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御凰︰第一篡後 075 鑰兒,留在我身邊

作者 ︰ 半壺月

那一雙天生異瞳,火紅而妖艷,與面上雪白的銀的須眉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那是她的師祖東閣先生。

世人皆知靈碎子,卻沒有幾個人知道靈碎子師自東閣。

東閣的畫像就掛在她師門的正堂之上,在她年幼時,對眼前的人逢初一十五便要三叩九拜,對這張白眉赤眸的老人早已銘刻在心,但如此近的距離,竟讓她心生一種無法逃月兌的不安。

賀錦年自幼以來,一直對于東閣很好奇,她總是希望以東閣先生在玄學上的造詣,定能給她穿越到這個時空一個解釋。可每一次她看到畫像上東閣那一雙異于常人的赤眸時,她的潛意識中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因為好奇心的驅使,賀錦年曾在年幼時總是纏著師父多說一些有關東閣先生的事,從她師父嘴里,她斷斷續續地知道東閣生于丹東前朝,天生異瞳,出生就被家人棄于山野,被馬猴養大,五歲時,被雲游道人所收養,後隨那道人研習五行八卦,出師後,成為丹東最年輕的國師,後來丹東被蒼月的開國皇帝顧亦琛一舉覆滅後,顧亦琛生擒了東閣,並將他強制淨身,逼他成為身邊的近侍。

東閣對顧亦琛的羞辱恨之入骨,屢屢設計復仇,卻一一被顧亦琛化解,在數百次的較量中,東閣終于對顧亦琛佩服得五體投地。

後來在顧亦琛收伏姚氏一族,統一整個蒼月大陸中,東閣立下了汗馬功勞,顧亦琛又便將從姚氏一族收繳來的上古遺族札記上冊交給東閣參透,從此後,東閣的修行一日千里,且在修行後期,傳聞他的靈魂能夠月兌離軀體,一雙赤眸看一切世人看不到的異像。

這一次,毫無心理準備的狹路相逢,如此近距離的觸及那一雙赤眸,竟讓賀錦年一下感到自已的力量變得很渺小,似乎成了一只修行了百年的小狐妖遇見了一個千年的老道,只要他的拂塵一指,她便毫無反抗之力地原型畢露。

賀錦年與東閣的眸光相觸,只是僅僅幾秒,她便游移開來,甚至她還來不及看清東閣赤眸中閃爍的是哪一種信號,她向寢房左側移了幾步,眸光自然地開始打量這寢房中的壁掛。

雲淚看到葉明飛懷里的梧晴雪,心頭一酸,幾步上前,先對著顧城風微微躬身一拜,看到顧城風袍底雪白水繡袍底染了大片的血紅,聲音略帶哽咽,「殿下,晴雪她……」

顧城風搖了搖首抿著唇並不吭聲,葉明飛抱著梧晴雪走到雲淚的身邊,壓低聲線道,「雲姑,晴雪尚好,你幫她診一下脈!」

雲淚喜出望外,在她收到鳳凰寢宮上方傳來梧琴雪示敬的琴音後,她果斷地啟動機關,在鳳凰床榻上的水晶棺緩緩閉合之際,她听到了《戰城南》,瞬時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知道《戰城南》的歷害,更知道一曲《戰城南》的後果,可她沒有時間去阻止,她得帶著東閣先生從密道里撤出鳳凰寢宮。

葉明飛將梧晴雪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黑檀長椅上,便騰身飛躍起來,利索地摘下鳳凰眼中的西海龍珠,在雲淚大驚失色幾乎驚叫出聲時,顧城風已然開口,「本王的意思!」

「殿下,這這這,世間僅有一顆,您不是說要留給申護衛?」雲淚因為太過驚訝,而失聲月兌口而出。

她是醫者,比葉明飛更了解西海龍珠的珍貴。當年顧城風傷重,甚至眼楮一度完全失眠,他都不肯輕易服下西海龍珠,留著希望有一天用在刀刃之上,想不到今日願舍了留給身邊的侍婢。

「這珠子,于晴雪是救命,于申護衛,只是護身。雲淚,你說孰輕敦重?」葉明飛瞥了一眼顧城風,見他眸光淡淡地落在梧晴雪蒼白的臉上,他果斷地將西海龍珠塞入了梧晴雪的唇中。

寢房中的三人的心思皆在奄奄一息的梧晴雪身上,自然沒有察覺到方才東閣與賀錦年之間潛在的暗流。

賀錦年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地下寢殿四周,這才發現,這間寢殿不僅有溫泉,更獨特的是四面牆體的表面居然附著一層薄透的水簾,流水很細,沿著玉壁輕流而下,匯入牆根的水道之中,在寢房的右側竟擺放著令人眼花繚亂的飾物,有些放在一個個的首飾盒中,有些單件擱在長長的玉案上,擺放很隨意,首飾盒的蓋子甚至都關有合上。

更甚至,有些連拆封都不曾,一個個明黃的錦盒疊放成堆,被隨意地扔在玉案之下。

在玉案的中央擱著一個大紅的鏤空雕花盒子,倒放得很慎重,盒子下面墊了軟軟的狐毛,盒子上還蓋了一層透明的黃紗,賀錦年的心一慟,直覺那黃紗後的錦盒很神秘,一時間竟把方才的情緒全然放下,她緩緩地朝著那大紅錦盒走去,如鬼始神差一般,她伸出了手,按在了那錦盒之上。

明明她預感到這個盒子可能會帶給她某些觸動,卻在接觸當中,腦子里一片空白接著一片空白地跳躍著,她重重搖首,再去償試時,腦子里還是無絲毫的頭緒,反而心生一種煩亂,她驀然睜開眼盯著眼前的明黃的錦盒,有些難以置信地收回手,正當她疑惑自已的第六感失靈時,身後響聲一聲低啞之聲,「這里所有的東西皆被先祖爺皇帝封印,世間任何一種意念都無法去解讀它們。」

