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御凰︰第一篡後 093 溫柔之夜,詭夢

作者 ︰ 半壺月

顧城風輕喚了兩聲,見賀錦年沒什麼反應,便悄然起身。走到外面一間,天色透過紗櫥,薄薄如玉的光芒讓整個清晨顯得更加寧靜。

流紅已備了新袍,疊得齊齊整整,擱在玉盤之上,洗漱用品一應齊全,另一邊的長案上,已擱了各色的裝滿食物的器皿。

流紅听到動靜,馬上躬著身軀進來,身後是隨侍了三個侍女。

四人靜靜地侍候著顧城風洗漱更衣。

葉明飛便如鬼魅般出現,單肢下跪,「微臣叩見皇上!」

顧城風闔著雙眼展開雙臂,任由侍女打理他身上的龍袍。

遵循以前慣例,顧城風听奏報時,只有疑慮處方開口,葉明飛當即起身後,謹聲道,「微臣謹遵皇上聖諭,影衛皆圍在百丈之外圍堵申劍國的坐駕。寅時,申劍國曾一度想從西面破突圍圈,微臣令守西面的影衛退百丈,另三面逼近五十丈,半個時辰後,申劍國的馬車退回原地。臣料定,只要影衛不主動攻擊,不到萬不得已,申劍國不會拿出殺手 !」

顧城風一邊聆听,一邊稍將口中的漱水吐在流紅端捧的器皿之中,腋下的龍紋繡扣太繁索,一個侍女扣了半晌尚未扣完,顧城風便揚手示意退下。

流紅見狀,以為侍女服侍不周,便要上前服侍,顧城風頷首示意不必。

「微臣在寅時初,曾悄行靠近他們的馬車,發現申皓兒已氣絕身亡,田敏麗用冰蠱封她的尸身,準備帶回大魏安葬。慶安尚有一口余氣,微臣亦讓影衛交給申劍國的馬車上,讓他自行處置!」葉明飛嘴里說得含蓄,其實心里想,這慶安要是落到了田敏麗的手上,只怕是生不如死。

「卯時,戴向榮奉旨令刑檢司卒獄押解潘賊北上流放千里,微臣派兩個影衛暗中跟隨。」顧城亦被顧城風剝奪其皇家姓氏,但他身上有先帝的賜給顧城亦之父的免死諭令,所以,顧城風留了顧城亦的一條性命,但潘氏一門除了張晴嫵及其女兒外,其它全部斬殺于燕京城門。

「辰時初,昊王奉令前往晉安國公府抄家,除了晉安國公小姐韓昭卿被昊王爺帶到昊王府,讓星王妃作陪外,其它僕眾全部由順天府暫時看管,另外,燕京城門下被當眾射殺的大臣,全部抄家,家眷亦暫由順天府看管。」

「辰時三刻,禮部尚書劉裕之代皇上起草的告天下百姓書,已令各司抄檢三千冊,三天內,傳至蒼月各郡,傳達皇氏正統景王殿下登基以及罷黜潘賊,驅逐出潘氏一門顧氏皇族姓氏的詔告書。」

顧城風挑開垂簾,看向不遠處申劍國的坐駕,語氣也是一如往常,言簡意賅,「措施準備妥當了?」

葉明飛向來對顧城風這種過于簡單的問話早已習慣,「是的,微臣一切已就緒,只等皇上一聲令下!」在昨夜煙花禮炮慶祝帝王登基時,他趁著聲音的掩護,悄然潛進納蘭鈺斐和納蘭鈺媛的馬車之中,發現在他們的坐駕里,放著幾箱的飛蟲。

葉明飛雖然不知道這種飛蟲的歷害,但他馬上將之情況報給東閣,東閣很快斷定這種飛蟲是川西沼澤的一種毒蜂,一旦人被蜇,不到一個時辰便心髒卒停而死,這種毒蜂喜潮濕之地,且並不築巢,而是看接侵佔別的蜂巢,並以別的幼蜂及蜂蜜為食,且這種毒蜂繁衍極快,如果到了一個地方,若不盡快殺死這些毒蜂,不到一個月,它們就可以成群結隊出來,且攻擊性強,遇到人和動物都會主動攻擊。

