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鳳夙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走進燕國死牢重地。網
她該怎麼說呢?
地牢陰濕晦暗,冗長的走道兩旁是一間又一間的石房,小小的窗戶透出薄弱的光,有無數聲音在這里無需隱藏,爭先恐後的喧囂而出。
明明是人發出來的聲音,但听在耳中卻像是陰司厲鬼纏身。
那些聲音,時高時低,笑聲淒厲而猖狂,數不盡的怨毒和……絕望甑。
前方帶路獄卒對鳳夙很恭敬,黑色衣擺被陰風卷起,輕緩的撩動著,獄卒壓低聲音對鳳夙說道︰「娘娘,顧太傅適才面見皇上,宛如得了失心瘋一般,竟敢指著皇上,嘲笑陛下有眼無珠,所以您一會兒見太傅的時候,屬下就在外面守著,如果太傅有心傷你的話,你就把茶杯給摔了,屬下听到動靜後,自然會進去搭救。」
「皇上的吩咐?」
鳳夙沒想到顧紅妝會情緒失控,「她」大概想不到,千辛萬苦霸佔的尸體,有一日竟然會為她帶來殺身之禍吧伙!
還有,死牢獄卒向來冷漠成性,見多了草菅人命,生生死死在他們眼中猶如家常便飯,別說她是燕簫妃子,就算她是燕簫本人,如今鋃鐺入獄,只怕也沒人願意給她好臉色,所以如今見獄卒禮遇施恩,難免覺得詫異。
本以為獄卒是燕簫的人,但燕簫不可能事先知道她會被帝君送到死牢之中,所以提前打招呼顯然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或許帝君有特別交代過獄卒……
但獄卒卻搖了搖頭,放緩腳步,跟鳳夙並肩同行,聲音又低了許多︰「皇上雖說押解娘娘進入死牢,但你所處牢房應有盡有,所以屬下猜測皇上並非有意拘禁娘娘,近幾日帝都滿城風雨,深宮御林軍比平時增加了許多,可見宮內有大事要發生。雖不知皇上為何對娘娘另眼相待,但屬下小心保護著,總歸沒錯。」
鳳夙淡淡瞥了那獄卒一樣,這才注意到那獄卒中年模樣,不高,但眼露精光,不容人小覷。一看就是死牢渾水模魚的老油條,再看獄卒雙眸,鳳夙微不可聞的笑了笑。
通常眼白多,眼球小的人,大都陰毒,不是什麼善類。
「患難見真情,你這般待我,我銘記于心,等他日我出了死牢,定當提拔于你。」只可信,她無心,所以無法銘記別人的大恩,她會走出死牢的,但走出死牢前,她會先行殺了此人。
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一個懂得在逆境中為自己求謀劃的人,一個善于耍小聰明沾沾自喜的人,一個不能為她所用,深藏不露的人,她非殺不可。
這叫,防患于未然。
果然,那獄卒听了鳳夙的話,眉眼間都是得意和激動︰「多謝娘娘。」
鳳夙嘴角笑意加深,走到一間石房前,無意間看了一眼路經小窗,那里忽然出現一張猙獰面孔,臉上都是傷,血跡縱橫交加,原本不算什麼,區區一張丑臉還不至于嚇到鳳夙,但那張臉出現的太突兀,所以鳳夙才會朝後退了退,皺了眉。
獄卒注意到,開口安撫道︰「娘娘莫怕,死牢里面關押的死囚犯都是這樣,有時候看似猙獰如鬼魅,其實每次上刑的時候,比誰都害怕。」
說到這里,獄卒極其短促的笑了一下,冷漠的令人心寒。
害怕嗎?曾經的她能面不改色的擰斷別人的頭顱,可以眼楮眨都不眨的處死嬰兒,目的就是為了避免長大後向她復仇……
這雙手早已布滿了血腥和殺戮,一個無心之人,還有害怕的時候嗎?也許還是有的,阿筠被武寧陷害中毒那次,忽然間呼吸盡斷,她當時確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這種害怕,歷經一次也就夠了,實在沒必要再來第二次。
無言的沉默,獄卒卻以為鳳夙嚇到了,擔心鳳夙誤以為獄卒太過心狠手辣,不由開口說道︰「娘娘既然和顧太傅同住東宮,想必應該听說過顧太傅的處事為人,要說心狠手辣,有誰能比的上顧太傅?她殺人不眨眼,曾經親手屠殺余氏滿門,上至八十歲老人,小至咿呀學語的孩童,她都不肯放過……」
鳳夙笑容依舊,輕飄飄的打斷獄卒的話,「你親眼所見?」
