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皮膚白的不可思議,不同于她如牛女乃般的雪白,他的皮膚細膩的如同一塊上好緞布,沒有絲毫的褶皺和不均勻,顏色卻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輕靈之色,那種淡色的皎白,仿佛他從來沒有見過陽光,沒有經歷風吹雨打,甚至從來沒有流過一滴香汗,像一樽透明的玻璃樽那般縴細、脆弱,讓人不由放輕呼吸,生怕驚擾了他。
他的眸子溫柔的闔著,長睫若羽,隨著他平穩的呼吸,像是兩只美麗的小蝴蝶在撲騰著翅膀,在眼瞼上投下美好的弧形,筆挺的鼻梁更是如古希臘雕塑一般精致,他的唇,是一種玫瑰沾染了雨露的淺粉色,唇形美好至極,讓人禁不住想將他的唇含在嘴里……干淨猶如初冬的素雪,不染任何世俗的清然出塵,沒有任何侵略性、不沾一絲邪氣的柔美,沉睡的容顏宛如荷塘中傲世**的青蓮,平白生出幾分不諳世事的純淨。
若說御風的美是英俊、之情的美是妖孽、皇甫彥之美是陽光……眼前這個,就是絕無僅有的如神一般的存在。
樓瀾的魂都要被他勾走了,腦子里突然浮起一個奇怪的念頭︰要是親一下他,會不會醒過來呢?
她細細揣摩著男子,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悄無聲息多了一個臃腫的人影。
那人手執一柄長長的戒尺,一句話也不說,啪的一聲——戒尺狠狠往公主的上抽下。
「呀?!」
樓瀾驚的叫了一聲,迅速的跳開數丈遠。
「誰?!」她生氣的低吼一聲,不甚明晰的燭光下,一個女子氣勢洶洶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
那個女人矮矮胖胖,樣貌倒很年輕,看起來頗為憨態可掬,挺著大肚腩,腰肢像水桶一樣粗,穿著一襲富麗堂皇的紫色羅裙,滿頭的珠光寶氣,手中揮舞一柄長戒尺,凶悍的指著她破口大罵,「連你娘都不認得了?!惹那麼大的禍還敢在這里偷瞟百里,真是一天不抽你就皮癢!腦子里除了男人就都是漿糊!漿糊!」
樓瀾的火辣辣的疼,也顧不上她在說什麼了,模著發怒道︰「你才是漿糊!你全家都是漿糊!」
「哎呀,還敢罵老娘全家是漿糊,一年不見,小蹄子有長進……」
手里的戒尺啪啪啪的打在掌心里,芸妃呵呵呵的笑。
她的笑聲又粗狂又洪亮,樓瀾心里直發毛,這才想起這胖墩恐怕就是芸妃!操,多少年沒被人打了!打的莫名其妙不說,還被別人觀看!想到這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瞥一眼離自己有幾米距離的睡美人,確認睡美人毫無反應後松了口氣,又狠狠的瞪著芸妃咬牙,真是太丟臉了……
芸妃見她不服氣,愈發大聲罵她︰「看看看,看個屁!罵不得你?打不得你?給我惹這麼大事,害我大老遠跑回帝都,拉下老臉來找百里,你說你該不該打?還不認錯!」
樓瀾本就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人,這芸妃滿臉凶悍,她心里的火氣也蹭蹭蹭往上冒。
不行不行,芸妃千里迢迢回來救她于水火,雖然現在看來對她凶悍了點,心里肯定還是很寶貝她的。公主和芸妃感情不好,估計就是因為兩個人都是暴脾氣,如今換了她在這具身體里,決不能延續這種惡劣的關系。
她緩了緩臉色,耷拉著臉認錯︰「我錯了,我不該惹是生非……」
話剛說完,芸妃又是一尺子啪在她的上,這一下比剛才打的更用力,樓瀾毫無防備,被抽了個正著,像火一樣的燒,簡直要炸毛了,又跟她對峙起來︰「你瘋了啊!我不是認錯了?!」
「那是第一個錯,還有第二個錯。」芸妃不緊不慢的揮舞著戒尺。
「……什麼?」
芸妃不客氣的點著她的額頭,怒道︰「老娘我是大漠里來的郡主,在後宮里無人敢惹,好歹你是我的養女,皇上僅有的嫡女,手里三萬禁軍,身上有懸壺心經護體,居然落的被人投毒、半死不活的下場,完了還在大殿上被一群人欺負,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老娘我從小到大是這麼教你的?」
樓瀾委屈極了,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惹事要打,被欺負也要打,這個女人真心難伺候!
她撇嘴道︰「憑什麼怪我?被人欺負你還要打我!你怎麼不去打那個死人御風?」
芸妃胖胖的臉上贅肉抖幾抖︰「誰說我不打他?我這次回來就是專門來打他。」
倆母女劍拔弩張,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激烈的爭吵中,安睡在一角的睡美人稍動了身子。
他的長長的睫毛煽動幾下,緩緩撐開一條狹長的縫隙,水潤靈秀的黑眸一點點顯現,慢慢,睜開了眼楮。
那是一雙干淨如琉璃的黑瞳,黑白分明,明亮清澈,像兩顆璀璨的星辰落在波光粼粼的湖泊里,足以令任何人深深沉醉。
樓瀾听說芸妃要收拾御風,立即賤兮兮的湊到芸妃跟前,撒嬌道︰「芸娘娘,那你可一定要狠狠的打他,把他打的皮開肉綻,哭爹喊娘,記得叫我去觀看,我一定會帶上鹽巴好好款待他,讓他知道什麼叫欲生欲死。」
連樓瀾自己都不知道,她撒起嬌來的聲音又嬌媚又靈動,說做天籟也不為過,百里溯夜听入耳中,就如飲了一杯山泉水,渾身上下都要酥了去,他的眸子里浮起淺淺的笑,眸光若有若無的停留在樓瀾身上。
芸妃啜一口,奚落道︰「我還以為我踫他一根汗毛你要跟我拼命,你現在是轉性了?」
「沒有,我還是我,不過是不喜歡御風了。」樓瀾的不那麼痛了,「盡管打,別給我面子。」
芸妃微微眯起眼看著她,仿佛在確認這句話的真假。公主還是公主,可是這眼神,好似……莫不是這才被御風給傷透了心?芸妃的眼里多了幾分憐惜,口氣也終于和緩了︰「你能忘了他最好。御風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是和你有緣無分。不說他,我問你,懸壺心經練的怎麼樣了?」
「懸壺心經?」
「啪!」
又是一尺子狠狠打在上,樓瀾徹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