東閣料定也是田敏麗有這種本事,能捕捉如此眾多的毒蜂,且千里迢迢運送到燕京,途中竟沒有被人發現。

顧城風放下手中的輕紗帳簾,回身,桃花眸射出少見的狼性般血噬,「要確定不能有一只逃出網!」

「皇上請放心,微臣做了三道防患,絕不會有一只飛進燕京城內!」葉明飛抬首,顧城風佇立于窗邊,俊朗的明黃身形融進晨曦微亮的柔光,更顯得俊美不象真人。

顧城風極少穿白顏色以外的服飾,與以往清冷的氣息不同,明黃的龍袍襯得他墨眉下的桃花眸更加柔亮,若非是周身彌漫的凜然冷漠氣息,顧城風讓人看上去真如溫潤如謙謙君子。

「跪安!」

葉明飛微一躬身後,步出了馬車之外。

顧城風走到長案邊,打開器皿的蓋子,拿了一個精致的青花瓷小碗,裝了半碗的燕窩粥,又從各個小疊里挑了幾樣鹵肉另放在一個小疊里。最後,打開一個小瓷盅,這是他讓雲淚親手熬制,可以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很適合賀錦年長期被慢性中毒侵害的身體。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從里面倒出一顆寶蓮丹,輕輕投入到藥盅里,起了一波的微瀾後,迅速化開。

這寶蓮丹極難配置,因為里面所需的一株藥材出自極地的雪蓮,幾十年方有可能采到一株。當年他的身體受到重創,桃園谷千辛萬苦也才配了兩瓶,一瓶被申鑰兒巧言騙走,雖然明知她拿去最終也是落到秦邵臻的月復中,可他就是裝著不知情,由著她裝模作樣地跟他套交情。

如今,他手上也僅有半瓶,也無法每天給她一粒配著雲淚的藥服下,只能隔三四天服上一次。

他將粥和小食放在端盤上,一手托著,一手揭了簾,走了進去。

賀錦年依然是雙手交握于月復前,睡得紋絲不動,宛如伸展了枝葉的睡蓮靜靜地舒殿在池面上,經過一夜的好眠,夜明珠光下,她的肌膚細潤如凝脂。

他的心胸變得異常地開滌,眼角彎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兩手悄悄地握了她的雙手,將她交握的雙手一點一點地分開,然後輕輕地下移,讓她的手輕輕擱在床榻之上。可他的手剛松開,她的細細的手腕似乎有意思地動了動,便又收回到她的月復下,兩手交握。

顧城風無聲地笑開,在她身邊輕輕坐下,俯,他悠淡如深潭的眸子漾開一絲艷麗的詭波,他凝視著她,顫抖的眸光頗有些心不在焉地落在了她的雙唇之上,那里嬌艷欲滴,他俯身,如痴如醉地聞著她的唇瓣,那里——全是他一夜留下的淺淺氣息。

賀錦年仍是如靜蓮,直到感覺到臉上的肌膚傳來熱力的感覺。她的眼波輕忽,緩緩睜開後,眼楮並沒有焦聚,象是透過顧城風不知看向何方——

她看見,她一直在跑,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拼命地跑,途中到處是枯萎的蔓藤絆住她的腳,她摔倒後,便飛快地爬起來,好象在身後有什麼極其令她恐懼的東西在追。

「哼,何用?」身後微乎其微的一聲輕哼,聲色雖淺,若女子輕喃低語,卻是驕傲不羈的語氣,「這世間,從未有人從我姚九落手中逃月兌。」

余音未絕,也只是一瞬間,賀錦年一陣天旋地轉,恍若被一股極大的氣流吸住被隨意上下左右地撕扯著,四周全是巨大的沖撞的力量,仿佛要將她的脊椎穿碎。

她知道自已被一股強勁的內力所控,若是在前世,她尚有反擊的力量,但此時,仿若人手中被牽制的風箏一般,在空中被旋轉數周。更不知道那是什麼,象水又似象酒沖刷她的臉,她的身體。

仿佛是周身關節皮肉都被絞碎一般,疼到骨子里去。

淺淺的申吟聲溢出口,直到感覺有一只冰涼的手觸模著她的臉時,她才頭昏腦脹的睜開眼,眨眨眼之後,方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一張艷若桃花的臉盈盈地笑在自已的眼前,既使是在昏暗的月色下,也可看清那女子面目皎好不似真人,眉修長入鬢,那一雙琥珀色似的瞳眸夜色下晃著粼粼之光,竟讓賀錦年大吃一驚,這不是岩洞畫像里的女子麼?