賀錦年倏然回首,只見東閣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赤眸炯炯有神,因為離她太近,在一瞬間,她竟然解讀到東閣潛在的善意,甚至,是一種友好的信號,讓她緊張的心情一下就放松。

盡管東閣的聲音很小,但她還是本能的眸光穿過東閣的肩膀,顧城風此時正站在水晶棺旁邊,目光似乎帶著思索幽然綿長地看著她。

而寬大的寢殿中,梧晴雪和葉明飛及雲淚不知何時已離開,她方警醒,似乎剛才她的手觸在那錦盒之上超過了一盞茶時,緣何如此,她甚至連自已也不明白。

賀錦年故意裝作沒有留意到顧城風的眸光,當她在觸及東閣先生的赤眸時,她展顏一笑,坦然地對上東閣先生的赤眸,細細地端詳片刻,嘴角弧度高高挑起,「想必這位老先生就是川西沼澤頂頂大名的東閣先生?」

東閣頷首,聲音略顯深沉,「少年郎很有眼勁,老夫隱世一個甲子,想不到還有人一眼認出!」

「在下賀錦年,給東閣先生請安了!」賀錦年展顏一笑,視線猛地投向不遠處水晶棺內的申鑰兒,「實不瞞東閣先生,錦年能識得先生,實是借用申護衛的記憶。」

東閣先生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賀錦年身後的大紅錦盒,赤眸又探向賀錦年眉心之中,並不接話。

賀錦年神情鎮定地淡淡一笑,一本正經地朝著東閣一躬身,「傳聞東閣生生有一雙眼楮異于常人,天生赤眸,並能看盡常人所看不到的。今日錦年有幸,遇到東閣先生,倒有些常困于心中的詭異之事,想請教東閣先生。」

東閣對賀錦年的話不置可否,倒對她的詢問,淡然一笑,帶著長者的寬和,「賀公子但說無妨!」

「去年冬季,錦年曾和妹妹一起赴大魏給母親做十周年忌,在大魏和蒼月的邊境遇到一場劫殺,錦年的妹妹不幸身亡,在那場屠殺中,其實有一度錦年曾明確地感應到自已靈魂月兌體,並在空中飄蕩時,遇到申護衛的靈魂,錦年尚來不及反應,便被申護衛一把推了回去,在錦年醒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錦年的腦子里除了本身擁有自身記憶外,突然多出了某些不屬于自已的,比如申氏一族、比如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還有箭術……」既然東閣先生已見到了申鑰兒之身,那他們肯定知道了申鑰兒靈魂不在身體之中,而此前,顧城風如此失態的神情似乎也在證實了她的猜測,倒不如,她主動出擊。

東閣先生搖首一笑,「賀公子恐怕連自已是誰也不知道,那老夫就無法給你答案,這世間本就無奇不有,賀五公子想知道答案,恐怕是機緣未至!」

顧城風對賀錦年的一番話卻置若罔聞,一雙桃花眸緊緊地盯迫著賀錦年,嘴角的笑意加深,象是在看一場盛世的煙火,桃花眸眨眼之間,猶如在狂風中昂揚的罌粟,風華而妖艷!

賀錦年的心微微一縮,她曾在皇宮廢園清楚地感應到顧城風的戾氣,可不知為何,她無法窺探一絲他內心的世界,甚至分不清,方才她的一番誤導話,他是信還是不信!

東閣輕撫白須,朝著顧成風躬身一禮,「殿下,老奴先告退!」

賀錦年吃了一驚,為東閣在顧城風面前自稱奴才感到不可思議。東閣何許人,就算是當今聖上,見到東閣恐怕也會以禮相待,尊一聲大師。

殿中一下就沉靜了下來,賀錦年在與顧城風一起面敵時,她從容不迫,她最怕的是對著沉靜如水的顧城風,在她的記憶中,與顧城風為數不多的接觸中,顧城風幾乎是不說話。

而她,對著所有人都能挑起話題,甚至對著東閣尚能侃侃而談,唯獨對顧城風,她總覺得有一種很詭異的暗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靜宓中,顧城風突然撩唇淡淡一笑,「本王倒想問一句,究竟是申護衛借了你之身軀,還是賀五公子擁有了申護衛之記憶?」

果然,一切逃不過他的法眼,在她還是申鑰兒時,她就一直下意識地遠離于他,唯恐稍近,就被他窺盡她所有的秘密。

賀錦年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頭,明明是像一只小困獸一樣泛紅的眼里,卻透著股說不清的柔韌溫和「景王殿下,錦年認為這已無關緊要,最關健的是錦年希望自已是哪一個。」

顧城風緊緊盯著賀錦年,他似乎在猶豫什麼,少頃,終是開口,「本王千里迢迢將你之身帶回,為你正名,難道你不想拿回屬于你的一切?或是,你對本王的一番心思……不曾動過心?」最後一句,于他太難太難,他一生不曾對女子開口說過這樣的話……何況眼前還是個男童之身,以至,語音至尾,已近是自語,他黑睫緩緩低下,隱住了桃花眸內的光芒,頓生的心潮亦催紅了白皙如玉的臉頰,侵染如淡紅朝霞微光。

原來,他知道她的委屈,比起她曾傾心相對的秦邵臻,眼前的男子給了她太多太多的意外。

盡管賀錦年並沒有听清他後面究竟說了什麼,但她心潮澎湃,雙瞳幽亮得駭人,「不,這身體流著申家的血,因為血肉相絆,曾給錦年帶來一場浩劫。景王殿下,于錦年而言,就算是魂魄無依,也不願回到這個身體之中。」她指向申鑰兒,如果可以,她真想拿起一把劍,親自刺入申鑰兒的心髒,讓她……入土為安!

