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余暉灑在幽幽庭院中,風聲寂寞,鳳夙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я?燃?文?書庫я
她是武寧,東宮寧妃娘娘,地位自然尊貴。
宮女內侍站在庭院中,而她站在房間內,玲瓏身姿挺立,美麗的蝴蝶鎖骨在衣襟處若隱若現,嬌媚動人。
她是來尋釁的。
武寧直率善妒,燕簫為了皇權,籠絡女兒心,說著違心的話,經年間將武寧緊摟入懷,聲聲呢喃溫柔繾綣,卻夾雜著寒針利刃琬。
他聲音清雅低迷︰「東宮美人,唯寧兒性情直率,甚得我心。」
燕簫說謊騙死人不償命,那武寧仗著燕簫對她的嬌寵,越發肆無忌憚,就連宮中正主太子妃都不看在眼里,時常明爭暗斗,戰火激烈。
燕簫看著她們每每斗得你死我活,表面戾氣橫生,私底下卻滿心歡喜藤。
不怕她們不斗法,就怕她們無心生斗。于是這一切都取決于燕簫,但凡一方偏重,另一方勢必會坐不住,這東宮每日因為兩位女主子無聲廝殺,倒也很精彩。
今日武寧來找鳳夙晦氣,鳳夙若是任人欺負的主兒,倒也罷了,但自從被捕入獄,歷經酷刑,再加上出獄後沒少受宮人暗地里奚落嘲諷,委實有意借著武寧鬧事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你就是阿七?」武寧初時見到鳳夙的容顏著實恍惚了一下,但當她看到鳳夙左臉刀疤和滿身傷痕時,嘴角終于浮起了一絲冷笑。
那樣的笑,是未戰先贏的篤定之笑,猖狂而尖銳。
「好像確實叫阿七。」鳳夙懶得稱呼武寧一聲娘娘,以前身為顧紅妝的時候,她還因為禮數多有注意,但如今……沒必要。
武寧叱道︰「粗鄙不堪,鄉野出身,難怪不知禮數輕重。」
「姐姐——」鳳夙這聲姐姐沒叫錯,現如今她二十歲,理應叫初春生辰的武寧一聲姐姐。
「住口。」武寧怒道︰「卑賤至此,這聲姐姐是你該叫的嗎?」
鳳夙眼波如水,慢悠悠的從武寧臉上流過,「姐姐比我先行嫁給殿下,依照禮數,這聲姐姐是免不了的。」
武寧微微偏了臻首,黛眉輕揚,哼道︰「就憑你也想嫁給殿下,當真是痴人說夢。」
鳳夙嘆道︰「如今大勢已定,雲閣張燈結彩,我和殿下成婚事已至此,姐姐縱使心中不喜,想必也只能無可奈何了。我知道女子若得配殿下,必定門廳顯赫,但聲譽是祖輩加諸的,倘若眾女攬裙月兌絲履,舉身赴清池。想必也不會有什麼貧賤之分。」
武寧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譏誚深深,「好一張伶牙俐齒,你以為殿下娶你,是真心喜歡你嗎?別異想天開了。」
鳳夙今天還就異想天開了。
「我和殿下情感篤定,志趣相投,此生並無大願,唯盼和殿下比翼雙飛,鴛鴦同寢。」
武寧冷笑,一聲比一聲w索「海天中文」看最|冷︰「好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說這話也不嫌害臊。」
鳳夙也不生氣,嬌聲笑道︰「我是小賤人,姐姐是大賤人,我們兩個賤人一起服侍太子殿下,殿下這下子有福了。」
武寧臉色漲紅︰「你敢變著法的罵我?」
言罷,竟是揚手試圖掌摑鳳夙,鳳夙攔下,那般重的力道讓武寧瞬間秀眉打結。
鳳夙雙眼漆黑,黑如凌晨天色︰「姐姐,大後天我就要嫁給殿下了,你這一巴掌落下來,我這唯一還能示人的右臉只怕也要毀了,屆時殿下問起話來,我不好回答啊!」
武寧像是一只受制于人的小獅子一般,臉部因為氣憤微微扭曲著︰「你威脅我?」
「我是提醒你。」鳳夙笑了笑,松開了武寧的手,武寧手指顫抖,死死的盯著鳳夙的臉,恨不得直接上手掐死她,但武寧的手現如今都是麻的。
看不出來,這小賤人竟然還會武功。
「小賤人,若不是你長得像那個女人,你以為殿下會娶你這個丑女嗎?只怕他連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鳳夙裝傻問她︰「那個女人?哪個女人?」
武寧以為她不知,忽然得意起來︰「顧紅妝,當今太子太傅。」
鳳夙神色間不盡嘆息,「我听說顧太傅倒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奇女子,如果我長的像她,倒是我的福氣。」
武寧卻冷笑道︰「的確是你之福。那顧紅妝性巧慧,多權術,雖有才華,卻是為人極其陰險奸詐,玩弄權術于股掌之上。」
鳳夙恍然大悟︰「那我自是比不上,你看看人家多有才華。」
