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稱不上甜言蜜語,從百里溯夜的小嘴里吐出來,卻如同這世間最芳香的花朵。
那股清幽馥郁的香氣能透過瀾公主的鼻息傳遞到心尖上去。
瀾公主發愣的看著那張美如皎月的面容,陽光?他說她是他的陽光?
離開他的這幾個月,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曾想過,來到這個世界後,她每天都在為「活下去」而奔波,又經歷御風對「瀾公主」的絕情,心中根本不想涉足感情,卻不知何時起,莫名的對百里溯夜生出一份異樣的情愫。
她常常問自己,連活命都成為問題的時候,阿夜之于她而言是什麼?
若比作陽光,過于耀眼——而月光,最是恰當。在黑暗中模模索索的行走之時,有這樣一抹溫柔的、清亮的、如影隨形的月光,捕捉著你的光與影,無時無刻的照耀著你、溫暖著你、保護著你,不需要如太陽那般灼熱,不需要如冰雪那般冷冽,就如同這窗外皎皎的月色,如水淌入心上,也許他並不似他人那般熱烈,卻是她最需要的……溫柔。
看著雙目赤誠如火的他,透過他擁緊的雙臂感受到他堅定的心意,瀾公主忽然覺得——如能相伴一生,此生足矣!
「主人!少主在面見客人,就算是您也不能進去!」
西嵐急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幾聲沉重的腳步聲和吵鬧聲,似乎起了爭執。
瀾公主回頭看向門外,不悅道︰「從腳步聲來看,來了四個人,三男一女。大抵是你父親吧?想不到他下毒害你之後還有臉來見你。」
「並非是我的父親……」百里溯夜對她流露出的敵意感到不安,「瀾兒,莫要與我父親起沖突。」
「你袒護他?就算他是你的父親,也無權干涉你的人生,更無權傷害你!」
她對百里卓可謂積怨已深。上回花燈節之夜,阿夜差點病死在病榻上,痛的死去活來,百里卓不光看也不來看一眼,天亮還過來問「他死了沒有」,好像恨不得這個兒子趕緊死!這哪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西嵐還說,百里卓從小到大對百里溯夜動輒打罵,覺得稱得上各種虐待。雖然和百里卓也只見過幾面,在她心目中百里卓等同于「渣爹!」
百里溯夜摟著她的腰輕聲哄著她︰「他年紀大了,你不要與他計較。听話好嗎?這是我的家事,我不願你過多插手……」
瀾公主不滿的撇嘴,可是看著他擔憂的模樣,還是不情不願的點頭︰「雖然我很討厭他,但是我也不會讓你為難。」
百里溯夜柔聲道︰「瀾兒,你待我真好。他只是過來看看我,很快會走,別擔心。」
他對門外道︰「西嵐,讓他們進來。」
來了四個人,其中兩人瀾公主見過,便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百里卓與五子百里覃,兩人皆氣勢洶洶,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只是不知是否是瀾公主錯覺,這次見到百里卓明顯比上次蒼老不少,難道是因為百里溯夜要廢除國師府之事把他給氣成這樣了嗎?
這般想著瀾公主心底暢快不少,百里卓最是注重國師之位,百里溯夜上周的舉措絕對能讓他心肝肺腎一起痛!