「如果有一天,本王替你消去一切浩劫,你可願——你是否願意神魂歸位?」顧城風轉首,看向那水晶棺內,語聲中帶了不明不穢的語氣,「留在……本王身邊?」這一次,他的聲音清晰地壓過流水之聲。

「我不願!」賀錦年搖首,她雙膝一跪,決定孤注一擲,堅持道,「因為這場皓劫是申鑰兒記憶中的一部份,只要我回到她的身體,就會成為永遠無法割去的一塊毒瘤。殿下,錦年願意身侍您左右,為侍墨也好,為護衛也罷,錦年一定歇誠報殿下的知遇之恩。」

「為什麼……你明明是女兒身。而現在,一切明了,以你的聰明,完全有能力化解一切浩劫。若論錯,也是申家的錯,為什麼你要舍棄自已的身體。」他幾個闊步于她的身前,竟然蹲下了身,完全不顧及身份尊貴,他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頷與他面對,他眸中審視卻又帶著隱約的緊繃害怕,「如果只是因為你不想再受申族的血緣拘絆,那我來,我來替你屠盡申氏一族,讓申字從百家姓上除名。」

她震驚,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心里有一種隱隱的答案,但她卻有些害怕這個答案被證實,因為,以她對前世的記憶,眼前的男人甚至比她更早地離開人世。

可幾乎在那一瞬間,她就否定了自已一閃而逝的想法,她想,他對她,或許是敬,就如同在燕京城門,他迎回她時,所說的,她是英雄,當得起世人的尊重,這世人里——也有他!

她的雙眸亦緊緊地凝視著他,這男子年僅二十,卻沒有一絲的年少稚氣,他周身風彩逼人,無限的風華象是歷經千年的沉釀從骨子里透出來,若是與這樣的男子天天朝夕相伴,只怕誰也守護不了自已的心。

他的身邊,將來會有很多優秀的女子前赴後繼,第一個,就是蒼月第一美人韓昭卿!

還好,除了她!

她既不會為眼前男子的風華失了眼,更不會再輕易為一個男子失了心。

在秦邵臻的身上她已經透支了所有的感情,換得傷痕累累,這一次,她要恣意活著,她清楚地知道自已要做的是什麼,她想站在他的身邊,僅僅是為他的臣,甚至做為一名護衛,護他,讓他這一世不再早早地離開人間,護他的江山不再被慶安等陰謀小人篡取。

她徹底顛覆了申氏一族,助他統一了整個蒼月大陸後,她會帶六月離去。

她笑,盯著他,眸光盈著感動的淚光,他亦唇角緩緩綻開,等待她的宣判,可她卻說,「殿下,人的記憶無法除去,只要我回到申鑰兒的身體,每天清晨起來,照鏡子時,我會想到申皓兒,會想到田敏麗,申劍國,我不想讓自已過得如此辛苦,既然上天給了我賀錦年之身,我何樂而不為呢?」

「樂?」顧城風心頭一夕盡冷,低低笑開,「甚至不介意成了男兒之身……」在賀錦年篤定的頷首下,顧城風眼底掠過一絲尖銳的痛楚,但隨即,便被他深藏于一雙天生柔情的桃花眸中,沒人能讀得出他的心境!

他緩緩站起身,背開,一步一步地朝著那水晶棺走去,鳳凰寢宮一夜夜的相伴,今日,終究有人給了他一個答案,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會有睜開眼的一天。

少頃,她抬首剛想開口告辭,卻見他輕啟水晶棺的機關,閉後的棺頂如蓮花般地盛開,瞬時,她的心跳加速,鬼使神差般地移步至水晶棺前。

她目不轉楮地盯向那張臉,是自已——

無法自控中,她顫著手一點一點地靠近那張臉,她想感受一下,那是真實的還僅僅是虛幻,當她的指尖終于傳來一種如凝脂般的觸感時,她的呼吸驟然加速,似乎心跳已接近筋疲力盡,她仿佛看到眼前的自已突然睜開了雙眼,眸中盡是那藏匿著訴不出的迷茫、痛苦、傷怨,以及仇恨,那種仇恨分明是一種控訴,控訴她不應再來打擾她的寧靜。

驚得她象被蜂蜇了縮回了手,本能地欲躲開,卻跌進了身後顧城風的懷中,她向後抬頭,對上他那一雙低垂的眼眸,這一刻,他們近得能看到對方眼中的自已。

他的呼吸也在那一剎那變得急蹙,他沒有避開,反而不由分說將雙手攬上她的腰,就那樣的姿勢,那帶著微微異于常人的冰涼氣息噴薄到她臉上,她頓覺心慌,本能地用力推開。

他的身體微失去平衡,向後跟蹌了一步,卻沒有松開手,反而帶著她一起退後,在身體摩擦間,他的掌心牢牢地控住他的後腰。

在她的手觸到他的胸堂那一剎那,她的習慣和本能讓她開始用第六感覺去讀取他心跳傳來的信息——她想準確地讀出,他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的背後,他心底深處最真實的答案。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對眼前的男子感到好奇,她想觸探到他的靈魂。

她閉上了雙眼,靜靜地感知他心跳的頻率,甚至不曾發現,這一刻,他與她是如此親蜜,如此曖昧——

他的心跳勃擊很有力量……有些快!超過一分鐘一百三十次!

她眉心緊擰,通常她的大腦清晰傳來對方心跳頻率時,她已可以讀出對方的心思,可這一次,她象除了他身體的體征外,她讀不出他情緒的變化!

不對,一定有什麼不對,她的腦海里倏地跳過兩人在皇宮廢園中的第一次交峰,那時候,她明顯感應到顧城風的戾氣,那說明,她可以感知他的情緒,可為什麼,她讀不出他的心思?

她不知不覺咬了咬唇瓣,緊緊思索中,不行,她一定要讀出他千里迢迢迎回申鑰兒是出于什麼心思!