鳳夙起先不予回應,過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如此說來,確實狠。」
說這話的女子,修長手指捻動著手持佛珠,似是一種無言的救贖和緬懷。
陰影打在她的臉上,投射出一片暗沉光影,越往里走,光線就越差,不過好在都有火把斜插在石壁上,將死牢點綴的猶如白日。
來到一處牢門前,獄卒終于停下了腳步︰「娘娘,到了。」
「你先下去吧!有什麼事情我會叫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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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門關閉,死寂的囚室,站在牆角沉默的她。
鳳夙眸光落在她身上,微微抿唇。
「我知道我和你終要在這個地上見上一面。」她終于沙啞開口,但語聲輕松猖狂,並不見咆哮和嘶啞。
鳳夙沒回應她的話,而是看向她攏在袖間,藏匿的手指,眼眸微不可聞的眯了眯。
房里氣氛平靜,直到有了刀鋒般的銳意,似乎有陰森的風從窗戶里刮了進來。
短短一瞬間,便有暗器朝鳳夙直直的飛射過來,帶著肅殺之氣。
室內空氣明明斑斕溫和,但暗器卻卷動起驚雷寒風。
那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那麼殺伐果斷,下手的時候可曾有過片刻心軟?
鳳夙靜靜的站在那里,笑了笑,起先並不見任何閃避動作,直到暗器快接近面門時,她微微側身,很輕易就接下了那枚暗器,夾在食指和中指骨節之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驀然射向顧紅妝。
顧紅妝只能听到有什麼東西劃破風聲,面門微微一涼,似乎有什麼利器迎面而來,下意識身體移動,及時閃避,利器割斷她的一縷發絲,竟然直直的沒入石壁之中。
「叮——」的一聲,足以讓顧紅妝心頭發顫。
如果她不避開的話,那枚暗器將會刺進她的眼眶之內,明明沒有眼楮了,可為什麼眼楮還會覺得很疼呢?
那枚暗器,原本就是鳳夙對她的警告,如果鳳夙想要傷她的話,她又焉能活到現在?
「想殺我,就憑你?」寒意冷嘯的聲音,但被鳳夙說出來卻有一番獨特的韻味。
不過,這韻味,顧紅妝無心探測。
「我知道殺不了你,但總歸要試上一試。」顧紅妝出聲,自是滿滿的寒和冷。
「只可惜你殺不了我。」鳳夙殷殷笑道︰「有眼楮的時候,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如今沒了眼楮,你憑什麼就認定你能殺了我?」
顧紅妝身體一僵,輕咬唇瓣,過了一會兒,遲疑開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鳳夙雙眸流光溢彩,反口問道︰「你又是什麼時候對我起了殺機?」
無言的沉默,但鳳夙卻在沉默里率先開了口。
「因為燕簫?」
「……是。」她紅唇緊抿。
鳳夙嘴角弧度下沉,「就因為一個男人?」
「只為這個男人。」顧紅妝語聲堅定,如果她眼楮還在的話,也許她會無比認真的看著鳳夙。
鳳夙自嘲道︰「我和你二十幾年主僕情,好比姐妹,我曾經以為在這世上就算所有人會負我,唯有你會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如今看來,全屬我一個人自作多情了。」
「那是因為你不曾深愛過。」顧紅妝飄忽的笑︰「如果你愛一個男人,你會期望每天都能夠看到他,見他愛上別的女人時,你會心如刀絞,恨不得那個被他放在心里的女人會是你自己……」
「所以你取而代之了。」鳳夙走到顧紅妝面前,伸手捏住她下頜,因為吃痛,顧紅妝張著嘴,神情痛苦。
「只可惜,你注定是我的手下敗將。」鳳夙驀然甩開顧紅妝,顧紅妝身體踉蹌,後背貼在了牆上,臉上呈現出一片死灰色。跪求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