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要放亮時,藥效盡除,燕簫沉沉入睡。(?燃文書я
鳳夙給他穿上衣服,他已不再是少年,成熟男子的身體自是修身如玉,好像多看一眼,都覺得罪孽無邊。
也不知怎麼給他穿上了衣服,待他醒來,自會回去,她沒必要被他折騰了一晚上,還要背著他大張旗鼓的回到東宮,況且她必須趕在劉嬤嬤伺候她晨起時回去。
晨曦,已有寥寥宮人出入奉化門,如果此刻有誰仰頭望天的話,定會當場石化。
只見,泛著魚肚白的天際,有一位黑衣女子宛如白紙濃墨,正以破空之勢,飛出奉化門琬。
那般輕盈的身姿,那般出神入化的輕功,流轉中帶著凜凜寒光。有誰能想到很多年前她輕功資質平庸,若不是礙于她是當朝公主,只怕教導她習武的武將早就拍案走人了。
那日,湖畔暖風直燻得人淺淺欲醉,她一身的傷就那麼狼狽的出現在少年面前。
他在樹下涼蔭處看書,她有心嚇他,但因太過莽撞,腳下被樹根所絆,心一驚,身體已向一旁跌去,閉著眼楮,等待痛楚襲來時,卻有人接住了她藤。
抬眸,少年一襲月白長袍容顏優雅尊華,眼神雖溫潤如水,但卻透出三分睥睨之態。
他輕刮她鼻子,嘴角流瀉出一絲笑意,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淘氣,以後走路萬不可這般莽撞了。」
一笑,銘記一生。
他是楮墨,那時候是被囚鳳國的楚國質子,如今卻是楚國皇帝。
在這世上,有一種人會像鳩毒一樣鑽進一個人的內心,化為永世的夢魘。
他是她有記憶以來,除了父皇之外,第一個欣賞的男子。
她只是單純的喜歡這個少年,無關身份,仰慕他的才華,喜歡他的笑,喜歡他的落寞,喜歡他眉眼間的那抹沉靜。
但就是這樣一個他,離開鳳國的時候走的那麼匆忙,甚至沒有給她留下只言片語。
她一個人坐在樹蔭下發呆,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受傷,什麼叫舍棄。
很快,國破家亡,她流落漠北,記憶中的他,身影越來越朦朧,直到二十歲,吳、楚兩國來使入燕,她獻舞燕國朝堂,和他再見。
再見,已不識。
大殿送酒,他黑眸暗沉,微透精光,薄唇輕掀,笑道︰「素來听聞六王爺教習夫子驚艷絕倫,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她無法心思雀躍,反而因為他的話,身體越發寒冷起來。
他早已忘記她是誰,她又何須記得他是誰?
他心狠手辣,她自是比他還要心狠手辣數千倍,沙場嗜血廝殺,爭得不是兒時舍棄,而是一方之土,一國天下。
猶記得,少年握書手指冷秀清美,宛如初春女敕芽,他戲謔開口︰「原指望小女俠練就一身好本事,縱使刀槍棍棒不甚精通,至少輕功了得,免得有一天我被仇人圍截堵殺,無人帶我逃命。」
鳳夙笑了笑,她一直以為她資質太過平庸,不是學武的料兒,後來皇爺爺教導她習文練武,她才明白,不是她平庸,而是教習師傅沒有大才,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險些誤了她終生。
她輕功了得,不為搭救任何人,而是自顧逃命為先。在這世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亦是。
想到昨夜草叢亂情,鳳夙輕嘆,她第一個真心相待的男人是楮墨,換來了舍棄。
第二個真心相待的男人是燕簫,換來的卻是背叛,也許……並不盡是背叛。
燕簫是什麼人,她很清楚,他先殺她,後來又救她,可見自是為了在燕皇眼皮底下保住她的命。
歸根究底,一切都是錯錯錯。
他現在那麼維護顧紅妝的尸體,可知間接害了她的「生」?就是因為不知誤事「六夜言情」全文|才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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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雲閣,庭院清幽,卻像是野草荒地,過膝草叢間古槐樹枝干茂密,沒有隱世仙氣,倒增添了幾分鬼氣。
鳳夙初來雲閣,第一眼就選中了這所庭院,劉嬤嬤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姑娘,怕是不妥,這里哪能住得?」
「有樹有草有花,庇蔭處內室清涼,我看很好。」
劉嬤嬤似是懶得跟她計較,不緊不慢的說道︰「姑娘若真的喜歡,老身這就吩咐宮人把這些雜草除掉,免得夏季招蚊子。」
「無妨,我血多。」
劉嬤嬤听了鳳夙的話,當場氣的臉色發青,連續哼哼了好幾聲,轉身就走,卻是連話都不願意跟鳳夙多說。
于是,鳳夙就在這座庭院里住了下來,命名「草堂」,劉嬤嬤見了,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飆到牌匾上,畢竟有經驗,當天晚上多吃了兩碗白米飯這才將血壓了下去。
雲閣宮人都覺得這位雲妃娘娘品味非同尋常,平時來她庭院的人沒幾個是心甘情願的。白天還好,到了晚上,草堂黑燈瞎火,陰氣森森,別提有多嚇人了,真的不知道這位雲妃娘娘這輩子是什麼投胎轉世的,膽量驚人。
如今一大早,雖說晨曦浮動,但雲閣因為古樹參天,恍若五更天,鳳夙回到草堂,步伐反倒慢了下來,自家地盤,如果還跟做賊一樣,豈非淒涼?