「果然值得我在這等了一宿。」那女子柔情似水,眉眼之中盡是喜悅,「百年了,已經很久不曾有遇到象你如此出眾的少年,瞧瞧,你把自已弄得多髒。」

從懷里掏出一個素白的錦帕,蘭花的馨香盈鼻,輕柔地拭過賀錦年的眉眼之間,艷紅的唇綻開一絲滿意的笑,「肌膚吹彈易破,惹人舍得不一絲的重手,果然是極品中的極品。」拇指輕彈賀錦年的唇瓣,眸色中掠過一絲**,「唇色天然透明,象是水潤一般膩滑,不知讓人極性品償後,是不是跟賣相一樣香甜?」

她蹙眉,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樣輕薄,心里直罵,怎麼夢里面也會遇到這樣的變態。

她強忍著疼痛和眩暈帶來的惡心感,暗暗地將五指曲成若彎鉤,悄無聲息地上游,在觸到她的肩骨那一剎那,罵,「去死吧!」

賀錦年五指狠狠扣住她的肩頭,欲圖卸下她的肩骨時,卻發現手掌軟綿無力,恐怕連握個雞蛋的力氣都沒有。

姚九落吃吃笑開,不慌不亂,縴手握住賀錦年的手,捉到自已的鼻息下,輕輕一嗅,笑,「小野貓,還有毒爪子。是這一只小小的手想分了我的骨,錯了我的筋麼?這是誰教的?是靈碎子那小丫頭?」縴手一扣,紅衣全身又是一陣疲軟,這下連站都站不住,直直跌入姚九落的懷中。

靈碎子在她的嘴里是小丫頭?靠,什麼怪物?賀錦年心里暗罵,又被她模得火起,罵道,「要殺就殺,把你的髒手拿開。」

那女子似乎置若罔聞,一雙縴手移至她的腰,左右上下地輕揉按捏著,惹得賀錦年周身毛孔倒豎,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腰夠細,肌肉彈性十足,腰力好,耐力自然不錯,甚宜歡好。」

賀錦年全身被扣得動彈不得,見她如在驗貨一般地對自已上下其手,極致又羞又憤怒,近端詳時,也看清這女子眼角處已生處幾縷淡淡的尾紋,料著年紀並不輕,便罵道,「大嬸,小爺我要上也是上年輕女子,你年紀大了,老皮老肉,請自重,小爺我口味並不重。」

「這脾氣可要改改,我姚九落喜歡听話的,乖乖懂得侍候人的小綿羊。今天就讓我先教教你。」倏地含住了賀錦年的唇瓣,但幾乎是同時,她推開了賀錦年,粉臉剎時鐵青,聲音徒然變得混厚有力,完全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歷聲斥道,「你居然是女子!」

賀錦年被推出一丈開外,背後剛好被頂到一塊凸出的石牆上,半跪著身,只覺得痛得根本站不直身體。

「死變……態!」賀錦年被折騰得全身骨架都要散開,「要殺就利落一些,一會裝女人一會裝男人,你他娘的有病呀。」

「老娘殺了你。」姚九落左右手上即時多了一連竄的銀環,環環相扣,寧靜的夜晚中,發出了極為悅耳的叮噹聲響。

那時,腦里唯一的思想便是︰這個環她見過,曾經在雨竹倌的面前,見過一個婦人的手上戴過,那個婦人和六月有著某種關聯!

賀錦年知道這是一個夢,很詭異,這是她遇到的第三件詭異的事,第一次是穿越,第二次是死亡靈魂游蕩,而方才在夢中,她明明知道是夢,卻出不來——

「錦兒,錦兒?」顧城風輕輕拍著她的臉,只見她恍散的眸光下,黑色的羽睫隱隱輕輕扇了一下,他神色焦急,又連連喚了幾聲,「錦兒,怎麼回事?」

賀錦年猛地激醒過來,看到眼前顧城風精致的容顏上泛著蒼白旖旎之光,眨一眨,神似有些晃動,茫茫茫然然地問了一聲,「什麼時辰了?」記憶中,從穿越到這個時空開始,她就不曾睡得如此沉,睡得如此不醒人事。在以往,再累,再困,只要感覺到有人接近,她就會驚醒過來,難道是因為剛才這個夢?

