你被天雷劈死。」阿筠惡狠狠的盯著軒轅澈。
軒轅澈扯了扯唇,嘴角笑意譏嘲,沒理會阿筠,專心致志的祭練白骨幡。
隨著時間流逝,骨幡里面嘶吼聲越來越大,更甚者周圍魔氣繚繞,一道道黑影漸漸破霧而出,在蒼穹中盤旋不止。漸漸的,越來越多,直到最後,天地間忽然漆黑一片,虛空掙動,宛若將要滅世一般。
莫言皺眉看著軒轅澈,此時他已經敢確定,軒轅澈正在施展招魂之法,號召亡靈厲鬼禍亂燕國帝都。
心內如火如焚,莫言腦海中閃現出往昔畫面。
軒轅澈悉心教導于他,宛如半個父親,如今那些畫面歷歷在目,可他最敬最愛的師父,一心打著正義旗幟捉鬼的師父,卻把捉來的鬼魂全都操控在手,意欲成為無辜百姓的儈子手……
如此殘忍血腥,如今的軒轅澈怎會是他的師父?
容不得莫言多想,只見軒轅澈催動白骨幡在烏雲中魔氣掙動,搖動不止,隨著骨幡每一次搖動,都會有大量的鬼魂出現,一時間天地變得漆黑一片,連太陽光束也變得虛無飄渺起來,剎那間天地陰氣動蕩,寒霜冰封三千里。
幾乎在同一時刻,帝都百姓悉數感覺煞氣侵體,仿佛掉進冰窖里一樣。
深宮中,燕蕭眼神冷冽,望著漆黑無比,一點點蔓延而來的黑暗天幕,目光陰戾。
正午時分,驕陽正烈之時,燕國帝都卻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乾坤似被顛覆了一般,帝都城中,屋棚坍塌,狂風折樹而斷,像極了死城。
一場滅國浩劫即將席卷而來……
PS︰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