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 第十八章

作者 ︰ 綠痕

第七章

南貞國一干曾被月穹畫過畫的老臣,在月穹帶著文謹這號奸商找上門去討價還價時,被蘭雲衣偷偷弄出來的西苑國大批女人,已經坐著由黃金門所經營的車隊,暗中抵達了男兒國的京城。

那一日,男兒國宛如沸騰了般,京中的大街小巷皆可听到各式的歡呼慶賀,或是喜極而泣的哭泣聲。

「祖宗有靈啊!」

「天佑我男兒國啊!」

「文氏夫妻救人無數啊!」

男兒國皇帝文謙笑得合不攏嘴,先後派出大批人馬與朝中重臣,前去協助文府安置這些遠道而來的待嫁女人,並按照事前就造好的冊子,開始依著男女雙方的要求分類,準備在京中展開一場又一場的聯合相親大會。

而遠在原國的黃金門,拜手下門人消息靈通所賜,他們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到了這項消息。

容易一手抓著寫滿最新情報的紙張,一手拼命揉著眼。

「我有沒有看錯,集體相親大會?」

蓬萊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待到全數相親完成後,男兒國皇帝屆時還要在皇宮前舉辦大規模的成親儀式。」

「他們不是一直都娶不到媳婦嗎?這些人都是上哪找來的?」倘若這些人都是買來的話,那得要花上多少錢啊?

「西苑國,以後可能還會有南貞國的。」

「男兒國的風水是變好了嗎?」不然怎那麼多女人願嫁了?

提到這點蓬萊就驕傲得很,胸膛里充斥著的都是滿滿的成就感。

「不,是因為他們有了老四。」這麼夸張的事,除了月穹外還有誰干得出來?當然是因為月穹出手解決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問題。

他事前也沒想到,月穹嫁人後依舊不安分就算了,那位妹婿文大少竟也由著月穹亂來不說,還積極地配合她。

男兒國長期以來娶無妻的老問題,在月穹那只精明猴子眼中,壓根就不是什麼難事,而文謹這商人既有腦袋更有手段,有他們夫妻出馬,男兒國皇帝文謙還能不樂歪了?他自然是要把這場婚事給辦得盛盛大大、熱鬧非凡,一掃男兒國數百年來的悲情!

容易沒理會蓬萊在那邊暗笑什麼,更加不在意男兒國將會有多少人要成親,他瞥瞥蓬萊手中另一封關于月穹消息的來信,甚是想看又不願意開口,于是只能別過臉,別別扭扭地問。

「那女人她……她婚後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嫁過去就沒消沒息了,她是樂不思蜀啊?師門里最沒良心的就獨屬她一個。

蓬萊要笑不笑地看著這個嘴巴上說歸說討厭月窮,但其實骨子里還是很擔心她的容易。

「喏,你也瞧瞧吧。」他故意把信亮在他的面前。

容易梗著脖子就是不承認,「誰、誰要看她的消息了!」

「死鴨子,在我面前玩什麼嘴硬?」蓬萊的大掌罩在他的腦袋上,硬是將他的臉轉過來,「給我看!」

巨細靡遺的情報,透過黃金門探子之筆,將月穹于嫁過去的日常生活一一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在探子的筆下,他們彷佛看到了,那個總讓人氣得牙癢癢的月穹,依然還是他們印象中的搞怪猴子,書照樣寫,男人豆腐照樣偷吃,自家夫君的畫還掛滿了他們的新房,而那個承諾過不負她的文謹,雖然也老是被她氣得肝火旺旺,可他卻從不曾食言。

他就一如男兒國其他寵妻過度的男子般,認認真真地把月穹捧在他的掌心上,不但在文府里放任她各種自由,就算是出了門,他也不在乎月穹的臭名聲會為他帶來什麼影響,該為月穹出頭時就出頭,有機會替她報復也絕不會手軟放過……