他輕噓一口氣,眸內猶透著不解,「你方才就醒了,睜著眼,我喚了你半天沒反應!你在想什麼?」

「我方才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賀錦年搖了搖首,想起那離奇的夢,或許是因辦岩洞里見了那個畫像,所以做起光怪陸離的夢,那樣美的女子怎麼會是男子?而且瞧上去還有些變態,她輕輕吐了一口氣,一笑置之,「沒事,醒了就好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辰時了!」顧城風捧了她的雙頰,兩指輕輕揉著她的眉心,細細瞧了一會,便欲落下吻,她本能地轉開了首,尚未開口,他的手心掌在她的臉盤上,顧城風略帶委屈的聲音已要耳絆響起,「你說的,可以親的!」他在這等了許久,才等到她睡夠了醒來。

她這一句話,簡直成了契約的背書了。她回過頭,皓眸輕嗔,「別,大清早,都沒來得及刷牙,很髒的!」

「不髒!」他含住了她的唇瓣,順手掀開了她身上的薄衿,將她抱在懷中。兩人呼吸交纏在一起,他的手輕輕托著她的後腦勺,以便讓自已吻得更深入。

夜明珠的光線與透過輕紗白帳的晨光交織在兩人身上,顧城風一層明黃的龍袍圈著懷內一身月白綃質寬袍的賀錦年,或許是這兩天兩人親蜜多了,顧城風的吻也不象初時那般笨拙,牙齒也不會不慎磕到她的,雖那那帶了**的灼烈力道把她的舌根吸得發疼,但他懂得適時放開,讓她稍稍緩解。

顧城風親吻極久,晶涼的唇捂得火熱後,方移開唇,面色緋紅,深喘了幾口氣,將臉埋在了她的肩頭,少頃,抬了首,直視著她的雙眸,「有件事得和你說!你听了後,不許胡思亂想!」

「是有關申劍國?」賀錦年巴掌大的小臉被他雙掌固定著,便動了動眼珠子,見他那雙桃花眸里有一波抑制不了的不安,心微微一慟,竟是福至心靈般地月兌口而出,「是有關秦邵臻?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淡唇緊抿,蒼白臉上呈現一抹凝重神色,「嗯!」不是否定,也不是承認,簡單的一個字很平緩,語氣里沒有氣息波瀾,但她的手心處卻倏地傳來他肌肉的緊崩感,他羽睫低垂,並不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車廂內的水晶石里的冰塊散發出來的冷氣太足,她覺得冰冷的氣息縈繞周身。

「城風,你又糊思亂想了?」賀錦年先前不經思忖便開口,馬上就感到後悔,心知自已對有關秦邵臻的事反應如此敏銳,肯定會刺激到顧城風,果然捕捉到他的臉色一白,她心底長嘆一聲,微微迎上唇瓣,也不待他反應,貼合了上他略帶微紫的唇瓣,呢喃,「你昨夜是不是沒睡,怎麼唇色還是這般難看!」

這時,風透輕輕紗幔簾,吹動他如墨烏絲,更襯得他膚似寒冰,眸底的青痕更重。

「沒有!」他羽睫輕顫地展開,眸光定在她的臉上,桃花眸內,那股沉篤的黑色一點一突地聚集,氣息從她的唇齒之前緩緩滲入她的肺腑之中,「我放他回大魏!那天我們從岩洞里出來後,我便讓影衛去傳喚他,這事之前我想讓你也一起商量,但你第二天很早就離開了挽月小築。」

「這事和我商不商量都一樣。」她移開唇瓣,故意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她神情極為悠閑,「那天我急著回,是因為我好幾天沒回賀府,我擔心我爹會著急。而且,那天那般倉促扔了我的小丫環,你不知道,她都嚇傻了,我和六月回府時,听府里的管事說,桂葉那丫頭抱著魚面坐在府里大門前等了好幾天,哭得眼楮都腫了,面都餿得發氣泡了,這傻丫頭愣時抱著,說是我讓她給買的!」她笑得歡燦,突然指指案邊的小盤,「給我準備的?太好了,我餓極了!」