另有一男一女,女子年輕妖媚,傾城之容,步態輕盈,小人依人的偎依在百里卓身邊,便是百里家主母令狐嬌;男子魁梧高大,面無表情,像根木頭杵在他們三人後邊,應當是侍衛之類的角色,只是這人衣著也極是華麗,不太相符他的身份。
四人見到瀾公主緊緊偎依在百里溯夜懷里,個個的表情都跟吃了蒼蠅似的,百里覃第一個反應過來,指著瀾公主就破口大罵︰「狐狸精!身為有夫之婦,恬不知恥的趴在我弟弟懷里,你還要臉嗎?十一弟,你還不放開她!」
百里溯夜與人接觸甚少,道德之類的觀念淺的很,瀾公主是御風的夫人之事與他而言更多的只是一個「稱呼」,根本沒有深想。當下听百里覃這麼奚落瀾公主,他就想松開手,孰料瀾公主不依不饒的環抱著他,不肯撒手,反而一臉挑釁的瞪著百里覃。
百里溯夜疼惜的抱緊了她。
百里覃見怒罵起不到效果,急的快跳起來了, 里啪啦像是放機關炮︰「還敢對十一弟的言行指手畫腳!你可知他是滄灕國師,就算是太後也沒權利對他的言行有異議!你在這里挑唆我們父子、兄弟關系,紅顏禍水……」
他唧唧歪歪不斷,瀾公主卻只是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楮,波瀾不驚的看著他,也不回嘴,也不申辯。
百里覃罵的嘴干,泄了氣︰「你……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父親大人……」
他將求組的目光往父親身上投去,百里卓卻只是皺了皺眉。
倒是令狐嬌俏笑道︰「老五,你也別急,公主願意倒貼十一,咱們家又不虧。這次來主要是看看十一身體恢復如何,其他的事少說說。」她松開丈夫的手臂,扭著豐臀走到百里溯夜跟前,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十一,方听到你清醒的消息,你父親就迫不及待要來看你,他很是擔心你呢。你身體感覺如何?」
瀾公主離得近,就覺察著一股胭脂水粉味撲面而來,像是逛了一間胭脂水粉鋪。
百里溯夜揚起臉看著女人不懷好意的面容︰「我一切都好。」
「是嗎,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色……」
令狐嬌以觀察百里溯夜的臉色為名越靠越近,唇都快貼到百里溯夜臉上了,眼楮不斷的對百里溯夜送秋波,想把百里溯夜的魂勾去。
百里溯夜聞著香味刺鼻,伸手想要推開她,怒火中燒的瀾公主搶先一步推她的肩膀︰「離阿夜遠點!」
她並未用過多力氣,孰料這一推,令狐嬌順勢就「唉喲」一聲嬌喘,摔倒在地。
百里溯夜皺眉。
百里卓連忙扶起嬌妻︰「小嬌,沒事吧?」
令狐嬌委屈的癟了癟嘴,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卻還是搖搖頭,噙著淚梨花帶雨︰「老爺,我沒事。」
嬌妻這幅模樣更是惹的百里卓心疼,矛頭直接轉向百里溯夜︰「百里溯夜!你嫡母關心你,你竟如此對待?你眼里還有沒有父親,有沒有百里家?!——」
換做往常,百里卓早一根龍頭拐杖往百里溯夜身上掄去了。現下不敢膽大妄為,一是因上次百里溯夜與群臣宣布要廢除國師府之事,讓百里卓終于感覺到了一絲危機——百里溯夜不好惹,當下不能與他直面沖突。二則,瀾公主在場,他總不能太過火。
他這一吼,瀾公主明顯感覺到百里溯夜的身子也抖了一下,瞳仁痛苦的收縮著。
這樣的本能反應讓瀾公主心疼不已,他一定是想起了曾經被父親……的畫面吧!她以往研究心理學時,也曾調查過一些有童年陰影的孩子,他們大多對父親都有本能的驚懼,即便日後他們飛黃騰達,走上世界巔峰,也無法消除這份從童年帶來的陰影!
百里卓看見百里溯夜這樣的表情,心里暗自舒了口氣,不論如何,只要兒子對他這個父親還有畏懼,事情就好辦!
他的口氣立即凶悍起來︰「百里溯夜,跟你主母道歉!」
瀾公主幾乎忍不住要月兌口而出︰「你……」
她半句話還在嘴里,百里溯夜緊了緊她的掌心示意她不必多言,然後輕聲道︰「對不起。」
瀾公主的心糾結無比,看著此刻溫順如羔羊的他,她不明白他在忍讓什麼?到底有什麼讓他對百里卓言听計從?
面對太後、面對群臣、面對安王也毫無半分懼色的他,面對父親卻如此退讓!