是愛,還是僅僅覺得是敬佩!他知道她實際上是女兒身,是在她離開蒼月回大魏之前,還是他在申家地窖里找到她的真身之後!

甚至她不知道這一刻,她的頭不知不覺地靠近顧城風的胸口,她想用耳朵去聆听心跳——

她的腦中極速地分析出他此時,身體機能的變化,他的心跳已至正常人的零界點,他的賢上腺激素正在加快分泌……好象雄性的苛爾蒙激素,尤其是睪丸酮劇增……

男性苛爾蒙?

暈——睪丸酮劇增就是代表男性在——靠!

她倏地一驚,猛地睜開眼楮,方發現,此時,他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輕輕托著她的後腦勺!

而她,閉著眼楮,安安靜靜地靠在他的胸口上——

仿似一對情侶!

她面上一紅,不禁有絲窘迫地舌忝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唇瓣,顧城風本便有些暗沉的眼眸一下像染了風暴,他扣住她腦後勺,不肯讓她離開,反而讓她貼近自己臉頰,桃花眸里暈出些笑意低喚,「錦兒,回到我的身邊吧!」

他輕輕托起她的臉,淺香浮動,嫵媚如桃開,實在惹人,他的指月復近乎循著本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臉頰移向她的唇瓣——那里,有他多年的向往!

他微眯的雙眼,分不清情緒,只感到心不是在跳,而似漆黑旋渦,不斷將他經年的思念、刻骨的相思一並卷進里面去,沉溺無法自撥。

而她,卻給他突然的動作給驚呆了,甚至不懂得如何去應對眼前的突發狀況,眼前象有一群五花八門飛鳥橫過,一時間她風中凌亂了,一些雜亂無章的心理活動塞滿了她的腦子。

那樣近的距離,她聞著他的帶著微微涼沁的氣息……

啊……突然,她猛地想起,她是賀錦年,在顧城風的眼中,不,他已然將她當成一個男的,方才他分明一句︰「甚至不介意成了男兒之身!」

這說明,他誤會了她如今的真實性別,他以為她真的是男兒之身!

原來他如此深情款款,是因為她是一個男人——

難道,前世中紛傳的蒼月帝王顧城風三千男寵,並非流言?

顯然,他愛的是女扮男裝的她,他喜歡的是申蘇錦,他千里迢迢赴大魏,將她迎回時,才發現申鑰兒的真身所在。

她的思緒此番全亂,甚至她一向最強的邏輯也亂了,她甚至沒有去分析,顧城風如此呵護著申鑰兒的肉身又是出于什麼。

她羞恨之極,倏地心生一種被人猥褻感覺,讓她恨不得馬上卸了他的骨!

最起碼的,也要狠狠咬他一口!

可惜,她卻連咬也不敢咬他,對眼前的男子,前世今生,她始終有一個感覺,不要輕易去觸踫。

她想移開腦袋,可她的後腦勺被穩穩固住。

「顧城風,喂!」她低叫了一聲,她不知所措的抬頭,恰看到顧城風那卷起的眼睫下沉溺的暗熱和沉醉。她心生不好,剛想舉腿狠狠頂向他的跨中,他突然另一只手掌一按,托著她的臀,竟要將她的身子壓向自己,他的唇狠狠地扎向那一片粉女敕的嫣紅。

在兩人唇瓣相觸的那一剎那,她怒了,再不反抗,當真是要被人非禮了,不行,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景王也不行。

賀錦年這下全豁出去了,她立起腳尖,一只手繞過他的肩膀,狠狠地糾住他的長發,往死里一扯。

顧城風眉頭一皺,驀地清醒過來,眸中痴迷微微斂開,神智一點一點地從瞳孔中匯集起來。

「殿下,你玩過頭了哈!」賀錦年兩頰紅似火,根本不知道應指責他什麼好。她想,就算他要親吻躺在水晶棺里的申鑰兒,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這身體怎麼行,先不說是男童的打扮,就算是被他知道是女兒身,也僅僅是一個根本未曾長開女童,他這種行為實在是毀了她所有的三觀。

這古人,真的沒一個正常的!

虧她還一直當他是謫仙般的人物!

可這一次的相吻,于他,驚心動魄的觸感,好象只在一剎間,甚至他的唇來不及品償她那粉紅色的小丁香舌,便被頭皮處傳來一陣撕扯的疼痛,待他猛地警醒時,卻如隔了百世,他如觸電般推開了她,身體猛然泌出一身的冷汗,心情無法抒解更無法言喻,他就這樣呆呆地瞪視著她。

怎麼啦?!自已到底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做出如此有悖人倫道德,天地不容之事?

那是一個孩子,一個十三歲的男童,既使他是申鑰兒之靈魂,可身體卻是未至成年的少年之身。

賀錦年自已也分不清是震驚多過憤怒,還是憤怒多過震驚,因為顧城風從摟抱開始,從扣住她的後腦勺開始,她的腦子已是一片空白,她沒听清楚他喚她為鑰兒,在他放開她後,她甚至也來不及看到顧城風眸中的痛苦,小臉高高抬起,神情不倨,「原來,你果真的是好男風……」

好男風?她怎麼能用這樣骯髒的言辭來說他?更甚,她的眼里閃的是**果質問,質問他……猥褻男童?

「放——肆!」他震怒焚心,經年的煎苦換來這樣一句無情的指責,他——氣,她無心也好,有心也罷,她這一句話,她這樣的眼神,刺得他心肺皆碎!

根本來不及多思索她話中存在的不合理的邏輯,根本無從分析賀錦年話中透露的是她前世時所得的信息,此時的蒼月大陸從不曾傳出景王好男風的流言蜚語——

他長臂一揮,賀錦年只覺一股力道襲來,逼得她不由自主地退開幾步,幸好這力道並不傷人,她穩住身子後,方發現顧城風的一張臉已近慘白。

而她,臉色業已青白,深深連吸了幾口氣後,方謹聲道,「殿下,如果沒事,錦年想先告退!」她神情還是充滿敬意。她很快地轉身,她怕再停留面對他,他就會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此時,她真想揍他!

