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進來!」樓梯間似乎有人影晃動,我急忙拉著美周進屋在沙發上坐下,我又急著問她︰「你怎麼會……孩子,是安龍的?」
一個假期沒見,美周的臉色非常非常不好,她瘦的臉都變的尖削。黑眼圈顯的眼楮有些深凹,挑染的黃發已經完全沒有了時尚感,看上去干枯而又沒精神。
美周搖著頭︰「你別問了新涼,什麼都別問了……我真的不想再想起來了,我真的不想再提了!」
其實就算美周不說,我也大致能猜出來。我氣的咬牙,腮部被我咬到出血滿嘴甜腥。我腦海中不斷回響著美周高中時候跟我說的話,被親人出賣,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
遲太太,終于還是把美周賣了……
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一句話︰「你想怎麼辦?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新涼!」美周哭的有些無措︰「听到李曉藝說你要出國,我簡直都嚇壞了!你要是走了,這世界上就沒人能幫我了!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孩子的爸爸……所以你幫我,幫我打掉這個孩子,好不好?」
「行。」我安撫著美周︰「我不走了,我就留在國內。你在我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醫院……」
「不行不行!」美周驚恐的搖著頭︰「不能去醫院!現在去醫院是不行的!現在去醫院我們都會沒命的!」
「美周美周!」我抱住情緒激動的美周︰「不會的,有我跟著你一起去……」
美周嚎哭著大喊︰「新涼!你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他們要不是擔心我不去上學讓人起疑,估計我現在都出不來!我一路跑來,我總覺得後面有人在跟著我……」
我也不敢過度刺激她︰「我跟你一起呢!你別怕,什麼事兒都听你的!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我就怎麼去做,好不好?」
「新涼,先等一陣,等段時間我們在去醫院。」美周慢慢平復心情,但是語調依舊抽噎︰「多虧你沒走,你要是走了,我也真是不想活了……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太多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真的不想看到有人死了。我也更加不想,看到你有事。」
「我不走,」我也真的更加慶幸自己沒有出國︰「你就先在我家住著,開學後,我跟你去上課。」
美周拿過茶幾上的紙巾擦擦臉,胡亂的點著頭。
因為準備出國,我家的冰箱都被清空了。美周情緒很不穩定,只能等她躺下睡著,我這才能出去買點吃的。
推開門,樓梯間又傳來比較輕微的塑料袋的嘩嘩響動。
我心里起疑,美周生活在遲家這麼多年都沒被遲先生怎麼樣,為什麼會在最近突然對美周下手?而美周口口聲聲說的他們,又是誰?她不想看到有人死……她看到死的那個,會是王嗎?
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時候,樓梯間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我壯著膽子跑過去,拉開樓梯間的門。大姐帶著濃重的口音問我︰「呵呵呵,這次又有東西弄丟了?」
「大姐,你一直在這收拾嗎?」我問她︰「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人?」
保潔大姐被我問的有些迷糊︰「有什麼人?來這的不都是丟垃圾的?還能有什麼人?」
我笑著離開,但是還是覺得剛才樓梯間應該是有人在的。
難道說我多心了?還是說我被美周嚇的也神經兮兮了?
所有事情都纏成一個團,系了個又大又死的結,說什麼都解不開。
到超市剛交完錢,曹爸爸又打電話過來了。
我以為他會罵我、或者是痛心疾首的教育我,可他卻都沒有。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疲倦,甚至還帶著點沙啞︰「新涼,我在單位加班,你來我這一趟。」
「……好。」
公家大樓的氣質永遠都是分外獨特,即使不掛牌子,總會讓人知道它是做什麼的。在夜幕降臨後,發白到生硬的牆體,則更加能突顯出它的不同與高貴冷艷來。
我拎著買好的東西到大門口的時候,曹爸爸的秘書已經在門外等著了。他的年紀可以說是我的兩倍,可秘書見到我的樣子依舊十分的殷勤。我心里清楚,他對著的人不是我,而是對著我的老子。
所以在他渴望的接過我手里的重物時,我一點謙讓都沒有。同樣的,我也沒有一點感謝。
曹爸爸在樓的最高處,頗有點高處不勝寒的意思。
我被帶進去的時候,曹爸爸正在辦公。見我進來,他將眼鏡摘下來,面前的文件被扣上。隱約的,我只是看到一點「建材」、「土地」、「改革」幾個字。
曹爸爸起身拉著我在一旁的沙發坐下︰「子夜去找你了?」
「是,所以我……」我很愧疚︰「爸,對不起。」
曹爸爸擺擺手︰「算了,可能我的方法也有些激進。既然沒去成,你還是回學校上學吧!新涼,你比子夜要懂分寸,你多勸勸他。」
「哥有跟你說什麼嗎?」我問。
「沒有,」曹爸爸略微嘆氣︰「我今天還沒有看到他,他也沒有回家。」
我點點頭,準備起身告辭。曹爸爸見我神情恍惚,關切的問︰「新涼,你怎麼了?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我想起王的死,我想起窗簾後面一閃而過的人影,我想起驚慌失措的美周提到的「他們」,我想起樓道里鬼鬼魅魅的人影……
「沒有,爸,什麼都沒有,我挺好的。」
「你留心著些子夜。」曹爸爸重重的嘆了口氣︰「我剛才听梅姐說,她在收拾子夜的房間時,看到了許多藥效不穩定的抗抑郁藥物……子夜被關在家里的日子,應該一直有在吃。你要是看到他了,就給我打電話。」
「……好。」
曹爸爸的秘書送我下樓,出了空調十足的大廳,我被熱風吹的打了個噴嚏。
「一場秋雨一場寒啊,到了秋天就涼了,你可得多注意身體。」
我沉默的從秘書手中接過東西,什麼都沒說。
車剛開到樓下,身後有個車也跟著到達。我下車,後車上的人也跟著下來。
看著他,我竟然沒有吃驚的感覺,胃里抽搐著疼,語調卻極其平靜的問︰「哥,你一直在跟著我嗎?」
出租司機不滿的按下喇叭,我將車里的東西拿出來,伸手把車門關上。
兩個車陸續的開走後,曹子夜這才開口說話︰「是的,我一直在跟著你……我擔心你走,我總擔心我會看不見你。」
我剛才咬傷的腮似乎更疼了,嘴里的血腥味又開始變的濃郁。不自覺的,我偷偷按下曹爸爸的電話。
「走吧,」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些,我上前拉住他,說︰「上樓我給你做飯吃,美周也在呢!你也好久沒見她了吧?我帶你跟她說說話。」
曹子夜連連搖頭著後退︰「我不想見其他人,新涼,除了你,我誰都不想見……我、我有些頭疼,可是我沒帶藥,我的藥都在家里。」
心髒的位置就像讓人拿刀捅了,不僅捅了還很徹底的捅了個稀巴爛。
我是真的已經被曹子夜和杜健生慣壞了,以前有他們在,我似乎什麼都不用擔心。可現在杜健生一走,曹子夜一病,美周一懷孕……面對一堆的爛攤子,我有的,只剩下深深的無力。
只是這樣我就已經手足無措了,而在我人生最癲狂的時期一直為我收拾殘局的杜健生,他是不是也覺得累了?
我看著曹子夜正常到詭異的臉,非常迫切的想要打電話給杜健生。
我想問問他,他要是我,他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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