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曹爸爸的時候，我才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杜健生說我和曹子夜是親兄妹，事情的真實可能會有多少呢？
我說我可以跟林美周做到托妻獻子的程度，那是因為我們一直在一起上學成長。我和林美周相互扶持照顧著，走過彼此最青澀迷茫的時期。如果林美周或是我生完孩子死掉了，那麼另外一個人一定會像親媽一樣對待對方的孩子。
可是我爸爸和曹爸爸呢？
我爸那個人，除了老婆漂亮以外，可以說沒有任何優點。好吃懶做，貪賭怕死，活的沒有自尊又沒有尊嚴。這樣的人，怎麼會有曹爸爸這樣的朋友？我爸，似乎不值得曹爸爸如此付出心血的養育他的女兒。
曹爸爸將我接回曹家，這麼多年無微不至的關愛與養育。到底是「視若己出」，還是真的是「己出」？
曹爸爸見我睜眼了，曹爸爸笑著問︰「新涼醒了？渴不渴？我給你叫點吃的……」
「曹子夜呢？」我嗓子干啞，嘴里連用來潤潤喉嚨的口水都沒有︰「曹子夜……他沒在車上是不是？」
「新涼，你不要這麼說他。」曹爸爸嘆了口氣︰「子夜……他是你哥哥。」
曹爸爸這是在用話語暗示我。
「我沒有哥哥，」我眼楮澀的已經哭不出來︰「我也沒有爸爸，我爸媽都死了。」
「新涼！」
我說話太用力，唇上的皮膚干裂出口，滿嘴的甜腥︰「你對我很好，我把你當做爸爸。但是，你不是我親爸爸。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可以不用曹家的供養。我還是繼續把你當做我的爸爸，但是我要從曹家出來，我要跟你解除法律上的關系。」
「這是……」曹爸爸頗為語重心長的說︰「你這是想要跟我月兌離父女關系？」
「是。」
「為了，嫁給子夜？」
我沒有猶豫︰「是的，我想嫁給他。爸，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但是這麼多年了，我真的很喜歡你，也很喜歡哥。我不想做曹家的女兒了，我想做曹家的媳婦。」
雖然這麼直接說很讓曹爸爸心里不好受，但這是我在趕來路上想好的。如果曹子夜沒死，那我就一定要嫁給他。哪怕我需要天天跪在曹家跟曹爸爸道歉，我也還是要嫁給曹子夜。
如果曹子夜死了，那我就陪他一起去死。
曹爸爸笑的有些苦澀︰「新涼，你不只外貌像你媽媽，就連性格也很像她。」
「要說是朋友，我認識你媽媽要比認識賀文要久的多。」曹爸爸靜靜的開始回憶︰「那個時候，我和他倆都住在29號院里。我的爸爸當時因為政治問題被批斗，所以家里生活特別艱難。」
我的爸爸叫賀文，我的媽媽叫劉秀榮。
按曹爸爸說的，賀文家在29號院里算是富甲一方。在其他人家都在溫飽上掙扎的時候，賀家就已經每天大魚大肉的了。
曹爸爸因為父親的問題，所以家里生活十分的困難。曹爸爸在院里跟其他小孩兒玩的時候，也總是會挨欺負。而我媽媽那個人十分仗義，每次都會看不過去，幫著曹爸爸出頭打架。
當時欺負曹爸爸最凶的可以說就是賀文了，為此，我媽媽總是跟賀文打架。曹爸爸心里歡喜，以為我媽媽喜歡他。為此，他省吃儉用的攢了幾毛錢，想要請我媽媽看電影。
可誰知，他買回電影票，卻看到我媽媽跟賀文在樓道里親嘴兒。曹爸爸的性格本就內向，可以說因為我媽媽跟賀文在一起的事兒，他傷了一輩子的心。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我喝了些水，嘴已經不像剛醒來時那麼干了︰「越是喜歡的，越是喜歡挑對方的刺……而且，我媽媽那個人也是愛管個閑事。所以她會幫著你打架，應該跟喜歡沒關系。」
曹爸爸悵然︰「是啊，以前不知道，就會傻乎乎的自己傷心。可是後來知道了，卻還是不能不去傷心。」
他接著往下講。
後來全國的形勢又變了，曹爸爸父親的身份被平反，又重新恢復到了政府的工作崗位。而這時候賀家的經濟出現了問題，賀文的爸爸去世，賀家幾個兄妹為了爭遺產打的不可開交。
我媽媽畢業後就跟賀文結了婚，他們兩個拿著賀家分到的遺產去做買賣。但是也不知道怎麼那麼倒霉，在全國經濟一片大好的形勢下，賀文卻做什麼賠什麼。沒多久，他繼承下來的錢都賠光了。
而賀文越來越不務正業，他本身就是個被人伺候習慣的大少爺。苦日子，他自然受不了。他跟我媽媽搬到堂口後，又染上了賭博和偷盜的毛病，家里日子更加是一落千丈。