兒子的道歉讓百里卓總算挽回一些面子,他非常滿意︰「你知錯即可。這次過來有兩件事,一為看看你的身子,現在既然你醒了,這第二件事也能提了,關于你的婚事,我與小嬌商量過,這事越早越好,婚期就定在這個月月底。這半個月,你就好好把身體養著,婚禮我已經交給小嬌全權辦理……」
瀾公主忍不住開口打斷︰「你在說什麼?婚事?婚期?」
令狐嬌看她著急的模樣心里就爽︰「瀾公主,你願意倒貼我家管不著,但是因為我十一弟馬上要娶妻,在他娶妻之前你們還是收斂一些吧,或者公主願意嫁到我們家做妾,我們也是可以考慮的……」
「要我做妾?好大的口氣!」瀾公主冷笑,「我不會做妾,阿夜也不會娶別人,奉勸你們收起你們的黃粱美夢。」
百里覃道︰「十一弟答應娶妻,瀾公主你又何必恬不知恥的死纏爛打?……」
「閉嘴!定是你們欺騙他!」瀾公主蠻橫道,「阿夜絕不可能答應娶他人!」
她甚至都沒有多問百里溯夜一句求證的話,就無條件的相信了他。
百里溯夜虛弱的倚靠在壁面上輕輕喘著氣,剛從昏迷中蘇醒的他眼下已是精疲力盡,連開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
唯獨听到瀾公主的這句話,他的眼楮亮了一下,嘴角浮起淺淺的微笑,瀾兒如此信任他……
在他病得最厲害的時候,以探望之名前來逼迫他定下婚期,以他的沉默作為「默認」,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答應。
還以為是父親終于舍得施舍一點點關懷,卻是這樣的結果,他的心有多失望……他們,永遠永遠不會有半分體諒和理解。與他們而言,百里溯夜算什麼?不過是一件隔靴搔癢的工具,而今這件工具月兌離掌控,他們就發狂的恨不得殺掉他。
而他,那顆原本熾熱的心,在一次又一次被冰水澆灌之後也逐漸永遠的熄滅了。
百里溯夜忽然覺得疲倦至極,這親情,已沉重的令他無法承受,唯有懷中的女人能讓他感覺到這世上還有人真的在意他。
他微弱道︰「瀾兒,休要與她們爭執……我很累了。」
瀾公主听他的聲音幾近弱不可聞,道︰「嗯!」
她立即下逐客令,「墨冰,把閑雜人等都給清出琉碧仙居,謝絕任何探望!免得一不小心又讓阿夜中了毒。」
中毒?!
百里卓的目光望向百里溯夜,只見他如往常虛弱,根本分不清他是否中毒。
瀾公主不再理會她們,扶著百里溯夜躺下︰「阿夜,你歇會,我來辦你調息。」
百里溯夜勉力撐開眼簾︰「瀾兒,這段時日就住下來吧……」
瀾公主道︰「當然,我要照顧你。」
他們兩人親親密密,百里卓四人只能訕訕離去。
百里覃對百里溯夜數落不停︰「自打十一說要廢除國師府,就在不斷的收攏權力,如今是愈發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瀾公主此次在瑤城一役有功,不少人都想要依附他,他們兩人聯手,父親想要從他身上拿回權力恐怕難于登天啊!父親大人,您有什麼打算嗎?這樣下去,百里溯夜活著,權力就被他牢牢把持在手里,他死了,國師府也就不復存在……」
百里卓抿了抿唇,百里覃所言他怎會不懂?只是現在根本束手無策啊!權力都在百里溯夜手里,他能如何?
令狐嬌總是不忘記煽風點火︰「妾身倒覺得權利不要緊,關鍵是十一一直以來都很听老爺的話,與瀾公主扯上關系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我看這件事的關鍵還是瀾公主,得想辦法把瀾公主從阿夜身邊弄走。」
百里卓這才開口道︰「弄走?瀾公主的脾性你還不清楚嗎?又有百里溯夜袒護,誰能趕走她?待瀾公主加封成功,必定扶搖直上,到時候又是另一片天地。別說我們,就連太後也沒法讓她走。」
百里覃道︰「那就這麼讓她在我們家為虎作倀?」
四人不約而同的沉默。
良久之後,百里覃突然抬起臉,眼中晃過一抹陰狠的光芒︰「父親,我看不如就用最後一招,定讓他死……」
百里卓斷然道︰「不,他不能死!他死了,國師府立馬就會被瓦解!國師府由我祖上傳下來,決不能毀滅在我這一輩!老五,我盡快從你三個兒子中甄選一個出來,送給十一去栽培,我相信他會願意。」
……
瀾公主好好的心情被百里家人毀滅殆盡。
虛弱的百里溯夜疲倦的睡了,這一睡,大抵又是幾日幾夜。
瀾公主一面給他輸送內力為他調息,一面看著他沉靜的容顏,若有所思。
這樣純淨無暇的一張面容之下究竟隱藏著什麼?究竟為何他會如此忍讓他的父親?