她飛快起身,顧城風還為她備了漱口的水,她稍稍清潔後,便坐在案前,她吃東西向來快,三下兩除二便消滅了全部的食物,吃完後,抹了嘴,眸光里揮灑的全然是動人的喜悅,「全是我喜歡的,看來,以後跟著你準沒錯!」

她輕松以及不在意的情緒終于感染了他,顧城風將她抱在膝上,讓她斜靠臂彎,一手環擁她腰身,掌心感受著那柔軟縴細的腰身,他的眸色變深,氣息逐漸紊亂,「他前夜從燕京出發,今晨四海影衛的飛鷹傳來消息,他已經在臨晨寅時至汴城。」

「你想借用秦邵臻之手對付申劍國?」賀錦年微微一笑,突然伸出雙手,兩邊手指各捏住顧城風的臉頰,一拉一擠,笑嘻嘻故意用鄙夷的口吻笑,「你放他回大魏,肯定有條件!說,你撈到了什麼好處!」

顧城風何曾給人這樣逗弄過,瞬時滿臉緋紅,略為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我讓他交出你給他的治煉配方!」

「那個配方……我沒想過給任何人!」賀錦年閉了閉眼楮,臉上褪去方才故意裝出來的玩笑逗弄之神情,眼神里恢復一派冷澈清澄,「他手上的配方並不完整,這個配方當初我為了謹慎,我分為了三部份!一部份在秦邵臻手上,一部份在申劍國手上,秦邵臻知道,最後的一道工序在我之手!我回大魏後,只告訴申劍國一部份,然後告訴他,另外一半在秦邵臻的手上,我是防著申劍國出耳反爾,不肯接秦邵臻回大魏。申劍國不知情,所以,他方急著想把秦邵臻帶回大魏!」

賀錦年知道顧城風此舉僅是不想秦邵臻的手里還留著屬于她的東西。

顧城風若是想要這個配方,僅可跟她開口要完整的治煉配方,而不必拐彎抹角地向秦邵臻要,而且僅是一部份。

「我把肖宴塵的十萬大軍給了他,讓他帶走,秦邵臻很聰明——」他的眸子幽亮如星凝望著她,與她眸光相接時,緩緩道,「他什麼也沒說,就留下了配方!」

賀錦年很平靜地點頭,睨見他腋下的繡扣松了一道口,便抬了他的手,低了頭細細地幫著她扣著,嘴里應得有些心不在焉,「這是他的機會,他定是知道我無法來帶他回大魏,一張配方不過是死物,何況少了兩道工序的配方更是一文不值,他的選擇是對的,他已質在這里十年,十年的追求,一個人豈能輕易放下!」

他扶正她的腰,與她四目相交,他眼尾已是彎開,瞳眸深處卻是一片灸炎,熱得像要將她融了進去,「若是你的東西,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交出,秦邵臻也不過如此!」

若是換成他,定不肯將她給的任何一件東西輕易放棄。

他比秦邵臻更愛她!更懂得珍惜她!

賀錦年心下噗的一下用力跳了一下,心口被撞得很疼,頓了一下,臉龐上卻波瀾不驚,她抬首,眸光堅定地,「當年,我把弩箭改良後,就後悔了,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殺傷力如此強的東西出場在戰場上,只是意味著更多的死亡。所以,這配方,當初我拿出來,也僅是一個籌碼,從始至終,我也沒想過用這個配方鍛造出武器。所以,配方的第三道工序我一直捏在手上,就是不想這樣的武器廣泛地應用。」

「你做主便是!」他哪會在意配方之事,以蒼月現在的實力,足以問鼎天下。他從秦邵臻手里拿到,只是不想秦邵臻將來在知道賀錦年真實的身份後,還妄圖以此為借口,與她聯系罷了。

顧城風如此輕描淡寫,倒令賀錦年有些模不透他的心思。這個配方若問世,意味著什麼?意味的是天下格局可以在短短時間內改變,她記得當年她和秦邵臻提到新的冶煉方式時,秦邵臻興奮得整整一個月之久。

