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瀾的背後沁出一層冷汗。
鮮活的生命剎那之間戛然而止,聞人羽的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反而露出快意的微笑。
收拾掉所有的武夫之後,他不緊不慢的走到瀾公主跟前,發現她的面上沾染著血漬,馬上抬起那只還算干淨的左手撫上公主的臉,一點點拭去她面上的血痕。
因為長期練武,他的手指非常粗糙,撫在肌膚上,帶來的觸覺讓樓瀾不那麼舒服,她卻出奇的沒有反抗。
白皙的面容在聞人羽細致的擦拭下一點點顯露,女子薄如蟬翼的肌膚沒有半點血色,精致的五官在冬陽的照耀下綻放著絕倫的美麗,而那雙美如琉璃的眼楮,竟然透露出一絲微弱的憐憫。
……憐憫?!
聞人羽搖了搖頭甩掉這種可笑的想法,大手托起她的臉低下頭細致的觀賞,眼神一剎那之間就抹去了之前的嗜血,變得纏綿悱惻,聲音里有種致命的溫柔︰「瀾公主如此尤物,御風怎麼就那麼不識貨,這樣的絕色美人也舍得下殺手。若是我有機會,一定將公主愛到骨子里。」
樓瀾撩起美麗的眼楮近距離凝視著滿嘴曖昧的聞人羽,這般近看,聞人羽俊美、高大、標致,符合她心中對另一半標準的定義。可惜,如此完美的男人,卻如蛇蠍一般可怕,就連他的溫柔,都透著寒意。
「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莫非你在憐憫這些螻蟻?」聞人羽半開玩笑的語氣,目光卻無比機敏的審視著公主,犀利的視線捕捉著她臉上每一秒神情的變化,「一年前在滄瀾奴隸角斗場,你和我舉行殺人比賽,死的人比今天多了十倍還不止吧?那時你可是開心極了呢……」
樓瀾莫名的打了個寒戰。殺人比賽!瀾公主居然和聞人羽做過這種事……
在這具身體這麼久,她仍接受不來一些規矩——比如,奴隸、賤民也等同于牲口,貴族殺他們都不用負責。這也是為什麼她殺了宋婉儀一家卻未被過多追究的原因之一,宋家只是高賤民一級的平民,貴族們殺了他們責任很小。
說話間,聞人羽的手指一直溫情脈脈的撫弄著她柔軟的臉蛋,突然之間,毫無征兆,他眼神一厲——手指下滑,用力掐住她的下巴,俯湊到她跟前,冷冰冰的問道︰「你是誰?!」
早留了個心眼的子車青幾乎與他同時右手伸出,死死鉗住聞人羽的手腕,厲聲︰「放手!」
「子車青……」聞人羽偏轉視線,冷如霜的目光狠狠盯住子車青,殺氣蓬勃,「你找死嗎……」
「找死的是你吧!」猝不及防,保持漠然的樓瀾急速出手,瞬間卡住了聞人羽的咽喉。
這一下又快又準,不光沒有防備的聞人羽沒反應過來,連子車青也是吃了一驚。
樓瀾卻是等這一刻許久。聞人羽終于把注意力從她身上轉移,她怎能不抓住機會?
如何消除聞人羽對她身份的懷疑?死死的壓制他!處于劣勢的他還有思索他是誰的時間嗎?
待聞人羽意識到眼前的狀況後心底的震驚不言而喻,記憶中那個飛揚跋扈、卻有些笨笨的小公主在這一剎那灰飛煙滅,他的眉頭緊緊的蹙起,低頭看著縴細的手毫不留情的扼著自己的喉嚨,涂著紅色蔻丹的指甲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妖艷動人,如同她臉上冷若冰霜的美艷,那麼令人怦然心動。
短短一年,居然有如此成長,實在是讓他驚艷無比!
樓瀾雙眸微眯,紅唇微啟,聲音干脆利落,不帶丁點感情︰「放手,否則,我殺了你。」
只要她稍動手指,聞人羽就會立即魂歸天際,剛才還殺人如麻、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成了被她鉗制的羔羊!
聞人羽的侍衛們全圍了上來,緊張的瞪著公主,隨時伺機而動。
聞人羽深藍色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毒辣的陰冷。
他緊緊地、冷冷地盯著瀾公主,那雙幽深恐怖的眸子似要把她的身子戳出兩個洞來,聲音依舊冷酷而溫柔︰「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瀾公主!」
樓瀾冷然的望著他。
聞人羽發出一陣低沉黯啞的笑聲,有趣!有趣!現在的瀾公主,比以前的笨丫頭有趣多了!他聞人羽活了一世,從來都是操縱別人的性命,掌握他人的生殺大權,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掐著脖子用性命做要挾!對方還是個美艷無雙的女人,世上還有比比這更有意思的事情麼?!
他的眼神沒有逃月兌樓瀾的捕捉,察覺對方的不善,她的手指加重幾分力道︰「我沒多少耐心。」
「一起松手。」聞人羽感覺脖子一緊,手指立馬松開一毫,雙眸機警的注視著公主等她松手。
卻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他復又捏緊,眸子里隱約有了怒意,「你?!」
「你不會以為捏我下巴也能把我捏死吧?現在你的命在我手里,可我的命不在你手里,你有什麼資本跟我談條件?你先放手,我再放手,不要廢話。」樓瀾氣勢不落半分,在這場博弈中,她完全佔據主導地位。
聞人羽被她這麼一提才意識到這一點,他臉上額肌肉動了動,眼中一抹陰冷的光芒,寬大的手掌,在片刻的遲疑後率先離開樓瀾的下巴。
樓瀾也利索的松開掐著他脖子的手,順便模模自己發疼的下巴。
她的下巴上留下一塊淡色的淤青,聞人羽的脖頸染上紅色的勒痕,你來我往,誰也不虧。
博弈結束了,樓瀾的眸光掃向圍在一邊的侍衛︰「我要走了。」
聞人羽的侍衛們一直站在一邊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既想上去拿下公主,又怕落的和武夫們一樣的下場。
他們不敢妄動,緊張的握劍的手都不住發顫,生怕一不小心命喪黃泉。
「都退下。」聞人羽漫不經心的吩咐道。
眾人忙不迭讓出一條道,樓瀾干脆的轉身︰「阿青,我們走。」
聞人羽望著她的背影,突然道︰「瀾公主,作為滄灕的主人,不與客人同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