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御凰︰第一篡後 088 母女成仇,相互撕咬

作者 ︰ 半壺月

賀錦年站在顧城風的身旁,身高不及顧城風的胸口。而他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綃質長袍,腰身扣了一條同色的玉帶,因為面料極薄,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少年身子極為單薄。

以這樣弱質的少年,又是如此年少,就算有良師精心授藝,也不可能對把箭術施展到這個程度。

而在面對他的質聲喝問這個少年,為什麼要傷納蘭鈺斐時,賀錦年的表現根本不是一個十三歲少年具有的氣魄,讓申劍國聯想起了當年十一歲的申鑰兒在大魏校場中大敗武狀元後一躍跳上高台,傲視群雄的那一幕。

心頭微微一慟,不錯,這少年身上發出來的是申鑰兒的氣息!難怪他會感到如此的熟悉!

思緒推前,申劍國不禁想起,顧城風費盡心思從大魏找到申鑰兒,接著又派人千里迢迢赴川西沼澤找到東閣先生,很顯然,顧城風的目地是希望借用東閣超乎尋常的異能去喚配申鑰兒。

可沒多久,就有消息傳到他那里,在姚晉南狙殺顧城風時,賀錦年以極為詭異的攻擊手段和精湛的箭法救下了顧城風!

而且,今日觀察,從一系列二人相互默契配合中,他看出了一些潛在的東西在他們二人之間流動,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

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顧城風與賀錦年在轎中獨處了幾個時辰,在他第一次步出轎外時,他的唇色嫣紅欲滴,桃花眸似水柔情,讓人有一種錯覺,方才轎內正上深著一場香艷的纏綿——

這決不是顧城風的風格!

而今日,這是一場數于顧城風和顧城亦之間的生死之戰,一場精心策劃燕京政變,卻不合時宜地上演挖掘申氏一族的秘密。

似乎所有的背後推手旨在將申氏一族推進泥潭,如果這是從蒼月大陸縱觀全局來看,申劍國認為,這未償不是一步高瞻遠矚的好棋,顧城風在為發動對大魏的戰爭做準備。

可演變到後面,卻成了一場揭露田敏麗和田敏文姐妹之間的相互勾心斗角,最後暴露出家族內部的人倫悲劇,甚至連證據都擺在了眾臣的眼前,目的是揭開田敏麗親手殘害申鑰兒的真相!

這顯然,于一個朝代的更替毫無關系!

可顧城風卻縱容著!甚至屈尊降貴親自盤問田敏麗,清清楚楚地道出這些邪惡巫咒之證物的出處!

最後,令他恍然大悟的卻是,顧城風那一句「本王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不合理,但如果賀錦年就是申鑰兒,雖然詭異,但一切就變得合情合理。

可這時候,他卻有些懷疑方才自已的判斷了。

田敏麗狼狽不堪地跪倒在顧城風的腳下,毫不在意大魏一品誥命的身份,痛哭流涕地乞求,而賀錦年很安靜地站在一旁,眸光似水,月色下盈著一泓清澈,靜靜地看著一場似乎和自已全然無關的戲。

那眼中沒有隱藏或是壓抑的痛苦、沒有戲謔、沒有憤怒、甚至沒有興災樂禍。

申劍國眼線漸漸下移,從賀錦年淺伏的胸膛直落到她那一雙垂直而放松的手,所有的肢體語言都傳出一種信息,這個少年感情沒有任何深層次的波動,她的情緒和所有大臣一樣,僅有好奇,或是人性自然地對不正義之事表現出來的憤怒。

申劍國不著痕跡的打量並沒有躲過賀錦年的敏銳的洞察。

盡管她自已也不明白,為什麼月兌開與申劍國的血緣拘絆後,她依然無法捕捉到申劍國身上傳來的戾氣,可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職業的本能讓她在越混亂的情況下,越不會錯過人群中任何的異常的現象。

當她觀察到申劍國的注意力在自已身上後,一場心理較量馬上開始,從眼神到肢體細微動作甚至到呼吸頻率,所有的人體情緒表現出來的外在體征,她操縱得完美無缺,就是讓二十一世紀的測謊儀也會顯示出一組數據,她和眼前痛哭流涕的田敏麗毫無瓜葛!