武寧笑意冰冷︰「你們還是有相像之處的,一樣不知廉恥,不顧師生倫常,引誘自己的學生多行閨房之樂。除了太子,听說裙下入幕之賓不在少數,可謂是風流不讓須眉……」
鳳夙神色忽然變得極為陰冷,眉目間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剛才的淺笑嫣嫣,頓如被風卷走無蹤。
那武寧沒發現鳳夙的異常,越說越興奮︰「天下有誰不知顧紅妝生性殘酷,沙場殺人宛若喝水一樣自然。平時善于鑽營,精于權術,太子諸事多有她干預,暴戾而**,若沒她,我大燕也不會時常處于戰亂之中。男人對顧紅妝來說是什麼?就是她腳底板上面的泥……」
鳳夙眼底一片漆黑,臉色陰沉可怕,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冷冷的風讓鳳夙清醒了不少,但眼中的陰霾依然存在。
「寧妃,時候不早了,我要休息。」
鳳夙說的是我要休息,而不是我想休息,可見語氣有多重。
而武寧呢?她原本正在喋喋不休,忽然被鳳夙這麼一吼,竟然一時嚇住了。
武寧不吭聲,看著鳳夙,眸光宛如光影流水,晦暗難懂。那位阿七分明在生氣,卻不曾想她卻笑著開口道︰「顧紅妝若真像寧妃所言***無度,還請寧妃別忘了,在你剛才所言的入幕之賓里,還有一人是當今太子殿下。今日這話,若是傳到了太子耳中,寧妃覺得太子是喜,還是怒呢?」
武寧微愣,被她的話刺激的後退幾步,臉色漲紅,心里一時間不舒服到了極」全文_點,終是不甘心道︰「你有什麼好的,你只是她的替身罷了。」
鳳夙笑了笑,完全不把武寧的話當成一回事。若不是念及武寧出身,她早就一巴掌揮過去了。忍,她現如今身份難定,孑然一身,時運不濟,若想活命,只能忍。
「縱使是替身,我也心甘情願。」
說完,鳳夙無聲朝武寧做了個「請離開」的姿勢,意思很明顯,房間太小,裝不下武寧這座大佛。
「小賤人,山高水長,我們走著瞧。」最後一句話,武寧說的聲音發顫,但離去的脊背卻挺的很直。
沒辦法,人家是有身家的寧妃娘娘,丟什麼也不能丟了面子。
院子里傳來劉嬤嬤蒼老的聲音︰「恭送娘娘,娘娘一路好走。」
人潮散去,庭院很快就恢復了一片寂靜。
這邊鳳夙還因為武寧的話余怒未消,那邊劉嬤嬤隔著鳳夙緊閉的房門在外面喊話了。
「姑娘,今日得罪寧妃娘娘,今後你在東宮日子只會越發艱難。」
劉嬤嬤一直||對鳳夙冷臉相待,如今說出這麼暖人的話,鳳夙不由失神了一下,笑道︰「多謝嬤嬤提點。」
劉嬤嬤站在外面沉默了片刻,再出口聲音宛如初出刀鞘的刀鋒︰「無需言謝,老身只是感念你適才那般維護顧太傅,並非因為你是老身未來的主子,這才對你加以提點。」
鳳夙笑了笑,若是往日談話到此也便作罷了,但今日忽然覺得落寞叢生,不由開口說道︰「嬤嬤似乎很喜歡那位顧太傅?」
「喜歡有什麼用?女人太有才不好,注定早死的命。」劉嬤嬤語聲忽然夾雜著惆悵和失落。
鳳夙眼眸深幽明亮,淡淡的說道︰「女人小有才華,向來會覺得心思抑郁,沒什麼好命。但極有才華的女人一旦混出頭,不瘋魔,不成活。」
「顧太傅倒是活的清明,但……只當她是紅顏薄命吧!」說到這里,劉嬤嬤沒了話音,鳳夙原本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誰知她又開口莫名感嘆道︰「深宮吃人,里面的男男女女向來都是身不由己的命。」
鳳夙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這才說道︰「在宮里,溫潤如水的男人,嬌滴滴的女人大都干著傷天害理的事兒,原本就是你吃我,我吃你,有哪個人不是一雙素手沾滿了鮮血?」
外面又是好一陣無音,鳳夙也不作聲,坐在床上,靠著床稜,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才听劉嬤嬤沙啞開口道︰「姑娘,老身說句實話,你也別不樂意听,你不是殿下的菜。」
鳳夙沒睜開雙眸,但卻低低的笑了。
這老婆婆說話可真狠,她是顧紅妝的時候,劉嬤嬤說她很適合燕簫。現如今一樣的靈魂,無非身份不一樣了,劉嬤嬤立刻就改口說她不適合……
人啊人,究竟蒙蔽他們的是雙眼,還是那顆在塵世里打滾太久所以恍惚疲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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