她想,她所有的計劃都得重新籌謀了,至少,要離他遠一些。

她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可他卻能一一讀懂!

就象彼時,他能輕易地從申鑰兒的臉上讀懂防備一樣,現在,他也懂!

「別走——」他一個闊步,從她的身後再次攬住她的腰,緊緊錮住,這一次,他決不會象以前那樣,黯然轉身離去,無論她有多排斥他,他也要將她鎖在他的身邊。只是她現在不願意做回申鑰兒,那他便由著她,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的心氣平了,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回到申鑰兒的身體上。

「景王殿下,錦年怎麼說也是賀元奇的兒子,不是雨竹倌的小倌!」她驀地轉身,毫不猶豫地狠狠推開他,因為太過憤怒,原本蒼白的臉上又浮上紅雲,「如果殿下留錦年,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青衣侍衛,錦年願效犬馬之勞,但若是殿下將錦年當孌童狎玩,錦年決不會屈從,請殿下自重!」

是的,站在眼前的是賀錦年,是男兒之身,他能留下她什麼?什麼也不能留下,既便他自已能勘破男子之戀的難堪,她呢?她如此聰慧,年雖十三,歲月會將她變成一個偏偏少年,她會愛上別的女子,會有自已的妻子,甚至有一天,她也會再一次名滿天下,站在朝堂之上,這樣的她,又怎麼甘于身侍一個男人的身下。

他笑著搖搖首,滿眼的失望,緩緩地退開一步,神情漸漸地變得麻木,一點一點成無情冷冽,最後,只余冰冷之聲敲響,「以後,你是本王身邊的一個侍墨,本王亦會以禮相待!」

他緩緩地離開,腳步從容不曾有一點的錯亂,唯有他自已知道,因為他舍不得逼她元神歸位,他將自已的心再一次困進了死局!

阿錦,你從不曾知道,無關男女,無關性別,僅僅是因為你!

你就是唯一!你是唯一……

諾大的宮寢就只剩下賀錦年一人,她怔怔地看著顧城風消失在門口,清泉之水緩緩沿牆壁涓涓而下,匯集成一道細細的水流不知排向何處,賀錦年悠然轉眸,落在了申鑰兒的身上。

此時,她的臉上並沒有一個「奴」字,但那烙鐵印上的那一瞬,深鎖在記憶中的痛苦就在眼前重現——

她緩緩靠近那水晶棺,身子慢慢地下傾,顫抖地撫上了棺中人的脖子,一點一點的收緊——

眼淚瞬時流下,如冰稜般一滴一滴流進自已心中,她是人,不是神,她痛了,也想哭——

鑰兒,對不起,我不過是個凡塵俗胎,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于我是怎樣的變數,唯有,你徹底的消失,才能讓我真正的羽化重生,所以,你就入土為安吧!

夜色瀾珊,昊王府蘭桂坊。

蘭桂坊的龜奴迎來送往了幾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勢,此人自然不是生面孔,說來也算是鄰居,可此人此時不從昊王府的正門進,倒把馬車停在了蘭桂的小門前,讓眾人心生詭異。

什麼情況?

這昊王妃在里頭听戲,昊王爺一身紫冠朝服從轎中步下,那轎子雖比不得景王殿下的坐駕,但卻在轎前置放了一面代表昊王爺身份的旌旗,那橋身也是由白玉雕砌,頂幔上亦有四爪金龍,代表著皇家身份。

在馬車後,有幾百名名的黑衣甲冑的侍衛分成兩排直站到街尾,個個手里拿著火炬,幾乎映紅了半個夜空。

這端著王候將來出征的排場……來逛窖子?

其中一個蘭桂坊的龜奴上前一步,哈著腰笑,「給王爺請安,小的請問王爺,您這是來听小曲,還是……」余下一句,還是來找王妃,他自是不敢開口,只是那神情倒讓人看得出來幾分,有些緊張。

「听說蘭桂坊最近上的新曲目又紅遍了蒼月,本王閑著無事,來听一听,還不帶路?」昊王顧成軍揚著折扇,臉上帶著笑的,暖暖的讓人心安的笑,嘴邊一個淺淺酒窩,顯得更加無害。

龜奴听了,心里七上八下,這要昊王來找王妃,他們進去通個傳,要鬧也是昊王府的家務事,憑著他們的所知,昊王在星王妃跟前能鬧出什麼動靜。

可昊王要不是來找星王妃,就那是尋樂來了,那進去後,兩人要是撞在一起,那就是犯了星王妃的大忌了,那豈不是又要天雷勾地火?

可堂堂昊王爺的命令,哪是他一個龜奴可以質聲,何況,昊王爺雖然擺著好臉色,但皇族子弟與天俱來的那種氣勢也讓這八尺高的壯汗感到自已矮了一截。

「千萬別出狀況!」龜奴的心里頭虛著念了一句,腳下卻不敢有絲毫的遲疑,便前頭貓著腰帶路。

一進蘭桂坊,首先看到的是主樓「蘭香郁色」,這里主要是讓一些掛牌的姑娘陪客人喝酒作樂,有時也上一些小曲助興。而戲園卻設在蘭桂坊的西面,獨立的一座樓,樓內的戲台是蘭桂坊入駐後搭建的。

龜奴手上拿著燈籠,點頭哈腰地帶路,顧城軍闊步跟隨著,右手揚著折扇,臉上浮著春風化雨般的微笑,可心里頭卻象燒著一窩的油。

原本蘭桂坊入駐他昊王府,他也沒放在心里,所正不過是多個懼內的聲名,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了,據影衛傳來的消息,他的王妃成日與那些戲子、名伶泡在一起,喝酒,玩樂,甚至姐妹相稱。

可不巧的是,他被景王一紙公文給派到燕北大軍整頓軍紀去了,這當真是鞭長莫及,他心里火燎火燎的急,那還得了,那可是男子的風月之所,燕京城多少名流仕紳閑時喜歡往那湊,他擔心遲早整出個事來,而鳳繁星的性子大膽又出衛,真要是和哪個公子哥兒給瞧對眼了,她絕對有這個膽送他一頂綠帽。

懼內的聲名,他忍!綠帽,那是王八戴的,他一個堂堂的王爺,如何能忍?