可唯有她自已知道,她臉上神情淡淡,唇齒之間卻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因為,此時!此刻!她全身的血液在逆流——

在岩洞里,顧城風告訴她真相之前,她所有的認知里,田敏麗一直是她真正的母親。

來到這個時空後,她對田敏麗的記憶是從出生後十五天開始,之前,因為剛出生眼楮還閉合著,她只是一直感到有人在精心喂養著她,但從旁邊來來往往的人話里听出來,她是這府里的八小姐,與她一起出生的還有一個孿生姐姐,因為姐姐一出生身體弱,由女主人親自帶在身邊。

十五天後,她終于見到了田敏麗,但因為月子里的嬰兒視力還發育不完整,她極力辯認著,也僅僅是看到一個年輕美貌女子的輪廓。

記憶中,田敏麗對她和申皓兒一直有著天壤之別的態度,就算在人前,田敏麗對著她和申皓兒,同樣的笑容背後,那不一樣的眼神,她也區分得出來。

若非是她和申皓兒的容貌驚人的相似,她就會懷疑她的出生。

但她天性樂觀,也不強求、更不想費盡心機去邀寵。突然換了一個時空,這里有太多太多令她驚奇的東西等她去發現。她象突然回到了從不曾經歷過的童年時代,沒有高強度的訓練,沒有無止靜地接受第六感測試,她天天在花園中玩耍、嬉戲。

直到有一天在花園的荷池里發現了鱷魚!

是她天生的第六感告訴她,荷花池下潛伏著一只一米半以上的成年鱷魚。她馬上告訴身邊的奴才,在眾人紛紛奔走忙著拿桿子去攪動水池,終于讓鱷魚浮出水面,露出猙獰的大嘴時,她勝利地笑了——

可同時,她突然瞥見不遠處,田敏麗關上了窗戶,似乎對外面差點發生的慘劇毫不在意!

那一天,她感到無比的失落,第一次感到自已是一個被母親厭棄的孩子。她一個人跑到後院最荒蕪的角落,看著天上白雲發了一天的呆,直到黃昏,才聳拉著小腦袋去找申劍國,她想知道為什麼!

如今,終于有了最真實的答案!

重生後,一次次午夜驚夢醒來,胸口處的疼痛怎麼安撫也無法消除。

于是,她幻想著有一天讓她在自已足下悵悔!將田敏麗的罪惡公之于眾,讓她受盡世人唾棄——

可她現在才知道,田敏麗所有殘酷的背後,存在著更惡毒的隱情,做為一個母親,她似乎並未犯下有悖人倫的罪孽!

那眼前的婦人是不是可以得到一絲的原諒呢?

不,她做不到!

恨麼?怎麼可能不恨?

恨到連同陪伴了自已十七年的身體她都舍棄了,寧願用這功力盡損的弱質之身。

剮骨剔鱗僅僅是一種身體上的疼痛,她不怕,多少年風刀霜劍,雖不是鐵打的身軀,但**的疼痛于她而言,真的不算什麼!

可申氏一族給她的卻是精神上的摧殘,把她所有的信念,所有生存所依賴的信念,一夕之間全然顛覆!

哭?賀錦年在心中頻頻冷笑,眼淚是流不盡罪惡的!

而你田敏麗的眼淚更流不進我賀錦年的心,化不開我賀錦年心頭烙印下的恨!

賀錦年眸光淡淡看著哭的昏天黑地,哭得聲嘶力竭的田敏麗,耳絆听著田敏麗一聲聲的喃喃自語,「鑰兒,鑰兒,娘的孩子,娘求你,求你呀……」,

那一聲聲的哀泣不僅憾不動她的鐵石心腸,卻磨盡了她最後的耐性,她看了一眼盤膝坐在地上,如龜縮一般把整個臉埋進膝蓋的申皓兒,梨窩一閃,「申夫人,既然你不肯說,那就讓你寶貝女兒申皓兒說一說,在申氏老宅的地窖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誰對申鑰兒做了這些慘絕人寰之事!」

「不,不是的,我……我……」田敏麗抬起狼狽不堪的臉,拭了拭眼眶的淚,清了清視線,怔怔地瞧著淡笑盈盈的賀錦年,又看了看面色如水的顧城風,張了口卻發現,所有的話太難太難啟口,從實招供麼?向昏睡不醒的女兒認下這個罪,受世人的唾罵,她不怕,她從不在乎惡婦的聲名。

但她怕的是,從今以後,她再無任何理由靠近自已的女兒!

她怕,怕有一天申鑰兒知道真相後,會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恨她……唾棄她!