賀錦年突然感到有些奇怪,她每回和顧城風接觸時,她會從他的表情中看到他的喜怒哀人,但卻無法憑借第六感去感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這一點令她感到百思不解,因為她明明可以感應到他身上的戾氣,卻感覺不到她的心思。

「顧城風,你記得我們第一次在皇宮的廢園里相遇,你是想殺了我吧!」

空氣驟然變得稀薄,顧城風眼神一下子象被釘子釘住,眼底彌漫出淋灕盡致的血色,「是,那時你突然闖進,我擔心你把這個地方的秘密泄露出去!」她的警戒之心特別強,唯有在那,她特別放松,所以,很多時候,他想她時,就會去那偷偷看她。

她回大魏後,那個地方也成了他緬懷她的地方!

顧城風後背密密麻麻地驚了一聲冷汗,那時候,若是賀錦年的反應有稍讓他不滿,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捏斷她的脖子。

「說說,你是怎麼發現那個地方,明明是我第一個開發那的!」她剛找到那個地方,野草叢生,一看就很明顯,最少十年不曾有過人走過的痕跡,她發現那里適合教秦邵臻練武,便斷斷續續把那里的雜草全部清理干淨。

「我……就是不小心發現了!」顧城風臉驀地一紅,直透後耳,迅速漫延到脖子上。

「你是偷偷跟著我?」賀錦年只覺一抹輕澀的疼感襲上心頭,他以前到底是如何待她的,為什麼她從不曾去感覺。他那樣的人,怎麼會無端端地去那個地方,

「沒有!」他臉紅更盛,不自然地避開她的眼楮,低了首,不肯再吭聲。

賀錦年心頭亦變得沉重,也不多問,兩人就這樣靜了下來。

申劍國車廂。

申劍國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他瞥了一眼靜靜打坐的納蘭鈺斐,略為疲倦地開口,「好了,難為你為我護了一夜的法!」

納蘭鈺斐嘴擒得意笑紋,「將軍客氣,這是斐兒職責所在。將軍,昨夜顧城風的人試圖來打探這里,斐兒擔心他們干擾了將軍的冥思,所以,駕車移動了百丈!」

「做得好!車里的東西都好吧!」

「媛兒在照看,沒事!」

「將軍,如今時辰已近辰時,將軍,我們還是盡早離開這!」

申劍國冷笑,「顧城風是在考驗本將軍的耐心麼?本將軍偏不動,就等他們先動手,再制他們個措手不及,屆時,讓他們乖乖交出秦邵臻,方不虛此行!」

「將軍,您方才冥思時,瞧見了麼?那賀五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納蘭鈺斐不覺張開手心,那里一顆艷紅的朱砂痣極少人知道,之前被賀錦年逼問,他一時錯亂,也沒有深思,現在回想起,太過匪夷所思。

「瞧不出,她氣息很復雜,唯一能確定的是——」申劍國原本渾濁的眼神倏地變得陰冷,近乎咬牙切齒,「她是個女子!」說完,往後深深一靠,全身舒展地打開,身上一件潔白如雲的窄衫,因為衣襟上的帶子沒系上,往著兩旁自然的敞開,露出與臉上蒼黃之色完全不同的雪白如凝脂般的膚色,月復上肌肉肌理分明,卻沒有一絲給人**的感覺。

納蘭鈺斐喉結不禁上下滾動,眸中掠了少許的欲色,伸出手輕輕覆在申劍國的肌膚上,一股清涼微溫的觸感蔓延上他的指尖,手上似是蒙著一塊隨著呼吸而的輕顫的玉石。

納蘭鈺斐臉上眼角挑起一抹媚色,輕喚一聲,「將軍……」剛想襲上申劍國之身,卻听得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涼沁響起,「到外面守著!盯住他們,看看顧城風想唱什麼把戲!」施放這種法力極為透支體力,申劍國的臉呈出灰暗,若非是全身無力,他早就一掌擊向納蘭鈺斐。

一層薄薄細細的汗珠滲出納蘭鈺斐額頭,她就像溺水的孩子,蒼白的面容褪成慘白,他知道方才逾越,疾身站起,以女子的姿勢福身後,悄然退出申劍國的馬車。馬車外,趙妍在正外面候著,見他出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煩跟將軍通報一聲,夫人在馬車上靜候將軍!」