所以,原本是後日回程,他硬是提前兩日把景王交代的事辦妥,便十萬火急地單槍匹馬地殺回燕京。

他自是不能象捉奸的男子般直接闖入,揪了自家的王妃便是一頓訓斥,這不是他這種身份能做的事。

所以,他以這種高調的方式準備和鳳繁星來個巧遇。

鳳繁星雖然以彪悍出名,但以他對她的了解,她絕不會在這種場合與他鬧翻,反而會極熱心地幫著他挑些紅伶來作陪。

他今日,就是想來嘔她的,她不是把蘭桂坊搬到府里麼?好,今日他便讓她瞧一瞧,這還真是方便了他來「嫖」!誰讓她這些日子玩得樂不思蜀,而他一邊要處理一堆的政務,還要因為她寢食難安。

他亦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待他在這里玩盡興了,兩人一起攜手回王府時,他也隨她鬧,鬧夠了,他要嚴正夫綱,反正,他是決定了,他不想再窩著那個風流王爺和懼內的聲名,反正如今的朝局基本已定,顧城亦已翻不出天,他多年來演的戲也該謝幕了!

一進戲園,先听到一曲祥和的南調《江南呤》,笛聲輕緩,悠揚地訴說著江南水鄉的旖旎風光。顧城風的心瞬時被洗滌似的靜了下來,他循聲一瞧,只見一個青衣少女佇立在朱紅的圍欄邊,拈笛啟唇,風吹過,長發飛揚,宮燈下,那素靜無妝的小臉一張白皙的瓜子臉,堪稱美麗。

顧城軍心中暗嘆,蘭桂坊一個小小的賣身女子竟有這般的精通音律的,難怪多少這麼來吸引如此眾多的風流才子來此會佳人,他正想提步去繞到正前方的戲台下去找個位置坐,卻听得一聲熟悉的女子的笑聲,「小六月,想不到你一個男子的皮膚模上去這麼滑女敕,比本王妃還要水上三分。哎呀,你如此美貌,給賀錦年身邊的小廝,真真是委屈了你。不如,來我昊王府,我鳳繁星就認了你做干弟弟。」

顧城軍听聲音時先是一恍神,邁開的腳瞬時覺得踝處一緊,幾個闊步過去,輕推一間包廂掩住的門,眼眸深處倏地燃起琥光熊熊簇起,似乎眨眼間就要燎原烈火,將這里焚燒個淨。

只見——

鳳繁星將一個少年緊緊摟在懷中,那媚眸微微染上了一抹艷紅,象是飲了酒一般,她捉了那少年白膩的指頭,輕輕放在自已唇瓣上輕觸著,聲音嬌媚慵懶又十足的痞意,「真弟弟也好,假弟弟也罷,只要你把本王妃侍候好。本王妃就許你一世榮華富貴,如何呀?」

鳳繁星今晚和夢依伊飲了不少的酒,早已醉眼迷蒙,但賀錦年疾色匆匆地突然而至,並帶了一個美貌的少女,她雖然醉,但眼勁卻極毒,她一眼就認出這少女就是那日宮中跟在賀錦年身邊的那女扮男裝的小丫環。

果然是如花似玉!

鳳繁星醉意襲來,興致頓生,她撐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著六月撲去,一把將六月摟進懷中,嘴里咯咯咯地笑開,「夢媽媽,你真得本王妃的心,給叫一個這麼美妙的小美人來陪我喝酒,來,小美人,跟爺喝一杯!」

說完,笑嘻嘻地拉著六月往酒桌上跌去。

自從蘭桂坊入駐昊王府後,鳳繁星就是第一個常客,她是沖著常念的來听戲的。

常念將顧寶嵌的事搬上戲台,台下的人多數是燕京城的仕家豪門,多少知道近期燕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流言,自然也听出這一出戲另有所指,雖然听著興味盎然,可沒人敢喝彩,倒是鳳繁星听了後,連聲叫好,還公然開口批那所謂的郡主不知聒恥,敗壞朝庭顏面。

鳳繁星既然帶了頭,漸漸地就有人敢呼應,這戲越唱就越紅。

最終,顧寶嵌被帝王囚進澤恩寺,鳳繁星是功不可沒。

這一來一往,鳳繁星倒和蘭桂坊的姐妹打成了一片,提起顧寶嵌後,都覺得只囚在恩澤寺還真便宜了顧寶嵌,最後,幾個竟商量著如何把顧寶嵌弄出來,往死里整。

商量兩日後,夢依伊總算相信了一句坊間的流言,寧可得罪昊王爺,也別得罪昊王府的星王妃。

鳳繁星她直言擔保,顧寶嵌由她負責活捉送到蘭桂坊,然後由她們幾個姐妹整治。

夢依伊原先是計劃讓顧寶嵌接客,磨去她所有的稜角,沒想到鳳繁星馬上否決,嘴角挑著意味不明的笑,「接客算什麼懲罰,弄不好,還爽了那賤人!」

說完,那媚眼如絲,「本王妃倒有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名字叫︰養豬計!」

三姐妹听得一頭霧水,鳳繁星便耐起性解釋,「把人捉來接客,她願意麼,三天兩頭的鬧上,你們防得累麼?這里人來人往的多數是達官貴族,指不定就認出了。人家顧寶嵌到底是皇家公主,再落泊也由不得你們一個窖子來折騰。這要是真傳到宮里頭,派人一查,澤恩寺真把人看丟了,屆時,本王妃也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你們的想法不能通。」