章永威馬上站出來,「景王殿下,讓老夫來盤問申皓兒如何?」刑訊畢竟講求經驗,看今日的情形,再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只怕到明天,眾臣還要圍堵在燕京城門。

「準!」

章永威對一個禁軍揚手示意,禁軍馬上會意,幾步上前,先是喝了一聲,見申皓兒沒什麼反應,便一手抓住她的肩將她提了起來,看到申皓兒那惡心得令人作嘔的臉,皺起眉頭喝道,「章大人有話要問,過去!」

申皓兒一听到章永威這個名,瞬時打了個激靈,當初在燕南城,她見識了這個提刑司的厲害,盤問她時,一句扣一句地問,根本讓她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就算再斟酌字眼,也會被章永威一語就道出其中的漏洞。

「官爺,章大人他要干什麼?我……我沒再做惡事,什麼也不關我的事!」申皓兒小心翼翼地眯起眸,眉目含著一層淡淡地討好,而內心,她早就神經兮兮起來,她神思恍惚,根本不知道方才又發生了什麼事!

心中慌亂如氣流奔走,不停地在腦子里匯成一個問號,章永威又要問什麼?

在燕南,她什麼都老實交代了呀!蒼月大臣犯罪的罪證方才申劍國又全交上了!

「不必哆嗦!快些,別讓景王殿下久候!」禁軍一臉惡寒之色,根本不賣這種令人作嘔的巧顏之色,略顯不耐地提著她推了一把。

申皓兒驀地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三個人籌劃狙殺顧城風的事,難道,現在章大人要追查起這事來了?

慶安半死不活,但她已牽連進賀家的慘案,是跑不了了,顧城亦是帝王,誰敢言他半分?現在章提刑司要來盤問她,肯定是拿她來當替罪羊了。

不,她不要坐牢!

可禁軍哪由得她,就象提著一只小羊羔似的毫不費力氣,申皓兒看到一丈開外的一個紫袍男子,只覺得一陣排山倒海般的眩暈襲來,張了嘴什麼也說不出,只是連連打了幾個寒噤,月復下一股熱流沖了出來。

這次不同于任何以往,因為從申時到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出恭,膀胱里積了一個下午的尿夜沖出來時,就算隔了一層的褻褲也起不到緩沖的作用,簡直如象一大碗的水直接傾倒了下來,裙子一下就濕透貼在了大腿之上。

那禁軍急忙閃開腳,但左邊的長靴還是被申皓兒的尿液給濺到。

申皓兒根本沒留意到自已再一次失禁,看到章永威,她的腦中就晃過燕南城那把電椅!

不要!不要——

申皓兒也不知生出了什麼力道,一把拼開那禁軍的手,突然沖到顧城亦的面前一撲,又是連滾帶爬地跪到帝王足下,竟錯亂地一把抱住顧城亦的大腿,聲嘶力竭地哀求,「皇上,救救我,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想回大魏,我沒想殺景王殿下的,是慶安公主她提出來的,是她說,殺了景王殿下,才能搶到申鑰兒的身體,一切都是她的主意,皇上,求您明查!」

顧城亦瞬間覺得頭痛欲裂,方才田敏麗突然鬧出這一簇,剛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開,沒人再想起挽月小築被襲擊,顧城風被狙殺之事,現在,申皓兒不是自行招供麼?

加上申皓兒頂著一身的尿騷味直撲過來,沖得顧城亦感到滿月復全是尿味,勃然大怒,「來人,把這瘋子轟了出去,別讓朕看到這張丑臉!」顧城亦一腳踹開申皓兒,身後馬上跑出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地架著申皓兒往邊上拉去。

「皇上,您怎麼能過河折橋!」驚急之下,申皓兒竟口不擇言起來,她死命掙扎著,無耐那兩個太監的手死死扣著她的肩膀,心中恐慌加劇,「在皇宮里,是皇上傳召了臣女去一艘畫舫上商議配方的事,臣女全部交代了。臣女已經照著皇上的吩咐寫信給爹和娘,讓她們馬上來蒼月!皇上,景王殿下遇襲的事真的和臣女無關呀。求皇上明查!」

那兩個太監見她語無倫次地頂撞皇上,本想掩了她的口,可實在是下不了手呀,那一張臉別說踫一下,就算是挨近了,他們也覺得喉間冒起的一陣陣嘔意,只能使了全力狠狠的將申皓兒拖開!