堂口那個水深火熱的地方，賀文還慫，家里都是靠著我媽媽支撐的。鄰居之間的紛爭，都是我媽媽去處理。就算是一言不合動了手，賀文也是會躲在我媽媽後面看她為他去廝殺。
曹爸爸心疼我媽媽跟著賀文吃苦，在私底下，曹爸爸總是會暗中接濟賀文。時間一長，賀文明白了曹爸爸的心意。賀文擔心曹爸爸不再接濟錢財給他，想出了極其無恥的一招——他叫曹爸爸來家里吃飯，偷著給我媽媽和曹爸爸下了藥，迫使他倆發生關系……
「可以了！」我打斷曹爸爸的話︰「我困了，我要睡覺了，你先出去吧！」
「新涼！」曹爸爸並不給我逃避的機會︰「你是我的女兒！你不姓賀！你姓曹！你是我曹俊的女兒！你是曹子夜的親妹妹！」
我腦袋一陣眩暈，重重的跌在床里。
「新涼！」曹爸爸想要過來看我，似乎是害怕刺激到我，他在離我床邊不遠的地方又停住了腳步。
我喘勻了氣，問他「曹子夜呢？」
曹爸爸猶豫了一下︰「在家里。」
「你將他關起來了？」
曹爸爸又是嘆了口氣。
「我家出事前，我媽說要跟我爸離婚。她這是，打算去找你？」
曹爸爸有些傷感︰「是的，你已經長成個大姑娘了。我不能再讓我的女兒在堂口那種地方生活下去，再說賀文想讓你去……所以，我勸說你媽媽，讓她帶著你跟我走。」
「你不能跟王芳離婚吧？像你這種大人物，怎麼說也要保持自己的身家清白。最起碼，你怎麼也要讓自己的身家看起來清白。」我有些諷刺的說︰「所以，你想讓我媽當你的情婦？當年的女神成為自己的二女乃，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向往的？」
「新涼！」
我這麼說可能過分一些，但是我卻忍不住出言諷刺。當我自己都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自己，我又該怎麼辦？
當你所有的認知都被顛覆了，你又會怎麼辦？
所有的一切瞬間都變的清晰，為什麼曹爸爸能從我的親戚那奪得撫養權，為什麼曹爸爸喜歡寵著我慣著我，為什麼王芳會對我那麼尖銳，為什麼張華宇會開那種玩笑……
原來，我不是賀新涼，我是曹新涼。
「你怎麼找來的？」我問他。
曹爸爸想想，說︰「杜家那孩子打電話來告訴我你們要結婚的事情……我先攔下子夜。再派人去火車站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了。我又打給杜家的孩子，他告訴我，你可能來這兒了。所以，我就趕快來找你。」
杜健生，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張華宇告訴杜健生的嗎？曹子夜說他回曹家的時候見到張華宇了，那麼這一切都是張華宇告訴曹子夜的？杜健生是怎麼傷的？到底叫救護車和打給杜健生媽媽的女人到底是誰？
曹子夜呢？他知道我是他的親妹妹，他又會怎麼辦？
我似乎是掉入了一個漩渦，太多的問題都是未知的，讓人幾欲發狂。
「我哥……曹子夜知道嗎？」
曹爸爸的語氣很柔和，似乎是想要安撫住我︰「知道。」
「你告訴他的？」我急火攻心，嘴里的血腥味更重︰「還是張華宇告訴他的？」
曹爸爸再一次嘆氣︰「我跟子夜聊過了，他……他幾乎是在你來曹家的時候就知道你是他妹妹了。」
「子夜的媽媽背著我調查過你和你媽媽的事情，他媽媽放在家里的資料，子夜早就偷著看過了……開始我覺得子夜知道也不見得是壞事，最起碼看著子夜照顧你，我覺得他知道你們是親兄妹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嘴上的干裂隨著我的笑容裂口變的更大，我甚至都能感覺到血流經下巴上，滴在床單上。
我哈哈大笑著問曹爸爸︰「所以，你們父子倆個人配合的很默契嘛。一個明明是我的親爹，卻要裝作是養父讓我每天對你進行撫養義務而感恩戴德？一個明明知道自己是我的親哥哥，卻要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然後偷著帶我去國外結婚？」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我哥哥啊……哼！」我覺得我哭出來的眼淚都帶著血液的甜腥味道︰「曹俊，你讓我這些年的生活完全變成了笑話。而你兒子更厲害，曹子夜，更是讓我變成了一個愛上自己親哥哥不可自拔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