總覺得阿夜還有些事情,是她所不了解的,或者說,是他刻意隱瞞的。
以後他會願意告訴她吧……關于全部的他。
瀾公主忍不住抬起手模了模他的臉,滿目憐愛︰「阿夜……」
……
朝中關于瀾公主加封之事吵鬧的不可開交。
以長孫丞相為中心的一派,與以鐘離為中心的一派各不妥協,安王則風吹兩邊倒,從中搗亂好不有趣。
一時之間雙方難掙高下,這件事就暫且懸在那里,說要等靖王回來決斷。
當無數人為這件事奔走的焦頭爛額之時,瀾公主卻並沒有把這件事過多的放在心上。
她專心致志的照看著百里溯夜,研究解毒之方,當下,沒有比這更要緊的事。
「公主,有客人找您。」西嵐在門外道。
「公主。」又一個悅耳的聲音。
瀾公主道︰「進來吧。」
輕盈的腳步近了,環佩琳瑯作響,幽幽蘭香如影隨形。
瀾公主的目光依舊落在百里溯夜臉上,頭也不抬。
之情近了,看著瀾公主的側臉,與她深深一福︰「……公主。」
瀾公主這才抬起臉,就這麼一瞧,發現之情消瘦了不少,伸手指指旁邊︰「坐。」
之情坐下,眸光悄無聲息的落在百里溯夜身上。
瀾公主道︰「怎麼瘦了這麼多,這幾個月又生病了?」邊說,就邊探手給他把脈。
之情受寵若驚,整個人都快彈了起來,僵硬的抬著手,目光轉而緊緊落在她的面上。數月不見,前不久得知她回京,他開始期許著她回來,這麼多天,她卻從沒有回過公主府。而現在,就這麼看著她與百里溯夜親密無間,他的心情,她是永遠不會明白吧……
之情低眉︰「沒有,只是近來胃口不太好……公主,您也瘦了不少,這幾個月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瀾公主道︰「我還好。你身子虛的很,難道是平日公主府的伙食不好?我給你寫張方子,你拿去抓藥,按時服用,好好調養。」
之情乖順的點了點頭。
瀾公主拿過紙筆寫張方,一邊道︰「托彥哥哥帶給你的禮物收到了嗎?」
「禮物?」之情茫然。
「可能他忘記了。」瀾公主道。她將寫好的方子折起來,遞給之情。
之情卻不這麼覺得。皇甫彥歷來看他不太順眼,定是故意扣了公主送他的禮物。這般想著,他心里有些怨恨。
「公主給微臣帶了什麼?」忍不住好奇心。
瀾公主道︰「到時候見了你自然知道。說正事吧,令狐嬌的身份查的怎麼樣。」
一談起正事,她的口氣就官方起來。之情道︰「四大家族之一令狐家的嫡女,身份非常尊貴,也沒有隱瞞她的身份。據說她兩年前嫁給百里卓的時候家中給她帶了非常可觀的嫁妝。」
瀾公主有點意外︰「嫡女?那她豈不是可以代表令狐家?」
當朝嫡庶分明,嫡女的位置與只比嫡子低一點點,在大戶人家,那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更是家族的象征。
之情道︰「是。」
瀾公主詫異道︰「換句話說,她與百里卓的婚姻就是一段政治婚姻,如此大事,居然沒有經過太後?真是太讓我吃驚了。之情,你對令狐家了解多嗎?令狐家與哪國合作最多?」
之情道︰「令狐家在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二,實力相當雄厚,下屬有獨立軍隊。他們合作最密切的國家是帝皇……」
提起帝皇,他的聲音里有絲絲縷縷的畏懼。瀾公主捕捉到了這一分畏懼︰「帝皇很可怕嗎?」
她關注國內與周邊國家的情勢畢竟多,帝皇只听過名號而已,只知道乃是當今最大、實力最雄厚的國家。
之情道︰「……帝皇的面積是滄灕的二十倍,人口是滄灕的十倍以上……」
瀾公主想了想,二十倍,什麼概念?如果說滄灕是台灣,帝皇就是澳大利亞那麼大?在這個農耕社會,人口就是生產力和戰斗力啊,帝皇的實力真是不可想象!