申皓兒被強行拽至章永威的足下。

「申皓兒,本官現在有話問你,你最好老實交代,有半句虛言,看本官治你個欺瞞、連座之罪,你可知道!」章永威的雙眉極短,且眉間距有點近,眼楮炯炯有神,臉色有點青黃,白天看還好,到了夜里,宮燈一照,乍看之下真有七分凶神惡煞的模樣,只嚇得申皓兒的舌頭一陣陣的寒顫,卷卷縮縮了許久,方吐出一句,「大人,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沒有殺景王殿下!」

眾臣連連搖首,也不知當是笑,還是覺得這真是丟盡了申氏一族的臉,不久前,這申七小姐,也曾在城門口信拆旦旦表示自已將門虎女,將代替申護衛,保護秦質子的安全。

申皓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一出口,賀錦年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申皓兒丑態百出,又把她給娛樂了!

雖說章永威早已心知肚明,但還是忍不住嘀咕,「這一母同胞也差得太多了!」

章永威神色不變,一臉威嚴地指了指地上那些邪惡之物件,冷聲問,「申皓兒,本官問你,認不認得這些邪物?」

申皓兒低頭一瞧,先是驚得整個身體一晃,便撐不住身體癱軟在地,她半伏在地上,氣息直喘,好一會才啞著聲線回答,「回大人,民女並不認些這些東西!」她再慌再亂,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交代,否則,她與田敏麗之間就更難修復了。

章永威短眉一堅,雙眼一瞪如修羅,聲音更是陰沉令人心頭直發怵,「不認得,這些可是從你申氏的舊宅里搜出來,你敢說你從不曾見過?」

申皓兒全身抖得更加厲害,她根本不敢抬頭看章永威一眼,勉強撐起身子後,「民女自小在申府長大,哪里會知道申府的老宅!大人這話應問我父親大人!」

顧城風眸底的陰霾濃濃涌起,冷笑一聲,突然一負手,凌厲之氣從袖風那奔利直走,竟掀翻了那一面鏡子,讓它翻了過來,在其背後,眾人看到朱砂寫下的「申蘇錦」三個大字,以前圍繞著這三個大字,周圍寫滿了一些密密麻麻小字。

賀錦年原本淺笑含盼看著這一切,見到銅鏡後的申蘇錦三字時,先是一怔,後馬上了然。她上前一步,便欲去撿那扇銅鏡。顧城風暮色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憂色,雖心底也覺得是自已太過杞人憂天,但他還是不願賀錦年去觸踫這些邪惡物件,便疾聲阻止,「錦兒,回來,別亂踫這些!」語未盡,身子已半傾,將賀錦年拉至懷中,輕聲斥責,「亂力怪神之物,你年紀小,還是少觸踫!」

懷中的人有些不適地輕輕一掙,顧城風卻輕俯下首,在她耳絆輕笑,「錦兒是不是想拿鏡子給那申小姐照一照,我來替你辦了便是!」

眾人心生微恙,這是什麼情況,好象景王殿下有些不對勁,那般清冷的人,突然變得如此溫柔體恤?

不對!不對!眾人心里攪起一絲絲的癢意,正想去進一步探究其中深意時,卻見地上的那面銅鏡突然彈跳起,空中一個翻轉,直直落進申皓兒的懷中。

「啊……」申皓兒張開嘴倒吸一口冷氣,全身寒毛起,正想狠狠將懷里的鏡子甩開,卻猛地張大了嘴,所有表情似乎定格在那一瞬間——

顧城風低著頭看著懷中的賀錦年,長長的羽睫低垂覆著那一雙柔情似水的桃花眸,雙手適時掩上賀錦年的雙耳,等待著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響起!

「啊——啊——啊——」沙啞、漏風、慘烈、驚悚之聲直透夜幕,直听得所有人的心直打顫!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走開,你走開——」申皓兒滿臉驚懼地看著銅鏡上印出的一張猙獰的臉,她心驚肉跳、手舞足蹈地往後蹭退著,一邊死命地搖晃著腦袋,一邊嘴里尖聲念念有辭,「鬼,你是鬼,你離我遠一些……」

突然,她感到身後似乎踫到了一個人,她魂飛魄散地轉頭一看,原來是田敏麗。霎時,所有委屈、脆弱灌上心頭,一返身,馬上投入田敏麗的懷抱,放聲大哭,「娘,你救我,你救救我——」

「哼……哼……娘?」田敏麗僵直著身體頻頻冷笑,她一點一點的推開懷中的人,宮燈下,就在之前還扯痛她全身經脈亂顫的一張臉,此時變得如此讓她作嘔。

一想起方才,她還當著眾人的面答應,一定會想方設法將申鑰兒的身體找到,而後給她換上,她就想當眾撕了這一張丑臉!

若說十七年的精心呵護,怎麼說也有一絲的感情存在,可于田敏麗沒有,是真的一點也沒有!

