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風月 第四回 **值千金 偏偏有人來

作者 ︰ 天下大秦

()米面鋪的老牛因為一兩銀子的緣故,親自帶著自己的兒子小牛,兩人肩上背著,手上拎著,跟在小姑娘的身後,上了山。

他們走後,風小桃劈柴做飯。辛虧道觀有柴火,雖然已經織滿了蜘蛛網,但是,保存的相當的干燥。她送走老牛小牛他們,回來的時候,萬法流依然在道觀門口看螞蟻,不過,這一次他換了造型,不在坐著,而是蹲著,手里多了一個道具,一根樹枝。那只蝴蝶已經不見了,而他滿臉是泥,正在用樹枝套著泥土,身邊,水壇倒了,水流了一地,弄濕了他的鞋子。他依然毫無所覺,全神貫注的坐著自己的偉大工程。

風小桃覺得他活到這麼大的年齡,真是悲哀!

她炒了四個菜,準備再炒一個的時候,突然醒悟,樂亭不能吃菜啊。于是,有些意興闌索,她走過去,看著自己煲的一鍋粥咕嘟咕嘟的翻著氣泡,差不多了。這才將菜一個一個的端到小屋中。想了想,這才走到道觀門口。

「老頭,吃飯了!」風小桃喊道。不是她不尊敬老人,是實在她找不出一個尊敬他的理由。天s 黃昏,可這老頭還在撅著自己的在哪里搗鼓螞蟻窩,這已經不是有問題,是有病了?

萬法流有些驚訝的抬頭,風小桃沒好氣的撅著嘴巴,「吃飯,愛吃不吃!」說著,一甩自己的齊耳短發,走了進去。

萬法流愣了片刻,這才醒悟過來,他扔掉了手里的樹枝,拎起水壇,走進道觀。道觀中有淡淡的香味。萬法流吸溜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順著飯香來到小屋中。只見小桌上,一個西紅柿雞蛋,一個青菜蘑菇,一個竹筍炒肉,一盆排骨土豆。老頭吧嗒了一下嘴,就要上桌。

「洗手洗臉!」風小桃端著一小碗粥到了床前,看到老頭的樣子,臉沉了下來,「你這麼大年齡了,講點衛生好不好?」

萬法流尷尬的搓了搓手,無奈的走出來,他單手一拋,水壇飛到空中,有水刷刷的流下來,他爽快的洗著手洗著臉。洗完了,直接拿自己的長袖在臉上一抹,便沖了進來。

「你先吃吧!」風小桃的聲音低了下來。她扶著樂亭,讓樂亭靠在自己的肩頭。他真重,差一點將風小桃壓翻。風小桃將碗斷在被樂亭壓著肩膀的手上,拿著一只嶄新的湯勺舀了一勺粥,放在自己的唇邊吹了吹,確定不燙了,這才喂到他的嘴邊。

一小碗粥喂完,風小桃一頭大汗,她幫樂亭擦了嘴,將他放好,這才擦著汗下了床。一扭頭,不由得怒火上頭。小桌子上,四個菜三個已經光光如也,連菜湯也沒有剩下,只有青菜還有兩三根,那麼孤零零的躺在那兒,再看看,一邊的飯盆中,沒有一點米飯,只有自己最初打出的一小碗米飯,擺在桌上。

「嗝,」萬法流雙手捧著肚皮,愜意的在那里回味。風小桃端著碗的手都在發抖。她餓的前心貼後背,好不容易做好了一頓飯,自己只剩一小碗米飯還有三四根青菜。想了想,她忍住了自己心頭的惡氣。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她走過去,三口兩口就將自己的米飯與殘存的青菜消滅,心中真是已經氣到了極點。老道士竟然連點肉湯也沒給自己剩下,怎麼就不是和尚啊。她吃完飯,萬法流剛好從美妙的回味中醒來,他伸出手,蘸著水在桌上寫道︰「飯很好吃,我洗碗!」

風小桃撲哧一聲笑了!這個老頭還是一個有用處的人!她笑著將自己面前的空碗推到老頭面前。「洗去吧,不過,我提前說明一點,鍋里的粥你不能吃,那是給他的!」她回頭望了床上的樂亭一眼,眼神中有些擔憂。