但身後卻有一道陰測測的聲音突兀響起,「姑娘一大早好興致,難得起床這麼早。」
鳳夙笑容率先浮上唇角,轉頭看著劉嬤嬤︰「是啊!沒事散散步,有益于身心健康。」
劉嬤嬤端著供鳳夙洗漱的銀盆,里面清水蕩漾,映照出她面無表情的蒼老臉龐︰「姑娘這步散了多久?」
「不算太久。」鳳夙說著,理了理胸前有些散亂的長發,神情淡定自若。
劉嬤嬤沒什麼表情的笑笑︰「看姑娘全文字+手打眼下泛青,好像缺眠,一夜未睡,不會是從昨夜散步到現在吧?」
「被嬤嬤一語道破,我也不瞞你,昨天夢游在草叢里睡了一夜。」這話也不算說謊,她確實在草叢里睡了一夜。
劉嬤嬤干笑兩聲︰「看來今後老身夜間要守著姑娘,雲閣多湖畔池塘,姑娘若是夜間跑到那些地方入睡,豈非要出事嗎?」
鳳夙一直都知道劉嬤嬤嘴巴毒的厲害,知曉她說謊,才故意拿話諷刺她。諷刺吧!她裝傻佯裝听不懂,劉嬤嬤念叨幾句,此事也就過去了。
果不其然,眼見鳳夙推門入內,劉嬤嬤把銀盆放在架子上,擺好架勢,開始訓話了。
「姑娘,有一句話,老身不得不說,你以前怎麼樣,老身管不著,但現如今你也算老身半個主子了,有些話說出來雖然難听,卻也是為了你好。以後諸如此類夜間夢游還是不要發生了,免得夢游出了岔子,屆時就得不償失,麻煩大了。」
劉嬤嬤訓話的時候,鳳夙已經走到了床邊,被白眼狼折騰了一夜,她現在真的很困,話語難免有些敷衍︰「嬤嬤教訓的是,以後夢游,你多看著我點,免得我真的掉進池塘里,跟那綠蕪姑娘一樣,年紀輕輕就一命嗚呼……」
劉嬤嬤臉色忽然變了,怒道︰「好端端的,怎又提起綠蕪來?是誰在你耳邊亂嚼舌根了?」
鳳夙原本沒想到劉嬤嬤會發這麼大的火,見她這樣,眼眸一閃,漫不經心的問道︰「嬤嬤似乎很忌諱我談起綠蕪,這是為何?」
劉嬤嬤微愣,為了掩飾不自在,輕輕咳了咳︰「你想太多了,一大早就提死人,姑娘不怕,老身還怕呢!」
劉嬤嬤說著,見鳳夙淡笑無語,躺在床上似乎要睡了,不由皺眉道︰「姑娘這是要睡下了?」
鳳夙不作聲,翻了個身,背對劉嬤嬤,意思很明顯,人家雲妃娘娘要睡覺。
劉嬤嬤盯著鳳夙的後背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無聲退下。
鳳夙睜著一雙清冷的雙眸看著床幃內側紗幔,想起劉嬤嬤適才談起綠蕪時言行閃爍,緩緩閉上了眼楮……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豁然踢開的同時,已有人快步上前,手法疾快的掀開鳳夙衣襟,
那一刻,胸前點點青紫斑痕,就那麼毫無征兆的暴露在空氣里……
鳳夙淡淡睜開雙眸,看著暴怒的白眼狼,鳳夙沒有驚訝,沒有憤怒,有的只是戲謔和平靜,「殿下,我胸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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