因為,她付出了代價太徹底、太慘烈!而且,這一地的邪惡之物,也同時在提醒著她,當年她布陣時,這個丑陋的女子自始至終一臉興奮地擔任著幫凶的角色。

她的錯她已在自食,眼前的人呢?想置身事外?甚至還敢厚顏喚她一聲母親?

經年的邪惡記憶今夜一次又一次地被挑起,傷的全是自已身下的骨肉,她甚至不知道她的親身女兒現在是否還有一口氣存在,那她這一生就算是悵悔也跪向無人,只要這想法一浮起,田敏麗只覺得體內的血脈如絲線般一根根地斷開,她近乎咬牙切齒,「別叫我娘,我田敏麗當不起,你的娘,在那——」田敏麗一把推開申鑰兒,指了指不遠處的慶安!

申皓兒聞言,呆呆怔怔地順著田敏麗的指向看前方,她張大嘴巴,流了一半的膿血掛在口腔邊沿,神情如破損的木偶般,僵硬著……

章永威是何等人,一听此語,馬上把所有前前後後的事就聯貫了起來。

他記憶頗佳,先是想起之前田敏麗曾當眾指責申劍國與田敏文先是生下一個女兒,又背著她與田敏文佝合生下一個兒子。

接著,田敏麗听到田敏文道出秘密時,神色如此疾變,幾乎當場發瘋!

而後,跑到顧城風面前痛哭流涕地要景王將申鑰兒還給她,那神情根本不象是要拿這個女兒的身體換給另一個女兒。

而現在,她無情地一把推開了申皓兒,那眸中閃爍的層層凜烈的殺氣,分明與她看慶安公主的眼神一模一樣!

就在此之前,在場的所有人都見證了這個偉大的母親抱住自已毀顏的女兒哭了個天昏地暗。

一切的不合理讓章永威很快地推出一個結論,申鑰兒和申皓兒並非孿生,而是這一對孿生姐妹各自生下。

而田敏麗方才听到的最後一道秘密應是,慶安告訴了她,兩個女兒被交換的真相。

章永威轉首帶著略為詢問的眼神看向顧城風,雖對不置一辭,但他卻已確定了他的推斷,嘴角不著痕跡地一笑,計上心頭。

他上前一步,「申夫人,原來申七小姐方是公主殿下的女兒,看來,申夫人方才提出要景王殿下還申鑰兒之肉身,並非意在要給兩個女兒換身體,而是想好好與親生女兒敘一敘!」

田敏麗凶悍的目光晃開一絲波動,似乎在仔細品味突然而至的變化,很快,她臉上呈出驚喜之色,忙道,「是的,請大人給民婦作主!」

章永威頷首,神情瞬時變得嚴峻,「你與申鑰兒是母女,申護衛昏迷至今不醒,母親要親自照顧自已的女兒,這是人之倫常!」章永威又是一笑,略帶假意腥腥地看向顧城風,卻顧城風直接無視,他訕訕一笑,指了指地上的邪物,「這些肯定與申夫人無關,一個母親如何會殘害自已的親生骨肉。看來,今日也審不出什麼,來人,把這些東西收了,省得惹來一些邪門歪道的東西!」

申皓兒的心頭瞬時被一條繩索勒住、揪緊,呼吸在那一瞬間全堵塞在肺腑之中!她的心怦怦亂跳,腦子里不由自主的閃跳出一些令她感到害怕的想法!

比如——申鑰兒很可能會被田敏麗領到她的身邊,以田敏麗的巫術,要是喚配了申鑰兒,那她怎麼辦?

比如——她的臉再無救,就是申家也再無她立足之地。

要說先前沖撞了父親,可若是母親田敏麗肯維護自已,她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小姐。

可要是連母親也失去,那她今後的路在何方!

不,她決不能坐視這種局面出現,她不能讓她們母女相認。

就算把田敏麗得罪了,也要讓申鑰兒和田敏麗做不成母女,她要把田敏麗殘害申鑰兒的真相供出來,這樣,顧城風就絕不會將申鑰兒的肉身交出!

甚至,待申鑰兒醒來後,她知道自已被田敏麗下了咒術之後,兩人的母女緣份就被徹底斬斷!

只要她們之間產生永久的裂痕,她就有機會,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她更是田敏麗一手帶大的,她相信,只要她肯堅持孝順田敏麗,她們母女的關系終有一天會修復。

心思一定,申皓兒馬上一骨魯地爬起來,跪正後,神情無比莊重,「稟大人,民女現在回憶起來了,這些東西民女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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