夢依伊聞言倒是一笑,「這個星王妃放心,真要整人,我們蘭桂坊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自然有些不听話的,想敗壞我們蘭桂坊聲譽的,要是我們沒有幾把刷子,怎麼能管得了這一大樓的姑娘。」

鳳繁星倒不批駁夢依伊的話,直接將自已的意思擺出,「依本王妃的意思,人捉來後,就往死里喂,兩三個月喂成豬,到肥成二三百斤重,就是讓她跑到大街上嚷,也無人能認得出她的身份,就算是林皇後見到,也認不出來。到時候要是不乖,不听話,就餓她三天,看她接不接客!」

鳳繁星見三姐妹目瞪口呆地模樣,恣意庸懶的一笑,「至于養豬怎麼養,這簡單,先把她胃給撐大,吃什麼能胖就喂什麼,這不需要本王妃來教吧!」

三姐妹听得心頭直發怵,能把一個花樣女子養到幾百斤,尤其是一個愛美的女子,這人生斷是毀透了。難怪昊王府的一群小妾被整得服服貼貼,這鳳繁星手段當真是無人能及。

夢依韻一臉興奮後,突然崩出一句,「可胖成那樣,誰願意花銀子來光顧她呀!」

「你缺那點銀子?」鳳繁星點了一下夢依韻的眉心,咯咯咯地笑開,「你是個姑娘家,尚不懂得男歡女愛之事,指不定那小賤人還愛上給一群男人上的滋味。本王妃所說的接客,是剝了裳給恩客人欣賞的,如果你們能讓她跳幾段舞,那更是錦上添花了,畢竟燕京城還沒出現過兩百來斤的姑娘,更無人看過這種別開聲面的表演,以後她賺不賺銀子,就看你們怎麼喂了,又是如何教了。」

常念與夢依伊面面相覷,兩人皆心道︰星王妃果然威武。

夢依伊這一陣和鳳繁星為了顧寶嵌的事,這一來一往,倒對上性情了。

鳳繁星無事也喜歡來竄門,听听曲子。夢依伊和她接觸多了,對她的性子有幾分了解,她這會對六月起了好奇之心,你要是順著她,沒準逗兩下,就失了興趣,但你要是攔著她,她便和你扛上了。

夢依伊還真猜中了,鳳繁星一開始也只是讓六月陪著喝酒,喝得興起時,也就抬了六月的下頷調戲兩下,可沒料到,鳳繁星多飲了幾杯後,酒越發地上了臉,她命人去拿一套少年的衣袍給六月,還特意交代,一定要墨綠色的袍子。

衣袍很快就送來,鳳繁星先接過衣袍,看了看款式後,媚眼如絲地瞧向六月,「來,小妹妹,女扮男裝給本王妃再瞧瞧!」

「夢……夢媽媽!」六月緊張地看了一眼夢依伊,卻見她眸光帶著微微贊成的示意,便低了頭順從地接過袍子,到屏風後換衣裳。

鳳繁星半靠在椅上,眉眼彎彎,斂著一泓的水灣,「這丫頭可真不是一般的絕色,可你沒瞧見,那日在宮中,她女扮男裝,那才叫一個美,若是本王妃年輕上四五歲,準得連魂都給勾走。哎,想不到今天能逢上,這會正悶著,不如讓他換回男子的袍子,陪本王妃听幾段,解解悶。」說完,拿了邊上的水酒,一飲而盡。

「玩差不多就夠了,這丫頭皮薄!」夢依伊心里一樂,笑得捉狹,原來鳳繁星以為六月是女孩,所以,純粹是拿六月尋開心,看來指不定是誰吃虧。

六月回來時,門一開,連夢依伊的一顆心都快跳出來,原來六月男裝時,當真是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說來當時賀錦年第一次六月來蘭桂坊密室時,她也見過,可那時的六月極瘦,臉色也不好,可現在,已被養得如花似玉,這要是拿到雨竹倌去拍賣,只怕出一夜萬金也未必能搶得到手。

她現在倒有些理解鳳繁星了,換是她,見了這樣的美少年後,也想再瞧著回味一次。

鳳繁星瞬時跟打了雞血一般就迎了過去,一把摟住六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這真是上天的杰作!」說著,掌心就觸上六月的臉,細細地感受那肌膚的水凝,「天哪,本王妃自覺一身冰肌玉骨,怎生和你能比呀,你這哪里是人能生出來,你不會是花精吧!」

宮燈下,六月的肌膚細致得看不出一點點的暇疵,分明是極品的白主雕琢出來的,怎麼看都不象一個活生生的人。鳳繁星興起,拉了六月便往外頭闖去,「來,跟姐姐去外頭听戲!」

六月一驚,瞬時就咬住了自已的下唇,他極畏懼這一種帶著蠶食般的眼神,他想跑,可他想到答應了賀錦年決不離開一步。而鳳繁星根本也不待他表示是否同意,就強行拉了她往戲園子跑。

到了包廂內,這會戲台上的幕簾還壓著,戲還沒開始,戲台下的人不多,鳳繁星拉了六月進包廂後,吩咐人上些小菜和酒,便拉了六月坐下,親自裝了一碗燕窩給六月喝,「小妹妹,這可是養顏的,你這天資雖是上乘,可也得銀子供著。來,讓姐姐疼疼你!」

六月低著首,乖巧地一口一口吃著,他任由鳳繁星的手一會模著他的臉頰,一會模他的眼睫,他象個小綿羊連反抗都不會,只會驚惶失措地偶爾掙扎著,那璨燦的眼眸因為沾了水氣,簡直能勾人攝魄了。

這一下,就把鳳繁星的玩心要更挑了到極致,索性拉著六月往貴妃椅上拖,並順勢一拉,將他困在了自已身下,她的手輕觸六月潤澤晶瑩的唇瓣,眸光卻落在他精致的小鎖骨。

她突然想起,那日肖妥塵曾提起過,六月來自華亭路,今日賀錦年帶著六月來蘭桂坊,瞧夢依伊對小六月緊張的樣子,莫非六月是蘭桂坊的人?

