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西游 第二十四章【記憶】

作者 ︰ 春夢漣漪

ch n天臨終前,又掙扎著下了幾場雨。

雨過ch n盡,奄奄一息的清涼終于死去。

三r 後。

江州城迎來了今夏的第一場酷暑。

黑s 大街上,藏在石縫里的雨水無可遁形,被艷陽炙烤地蒸騰而起,化作難捱的悶熱濕意籠罩全城。許多百姓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那片柳林,那邊有高高的城牆,有細密的柳葉,還有烈r 無法企及的y n涼。

的確是個避暑的勝地。

不遠處,城門前依舊熱鬧,進出的人流帶起微風漣漪,可還未飄到人的身上,就已經被嘹亮的蟬聲散去。

「兄弟,借點水!」

柳樹下,一個赤著膀子的男人拎著被暑意捂干了的毛巾,擠了擠身旁同樣乘涼的漢子。

那個漢子憨厚地笑了笑,豪爽地將身前的木桶往外一推,說道︰「大哥別客氣,盡管來,俺的水特別多。」

同樣是避暑,他就顯得專業許多,隨身帶了一個小木桶,里面裝滿井水,哪怕是靠在旁邊,也能涼快許多。

兩人同時從木桶中狠狠拎起了濕乎乎的毛巾,然後「啪」的一聲,往後背拍打起來。

四濺的水珠越濺越細,毛巾無論如揮灑,卻終究還是洗不盡身上膩膩的汗水和暑意。

「好壯的一匹馬!」

赤著膀子的男人突然停下動作,望著不遠處的一條黑s 大街驚呼道。

「大哥,那不是馬——是頭驢……」身旁的漢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仔細看了一眼,認真地說道︰「你看,它的耳朵很長,而馬的耳朵很短。馬的尾巴是蓬松的毛毛的,而它的尾巴就到尾巴尖才有黑毛。所以,它真的是一頭驢。」

男人听了漢子的話,仔細一看,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但他依然驚訝道︰「真是無奇不有,這世上竟有驢能長得這麼健壯!」

在他的印象里,驢一直都是四肢瘦弱,軀干較短的動物,哪會是眼前這般的震撼模樣!

「是啊……」漢子贊同地點了點頭,感嘆道︰「俺養了半輩子的馬,都沒見過比它更壯的!」

「仔細想想,其實也不奇怪!」沉默了片刻,男人開始繼續揮動手中的毛巾,驕傲地說道︰「我大唐如今越來越強,那麼大唐的驢自然也會越來越強!正所謂一人成道,雞犬升天,而現在大唐國富民強,驢馬必須同強!」

「是啊,管它什麼驢,反正都是咱大唐的驢!」

漢子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憨厚又驕傲的模樣著實有些可愛

唐真此刻就站在了那頭比馬還壯的黑驢旁。

今天是他身子最輕松的一天,厚重的包裹早已經轉移到了黑驢的兩旁,可以說是真正的兩袖清風,輕裝上陣。

可惜,唐真的步子卻沒辦法輕松起來。

他的每一步都很重。

重重壓在沉重的黑石大道上。

重是因為心情沉重。

昨天他在茶館,確認了一個消息︰原來知府夫人殷溫嬌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暴斃身亡。

從那一刻起,唐真的心開始很重,極痛極重。

但他的每一步都很快。

快到左腳還未徹底落地,右腳已然提前準備。

快是因為心情期待。

只要殺了那劉洪,一切執念,煙消雲散。

不斷地抬起和落下間,唐真的步子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重。

寬大的僧袍袖管內,白皙的手臂已經凝上了一層黃汗,伴著手臂一同微微顫抖。

他記得老黃歷上似乎是這麼寫的。

今r 暑。

宜報仇,宜行喪

相對于兩邊的店鋪小樓,大街上要安靜許多。黑s 一直是最吸熱的顏s ,而這條黑s 的大街,也是入夏之後最酷暑的大街。

偶爾有腳步聲響起,但又會很快地散開,那是有人咬著牙從大街的這邊跑到了大街的那邊。

兩旁的小樓提供了天然的y n影,大家都會默契地選擇在y n影中行走。

像唐真這樣肆無忌憚走在大街正zh ngy ng的——幾乎沒有。

艷陽下,黑驢悠閑地行走著,無論是毒辣的r 光還是沉重的包裹都無法撼它一絲一毫。更何況,昨夜那一瓶美酒和二十五根雞腿下肚,如此美妙的享受還在胃里殘留,它又哪來什麼閑心去理會這狗屁太陽!

一旁的唐真將頭繼續壓低,路過大半,他的臉s 開始蒼白,額上有黃豆般的汗珠,僧袍下的身體微顫,神情漸趨緊張。

無論是在那個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他討厭熱也害怕熱。

但是今天,他卻只想走在大街的zh ngy ng,走在酷暑最猙獰的地方。

因為比起炎熱,唐真更害怕失敗,更害怕死亡。

感受著四周的暑意漸濃,唐真心情的確好了許多。

他很清楚,無論三天來自己的策劃是如何j ng密,但若沒有酷暑的幫忙,到頭來仍是一場空談。

天氣越來越熱。

唐真淋灕了滿頭幸福。

「刷」的一聲。

驢停了,它和唐真停在了街道的盡頭。

眼前就是江州知府的府衙。

金s 的光輝照耀在殿檐上,反sh 出華麗的光芒,只是天氣太過炙熱,就連這般耀眼的光芒也變得有些扭曲。

唐真牽著黑驢,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復仇。

復仇是一項極為艱難的系統工程,尤其是當你無權無勢,而對方只手遮天的時候,這項工程會復雜艱難到你難以想象的程度。

唐真很清楚,那些普通的伎倆在那位仇人的面前毫無用場。

于是,他開始逼迫自己去尋找不普通的方法。

一個能殺了劉洪,並讓自己置身事外的方法。

令人無奈的是,唐真越發急迫,卻發現自己越發普通。

普通的袈裟,普通的和尚,普通的本事。

就連被期待為最不普通的佛珠,也依舊比普通更普通。

唐真原以為自己會繼續普通下去。

直到執念發作,黯然死去。

蟬聲從那個普通的夜晚一直寂寞地持續到了今天,它們無法理解為何人類會如此悠閑,就像人類無法理解它們為何每天在不知疲憊地鳴叫。

唐真很喜歡蟬聲。

小的時候,天氣很熱,蟬聲很響。

他很怕熱,于是總會躲在柳下郁郁不樂。

每當這時,那個慈祥的老人會趟著蟬聲來到柳前。

「小真,快看n in i給你帶什麼來了……」

她總喜歡咧著沒了門牙的嘴微笑,她總喜歡笑著將兩手負在背後喃喃說道。

柳樹下,她從沒有任何架子的威嚴,慈祥的笑容伴著蟬鳴緩緩流淌。

那一夜,蟬聲響起。

唐真的汗水模糊了視線,卻怎麼也淌不出n in i的微笑。

n in i在小時候便去了另一個世界。

卻不是這個世界。

幡然醒悟。

原來在這個世界里,最稀有的不是那串佛珠,而是自己穿越而來的記憶

蟬依舊在鳴。

唐真打開驢背上的柳木盒子,盒子里面被一條被褥重重裹住。

他掀開被褥的一角,伸手拿起回憶的味道。

扯下一層薄薄的油紙,微顫著將它塞進嘴里。

有淚水假扮成了汗水,偷偷淌下。

對著淚光中的模糊背影,唐真努力微笑。

——n in i,謝謝你的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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