納蘭鈺斐未置身,馬車內便傳來庸懶之聲,「趙妍,去回一下夫人,就說我馬上過去!」申劍國雖極為倦怠,可這時候,他並不想再刺激田敏麗,畢竟那一窩變了異的毒蜂還要靠田敏麗來驅使。

田敏麗的馬車算不上很寬敞,本來就容了兩個人,申劍國再擠進去時,就顯得縮手縮腳。

田敏麗一把將慶安踢到角落,她剛剛沐浴,整個人已完全冷靜了下來。申皓兒已死,申鑰兒在挽月小築,一時半會不會憑白消失。

她想找女兒,也不急于這一時。

此刻,她上身只著一件抹胸,下套著一件寬松的絲質褻褲,一頭烏發未全干,半松松垮垮地用根碧玉簪固定的,雖簡單卻一身妖嬈。

若非是轎中多了一個全身浮腫的慶安,申劍國會以為田敏麗是來邀寵的。

申劍國剛坐定,田敏麗便挨了上來,兩人私自相處時,田敏麗是絕無法容忍申劍國以這張令人作嘔的臉盤見人。

她也不說話,伸出手便輕輕模索向申劍國耳鬢後的發際線,找到微微禿起的皮膚時,一點一點地放往撕開,半刻時後,一張美倫美奐的臉呈在了柔合的宮燈下,令田敏麗的呼吸一滯。

縱然是每個月有七八次,她會見到這張臉,但每一次總是讓她無法控制住自已的呼吸,因為,那張雌雄難辯的臉足可覆住日月之光。

尤其是那一雙美眸,如一顆舉世無雙的琥珀浸在水中發出粼粼之光,縴長上彎的眼睫,烏黑如墨,一根根如扇面向上打開,秀氣卻高挺如懸膽的鼻梁,高一分則顯得太過則硬,低一分則顯得太過柔弱。

今日積郁了一天的絕望和憤怒在這一刻全然消散。

有時,她氣極了申劍國的這一份對她的篤信和無情,偏生,她左右不了自已的心,更抗拒不了他的魔力。

「看夠了?」申劍國眉一挑,緩緩地靠近她的臉龐,水浸發亮的眸子掃視著她的臉皮,伸出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唇瓣,嘴角挑著一抹艷笑,「夫人喚我來,不是只想陪為夫說說話吧!」

田敏麗眸間掠過薄嗔,睨了一眼地上氣息開始變得不平靜的慶安,突然嫵媚一笑,「自然不是,我是想問夫君,這賤人是不是練過駐顏之術?」

「那你的意思是?」申劍國擰了一下她的臉,也不待她回話,輕輕搖首,「你還真狠,她怎麼說也是你的妹妹!你真要拿她來練蠱?」

田敏麗飽滿的面容上盛滿了微光,瞥了一眼如待宰羔羊的慶安,「為什麼要浪費?她如果練了駐顏,那她的身子可是一等一地好,或許能養出蠱王。劍國,你不會是舍不得吧!」

「不,姐姐,你殺了……我吧!」恐懼讓她不安地扭動,她想嘶喊,可是嗓子里聲帶好象要斷開,喉嚨就像河床干涸失了水份,根本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難。

「劍國,你說說,你授她駐顏之術時,她的氣門在哪,我怎麼找了幾個時辰也找不到?」要放蠱,肯定要找出她所練駐顏之術的氣門,將蠱蟲養在那,吸盡田敏文身上所有的精元。

她本想借用小環探入慶安的體內尋找氣門,又擔心慶安再經不起折騰,要是一命嗚呼反而便宜了她。

倒不如直接問申劍國,反正慶安現在于申劍國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反觀自已,申劍國還指望著那幾箱蠱蟲平安離開蒼月,並帶走秦邵臻。

「在——」申劍國剛附在她的耳側,剛想開口時,轎外傳來一聲長笑,劃開了清晨的寧靜,嗡嗡地回旋龍吟之聲,「申劍國,你千里迢迢赴我蒼月,怎麼不出來給朕請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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