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對了，你為什麼叫殷天？有什麼特別涵義？」楊家熙心想這種大家族應該都很講究，怎麼會取殷天這種怪名？不覺得天氣很陰暗嗎？
「我們這一輩的取名來自天地君親師，家里有個祭拜的牌位就寫這五個字。」比起家族中一些怪到不行的名字，殷天自認已經很幸運了。
「殷天、殷地、殷君、殷親、殷師……」她越念越是驚恐，這些名字都好詭異啊！殷天音同陰天，陰暗的天氣也就罷了︰殷地可是女人的那個啊，嘖嘖嘖太敏感了；殷君有點像英軍、英俊，還算普通；殷親只是跟姻親同音，沒啥特別︰殷師不就是重點部位的蟲蟲危機——陰虱？
感謝老天爺，讓殷天生為第一個孫子，用了殷天這個名字，要是他叫殷地的話，那她可能要經歷漫長的心理掙扎，才有辦法撇開偏見去愛他，因為每次喊他的名字都會想到那個呀……
看到女友一臉表情復雜，殷天想起更有趣的一件事。「我曾爺爺信仰老子道家，我爺爺有兩個弟弟，他們三兄弟就用道德經取名。」
「不會吧？你是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這、這怎麼可能？
「嗯，就是殷道、殷德、殷經。」
「哇哈哈哈……」她差點沒把嘴笑歪了，內心則是大喊靠靠靠，靠到海角天邊無覓處了！殷德還可以說是要多積陰德，殷道和殷經這讓他們兩人要怎麼活下去啊？每次自我介紹都會笑掉人家的大牙，出去應酬也會不敢拿出名片，最後說不定就心理變態、報復社會了！
笑到肚子都快抽筋了，她才停下來喘口氣問︰「那個……你爸叫什麼名字？」
「殷果，果實的果，他還有三個兄弟，這四個人叫勇猛果敢。」
楊家熙一時無語，殷勇、殷猛、殷果、殷敢，比起前面那些怪名還算正常，殷果還可說是因果循環、善惡有報的意思。不過認真說起來，殷道、殷果、殷天這三代的名字，還是殷天比較好，只是陰天又不是狂風暴雨，適合打球、跑步、騎腳踏車，多宜人的天氣，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你媽呢？請問芳名？」男的都這麼夸張，女的也許正常一點？
「陳月卿，她嫁給我爸就冠了夫姓，離婚後才去除夫姓。」
嘖嘖，難怪要離婚，殷陳月卿這名字多陰沉哪！這殷家的男人真是不好嫁，要是她也冠夫姓，不就成了殷楊家熙，我還陰陽失調咧！楊家熙暗自琢磨了一番，堅決道︰「先聲明，我不冠夫姓，還有以後生了孩子，我來取名，你別插手。」
「我無所謂，孩子跟著你姓好了，楊這個姓氏比較好听。」他對孩子、姓氏、繼承這些事並不那麼在意，一般男人可能會很計較，但他從小就沒人要，還管什麼家族，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夠了。
「真的？你這麼隨和？哎，不然我生兩個好了，老大跟你姓，老二跟我姓。」
「生孩子很辛苦，你不怕嗎？」他們在醫院看到的情況，難道不會讓她心生膽怯？
生孩子當然辛苦，再強壯的女人也有風險，不過這件事她很堅持。「至少要兩個，不管是男是女，有兄弟姊妹的感覺比較好。」
「好，听你的。」想到她跟她哥的感情那麼深厚，他也覺得有兄弟姊妹是好事，至于爭奪家產這種事，相信在楊家熙的身教之下，孩子會被打得很乖巧的。
「嘿嘿！」她這下高興了，孩子可以多生，名字可以自己取，這個男人真好商量！
「對了，你想不想自己做老板？我幫你開店怎麼樣？」殷天早就想為她做點什麼，不管她是要出國旅行，玩一些高價的運動，甚至自己開一家健身房，他都很樂意幫她完成。
楊家熙聳了聳肩，直接拒絕︰「不想，做老板那麼累，還是做員工比較輕松。」
真是個沒有野心的女人，偏偏他就喜歡她這種單純的個性。「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
「有啊！」她睜大雙眼，馬上說出自己的夢想。「我早就想養第二只狗，我爸媽以前都說不行，現在嘟嘟跟著我就是我的責任，我去上班的時候它自己在家太無聊了，我看網路上很多流浪狗在找家，我們領養一只回來好不好？」
「呃，也好。」他愣了幾秒才回答，她想做的事居然就這麼簡單，他有錢也花不出去，只好再想別的辦法，不把她寵壞他不甘心。
「如果有緣的話，也給小五找個伴？」
「可以考慮。」養貓挺省事的，不用散步不用陪玩，貓總是獨立而安靜，他很喜歡這樣的同伴動物，另外為了討好嘟嘟，分散嘟嘟的注意力，再養一只狗也是應該的，免得嘟嘟老以為他要欺負楊家熙。