他是真心對月穹好,又或許他們師門所有人對月穹的用心加起來,也及不上文謹所願意為她做的。

容易很不想這樣說,「文大少……對她似乎不錯。」

「不就是一直溺愛著她嗎?」雖沒讓月穹無法無天,不過也快差不多了。

「師姊她居然也沒逃婚……」打從她出嫁後,他就一直在師門里待著,還想著說不定哪日就得準備出動去圍捕她回家。

「妹婿不但幫老四出書還兼賣書呢,你說,她會想逃?」文家大少在任何一方面都大大滿足了她,月穹又不是傻子,不傍著他要傍著誰?她八成是這輩子都賴定這個金龜婿了。

容易扁扁嘴,拿開蓬萊放在他頭頂上的大掌,眼底暗藏著幾分落寞又有幾分難以言喻的高興。

蓬萊故意逗著他,「要是還不放心,那就去看看嘛。」

當下被猜中心思的容易紅透了一張臉,結結巴巴地道。

「誰、誰擔心那個女人了!」他只是很慶幸她往後不會再丟師門的臉而已。

蓬萊將眉一挑,「我這是指名誰了?」

「二師兄,你的心眼最壞了!」性子直得跟梁柱似的容易氣息一窒,氣跳跳地扭頭就往外跑。

「不然能鎮得住你們這幫孫猴子嗎?」他又不是如來佛。

整理好與月穹有關的消息後,蓬萊將每個探子送來的信函都收在一個小木盒中,準備將它送往後山佛堂讓大師兄過目,但在走出書房後,他也不知怎地,腳下一拐,就走去了月穹的房間。

取下門鎖後,蓬萊推門而入。

安靜的房間里,日光無言地照射著空氣中飄飛的塵埃,入目所見,一切如昨,就像月穹從未出嫁過,只是因師門任務暫時出了遠門似的。

桌案上四散亂擺的圖紙與毛筆、床鋪上起床後就忘了收拾的凌亂被褥、窗邊那盆她養了多年一直都半死不活的蘭花、還有房柱上,她小時候在挨他打後,故意用小刀刻上去的壞話……

瞧瞧這亂七八糟的房間,哪像個閨女的房間了?都跟她念了幾百次,她就是懶得動手收拾!

蓬萊擱下了手中的小木盒,想也沒想地就動手幫她整理了起來,在一屋子的凌亂中,唯有一處是他稍稍還看得過眼的,在靠近書櫃旁的那個繡架,他買來後,月穹雖然沒動手繡過幾回,可她卻一直都很愛惜它。

他伸手輕輕撫過繡架上那幅月穹一直沒繡完的彩緞,然後拿起置在繡椅上,一只保存良好的陳舊布女圭女圭。

那是當年她入門後,他親手買給她的。

月穹雖入門得早,可入門時年紀卻很小。

他記得當年師父是這樣告訴他的,月穹來自一個窮得可憐的漁家,她打魚的父親侍親至孝,可兄長卻不,早年就丟下雙親去了大城市謀生,即使發達富貴了,也不願回鄉奉養父母。

月穹的親爹在她三歲出海打魚時,踫上海難就再沒回來了,爺爺女乃女乃接受不了這個打擊,沒過多久也相繼離世。她的親娘名喚水映,生得很嬌美卻本身就體弱,粗重的工作做不得,也就只能給人縫補衣服而已,所以月穹很小就為了溫飽出門去做工,每天大清早去漁港邊幫忙船家收拾魚貨,或是在大街上撿拾些值錢的東西去換錢。

直到有天,月穹在做完工回家,卻沒找著總是待在家中的水映時,經鄰人的告知月穹才知道,她娘丟下她跟她那個富裕的大伯走了,水映頂著全村眾人的唾罵,不管不顧地去城里當上了大伯的第四房小妾。

月穹原以為,水映是被那個以性好漁色出名的大伯給逼迫的,因此才六歲的她,悶不吭聲地走了兩天的路去了城里,找上大伯家後又哭又嚷的要帶走她娘親,豈料大伯家緊閉著的朱門一開,走出來趕她走的,不是府里的下人,也不是大伯本人,而是她娘。

「寧作富人妾,不當窮人妻。」換上一身綾羅綢緞的水映,當時就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穿得一身破破爛爛的月穹。

月穹听得心都冷了,「我爹究竟待你哪兒不好,你要在他死後這樣糟蹋他的名聲?」

「因為他窮!」水映咬牙切齒地說出她最恨的一點,「他就是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既知他窮,當年為何要嫁他?」

「你以為我願意?」水映愈想愈覺得她浪費了她大好的青春年華,「若不是礙于父母之命,你以為我會嫁給他?這才是我原本就該過的日子!」

「我呢?你不要我了?」

水映像是看也不願多看她一眼,僵硬地別開芳頰。

「你是他的女兒,帶著你,我永無出頭的一日。」日後,她還得在這座大宅內生活下去,她已嫁過一回了,她不能再有任何拖累。

沉重的府門在月穹的面前關上,生來性子就倔的她,隨即轉身就走,沿路連一次也沒有回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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