鳳繁星想到此,心頭便陰郁了下來,她生平最厭的是以色侍人的小妖精,她和蘭桂坊的三姐妹打成一片,那是因為她想借蘭桂坊之手替顧鈴蘭出口氣,她哪里會瞧得上這風月場中的人。

看著六月那迷茫不知所措的勾人樣,她心里冷笑,小妖精如此勾人,是天生的,還是蘭桂坊里教出來的!

一邊的夢依伊見六月急得快要哭出聲來,可她不好阻止,怕添了鳳繁星的興趣,若真的鬧開,讓大家注意到六月的存在,一旦發現如此絕對少年藏在她的蘭桂坊,對六月並不利。

夢依伊生在風月場所,見慣了這種方式的**,雖然六月一臉惶意,但她倒覺得,無傷大雅,那又何必掃王妃娘娘的雅興。何況,六月到底是男的,鳳繁星這種玩法,怎麼玩,吃虧的總是女子,她倒期盼著,等鳳繁星知道,她這會調戲的一個少年是如假包換的男子時,那會是一個怎樣的表情。

何況,她一眼就瞄到,不遠處一個身影跨了進來,看來,今晚好戲連連呀。

「別,王妃娘娘,不要……」六月轉過臉,不敢看那一處豐盈,他極力地想縮回手,因為掌心處傳來的綿軟差點讓他羞得想一口咬斷自已的舌頭。

鳳繁星見六月的小臉羞紅得幾乎凝出血來,那般脆弱的美得令人恨不得心生破壞,醉意和厭憎讓她頑心更盛,索性捉著六月的手含在自已的口中,那丁香舌輕觸著,酒醉後的語聲更加嬌軟,「六月,你家的賀公子是不是也這般待你呢……」說著,又捉著六月的手從自已唇瓣緩緩朝下,直至到自已那豐滿的胸前,「哎呀,原來小六月從不曾經風月呀,瞧這臉紅的,就讓本王妃來教教于你,讓你學會如何侍候主子。」

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動作天然而一氣呵成,簡直美可入畫,非顧城軍平日能見到。他想,怎麼到了自已跟前,就成了一幅上戰場的模樣。

「鳳繁星,你竟如此放蕩!」顧城軍一張臉已成醬青,一雙眼狠狠扎在六月擱在鳳繁星胸口上的手,顧不得他的聲音足可震驚整個大堂,「你堂堂一個王妃,竟敢玩小倌,你的婦德在何處?」

「婦德呀……」鳳繁星神智微微一晃,眯著眼抬首,看到顧城軍一身朝服站在包廂門口,似乎晃了晃神,有些明顯得不在狀態。

她閉了閉眼,又睜開時,終于確定眼前真的是昊王,她笑開,她松開箍住六月縴腰的手,六月一月兌困,馬上驚蜇似地跳起,也不看眼前的情況,便半掩著臉飛快地推開門跑了出去,夢依伊見狀,便追了上去。

場中突然生出這樣的變化,一些在外頭等戲開幕的人便靜下了聲,紛紛轉首看向二人。

鳳繁星被顧城軍這一咆哮,酒意倒真醒了三分,她笑意盈盈地緩至顧城軍的身邊,側著首,帶著幾分探究和挑釁的笑,「王爺,您不厚道哦!」鳳繁星涂著大紅丹蔻的指頭輕輕地,一點一點的戳在顧城軍的胸口上,身子有些踉蹌地晃了晃,嬌滴滴地數落著,「本王妃自從嫁入昊王府,竭力為王爺開枝散葉而勞碌,為了王爺,物色了一個又一個的美貌女子入昊王府當小妾,最後連蘭桂坊都搬進府里。王爺爽了,但本王妃卻受盡世人恥笑,王爺,您不體恤幾句也罷,還來指責人家,人家好委屈呢!」

顧城軍听得那當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再升天,這下,也不願與她多加口舌,上前一步,指著她怒道,「這些年你折騰的,不就是因為本王添了那些小妾堵了你的心麼?好,今日本王就給你一個答案!」

鳳繁星今日穿了一件緊身束胸的高腰宮裙,那布料竟是不滲一絲雜色的黑緞,這可是蒼月國服重孝時方能穿的。

顧城軍氣得連手都抖起來,難道她這是在咒本王麼?

而鳳繁星原本就是蛇腰豐胸的美人,如此大膽出衛的打扮,愈加襯得她肌膚勝雪,尤其是胸前那一大片高聳的瑩白,這極致的視覺沖擊,時而象一場冰水當頭罩著顧城軍的腦子罩下,將他的怒火一下就澆滅。時而又象是千年的融岩堵在火山之口,那邪惡的能量愈積愈盛,只待毀滅性的一次噴發——

顧城軍的呼吸越發緊蹙,那原本如烏雲密布的瞳眸染盡了欲色,忍了又忍,最後暗罵一聲,老子不忍了,他上前,一把便將她橫抱進懷中,聲音帶著絲絲暗啞,「不過,在本王給你答案前,王妃先得盡盡婦德!」

可懷中的人卻該死得毫不自知地掙扎著,扭動間,那雙丘壑幾欲跳月兌了出來,顧城軍原來想將她抱回昊王府,這下只怕連半刻也熬不了,他已經禁欲太久,太久——

他一腳踢上包廂的門,根本顧不得外面幾十眼楮,伸手一托,便將她緊緊固住,低頭吻上那張朝思暮想的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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