「好，以後我們就有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兩只狗、兩只貓。」
她口中的未來那樣完善而美好，在這一刻，殷天差點以為諾亞方舟要降臨了，不然怎麼每種動物都要兩只……好吧，就算世界末日大洪水來襲，他們也會手牽手一起去面對……
幾天後，殷天主動約了廖東凱見面，地點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廖東凱的工作太忙，只能約他方便的時間和地點。
「你長大了，我變老了！」廖東凱情緒激昂，用力拍著殷天的肩膀，這個小老弟讓他又是愧疚又是懷念，幸好還有機會回報，為時不晚。
殷天近來鍛鏈體魄小有所成，被用力拍肩也沒拍出內傷，神色自若道︰「你是未老先衰。」
「哈！」廖東凱模一下頭頂白發，自嘲道︰「確實，三十五歲看起來像四十五歲，我太愧對自己了。」
「你要多保重。」畢竟曾是朋友，殷天不想看到對方太自虐，尤其他對前因後果都非常清楚。
廖東凱先不談自己的事，反過來好奇的問︰「那天在你身邊的是你的女朋友？真沒想到你也有開竅的一天，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打光棍。」
殷天剛進大學的時候雖然年紀比別人小，但是天才美少年怎麼可能不引人注意？只是他一向獨來獨往，對女孩子的青睞從不回應，而且特別排斥人多的地方，只有少數幾個人能跟他說上話，廖東凱算是最接近他的一個，可惜後來因為那件事而疏遠……
「嗯，我女朋友是健身教練，她是個很陽光的人，讓我覺得很溫暖。」受到楊家熙的影響，殷天現在說話也比較坦率，只是說完了有點不好意思。
「你真的是殷天？被誰穿越還是重生了？」廖東凱沒看過這類的小說、電影，但是听一些年輕的醫生、護士提過，一時間真有種眼前人被附身的感覺。
「如假包換，僅此一家，絕無分號。」
廖東凱大笑起來，歲月果真能改變一個人，這個小老弟也懂得說笑了。「恭喜！記得給我發帖子，我一定要去喝這杯喜酒。」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兩人聊起這些年的生活，其實各自都有些保留，殷天不想談關于見鬼的事，廖東凱也避開婚姻、家庭的話題，畢竟有十二年沒見面，時空的距離還需要慢慢拉近。
咖啡快喝完了，殷天忍不住開口說︰「你身邊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還有一個似乎是小嬰兒？」
一般人听到這種話應該都會毛骨悚然，尤其廖東凱原本就知道殷天有陰陽眼，一听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但他的回應卻是安慰而高興的笑容。「是嗎？那太好了！」
自從事情發生那天之後，廖東凱一直以為是自己思念過度，造成了某種錯覺，現在殷天指出事實，他只覺得整顆心都安定了。
「我看過新聞，他們是你的太太和小孩？」大概兩年多前，殷天看到一則車禍新聞，立刻就認出那是廖東凱的妻兒。廖東凱在大學時就交了女朋友，名叫劉盈珊，是中文系的系花，殷天也見過幾次，這對學生情侶後來結婚生子，郎才女貌，婚姻美滿，誰能料到會有如此結局？
廖東凱深吸口氣才說︰「沒錯，那天我在醫院加班，跟我太太通過電話後，我就睡在辦公室，隔天她要送孩子去幼稚園，順便給我送早餐，也讓我看看孩子，沒想到發生那麼嚴重的車禍，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孩子，才三個多月，應該是女兒……」
殷天不知要怎麼安慰，這種傷痛也無法安慰，只能干巴巴的說︰「請節哀。」
「我本來對靈魂這種事沒什麼感應力，但自從那天起，我總覺得他們還沒離開，謝謝你幫我確定了，可以告訴我他們看起來怎麼樣嗎？」
「沒有怨氣，應該是太留戀，舍不得離開，至于受傷的模樣……你太太比較嚴重，小男孩沒什麼外傷，小女嬰就比較模糊了。」若是別人，殷天不會多管閑事，但廖東凱的情況特別，看在昔日的交情上，他不忍心隱瞞。
「我也這麼覺得，我老婆才舍不得離開我，還有我兩個可愛的孩子……」廖東凱雙手掩面，低頭擦去淚滴，必須用力呼吸才能不讓自己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