之情道︰「微臣在打听令狐家之事時另外還听到了一件事,公主姑且一听。說是滄瀾在經歷這次戰敗之後,國內爆發了一場政變,據說有令狐家的人介入,現在滄瀾的當權人乃是九皇子聞人忻,此人背後的支撐正是令狐家。」
瀾公主道︰「我知道了。這事的確很有意思。滄灕和滄瀾同時有令狐家的人介入,不知是令狐家野心不小,還是那泱泱大國帝皇的野心不小?」
……
夜深。
換了輕便夜行裝、作男子打扮的瀾公主在夜色中小心翼翼的走著。
她在跟蹤——與令狐家的閣樓外守了半宿後,終于有所收獲——令狐嬌半夜離開她的閣樓,提著燈籠秘密去往另一處地方。
瀾公主保持著一段距離跟隨她,十足的小心警惕。眼看著令狐嬌越走越偏僻,走到府中的一處隱秘閣樓前,左顧右盼之後推開門進了閣樓。
閣樓呈現四方形裝,非常規矩的四方形,與整個府邸的風格格格不入。她悄悄繞了一圈,發現這間閣樓居然沒有一扇窗,仿佛這只是一間封閉的密室,可是他偏偏又就這麼膽大的立在地面上。這種地方肯定不能住人,難道是養著什麼奇怪的生物?
令狐嬌進去之後里面也沒有任何動靜,過了一會,她推開房門走了出來,順手鎖上門。
令狐嬌走遠了,瀾公主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閣樓門前,謹慎的側著耳朵貼上門板來听里面的動靜。
里面很安靜,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因為過于微弱和模糊,甚至無法判斷是人類還是獸類的呼吸。
瀾公主听了片刻,心知這麼听下去也不是辦法,一手抓住門鎖,直接用蠻力扯開,小心翼翼的將門裂開一條縫隙,讓月光招進去一些。
果然是一間幽深見底的房間……沒有任何光線,只有一股子腐爛的味道在彌漫。
她抬腳邁進去一步,也就這一步,猛然感覺一個冰冷的東西貼了上來!
是銳器!
她一抬手就準備將毒藥灑出,卻在月光映照到那個人的臉孔時整個動作僵硬。
那個人趁機以匕首抵住了她的雪頸!
瀾公主的眼楮瞪得渾圓,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阿夜?」
在里面的正是「百里溯夜」!
這張臉,她一輩子也不會忘懷的。俊美無雙的一張面容,精美如畫的五官,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膚色,無論哪一處細節,都是他。
「百里溯夜」以刀子抵著她的脖頸,他手上的力道並不穩定,搖搖晃晃之間,瀾公主的脖頸被劃出一道血痕來。
冰冷的感覺,她低眸看著那發亮的刀子,明白他是真的會殺了她。
兩雙眼楮冷冷的對視著彼此,都在透過眼楮來探尋對方的心思。
不……不對。只一瞬間恍惚,她立即確定了眼前的男人不是百里溯夜。
雖然是一樣的臉孔,一樣的膚色,一樣的氣質……但是……百里溯夜的眼楮是純澈的,而他的眼楮是充滿獸性的,像是一只沒有經過馴化的野獸。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毒公子曾在與她講書時提到過的話︰「以人血為藥引,必定是至親的血,連父母都不行,得是親兄弟、親姐妹!」
「嗷嗷!」
凶惡的男人胡亂的叫了幾聲,將刀子更推進幾分,瀾公主不得不後退,死亡近在咫尺,她低低喘息起來,「你不會說話……別亂動,我會死的……你要我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