這擔憂一閃即逝,她扭頭對著抱著碗筷就要走的老頭吼道︰「洗干淨一點,要不,明天沒你的飯!」萬法流渾身一抖,他聳了聳肩膀,走出小屋。

夜幕降臨,有人的怒吼從後院傳來,這聲音之中滿是怨恨,令靠在床邊的風小桃渾身一抖,從朦朧中驚醒。想了想,她走下床,關了自己的屋門,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定上下的門閂都已經插了,這才檢查窗戶,一切安全。

她這才走到床邊,這個床真小。她月兌掉鞋子,把樂亭向進推了推,自己才擠進去。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在她的鄙夷盤旋,好像一股什麼東西發餿。她吸溜了兩下鼻子,被子上,那股餿味更加濃重。

風小桃氣呼呼的將被子朝下拉了拉,心里幽怨的想道︰老天,為什麼這麼對我,書上說**一刻值千金,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洞房花濁夜,當然,她還不太明白怎麼洞房,然而,鼻子周圍越來越濃重的餿味,令她心中那種激動的幸福感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這一夜,真是又有幸福,又有感傷。她如此清醒,可以抱著自己心里的人兒一同進入夢鄉,感傷的是,自己抱著他,聞著令人作嘔的餿味,就是不能入夢。她又將被子向下拉了拉,與他共同枕著一個枕頭,隱約可以聞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別樣的味道,這味道令她的心里癢癢的,難以形容的感受。

他的呼吸,聲音悠長,他的胸口不住起伏,時而抬起她的胳膊,時而將她的胳膊放下,仿佛,他的胸口是海,她的胳膊是舟。她不由的想起,自己與那些婢女們在一起時听到的閑話,男人的呼嚕最最討厭了,男人都是臭男人。

她睡不著,所以,便湊過自己的鼻子去嗅他。他的長發俏皮的在她的面頰劃過,令她心旌動搖,莫名的感覺。

不知不覺的睡去,在睡夢中,她的腳踢開了被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昏睡中的樂亭似乎有所覺,身子動了動,沒有擺月兌掉那只腿,就這樣,風小桃半個人幾乎趴在樂亭的身上,呼呼大睡。樂亭沒有打呼嚕,然而,深夜中,有微微的鼾聲傳來。

樂亭依然在這個似乎永遠不變的空間之內。他飄飄忽忽的,一直在走,然而,一直走不出這里。無數或大或小的珠子一直那樣若近若遠的存在著,從不曾因為他的移動而近一些。他看著它們,感覺到心中一陣累。

他坐了下來。他決定不在走下去。我死了嗎?他問自己,依稀記得自己的身上受了傷,然而,當他低頭,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光潔,沒有任何一個傷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涼爽。他下意識的伸手,有風從他的之間刮過,仿佛有水流過他的指縫,輕柔無比。他抬起頭,看到,無數的圓球在看不見的風中,慢慢開始了運動。

不知何時,他的頭頂,出現了一道亮光。這道亮光蜿蜒無際,像極了夏r 晚間天空漂亮的銀河。

他豁然醒來。而後,就感覺到了胸月復之間的沉重,就听到了微微的鼾聲。他睜開眼,看到,一個小巧的臉龐就在自己的面前,她的短發微微刺痛了他的臉,她的唇角有一滴口水即將落下,她的胳膊野蠻的摟著自己,她的膝蓋就在自己的肚子上。

這里不是半月閑話!她是風小桃!

想不到她睡著的時候竟然會流口水。樂亭想笑,想伸手去刮她的鼻子。風小桃的身子動了動,夢囈道︰「你們誰也不能殺他!」她說道,隨即,她的眉毛皺在一處,她的臉露出堅毅的表情。

「誰也不能?」她的面頰漸漸放松,不知道在夢中夢到了什麼。

「你醒了?」從黑暗中走出了一個黑影,這黑影突兀的站在了兩個人狹窄的小床邊,黑影探出頭,漸漸的,他的身影發出毫光,將他全身照亮。他的雙目與樂亭相對。這是一雙難以形容的雙眼,然而,樂亭感到了那雙眼中的溫暖。

小屋中,有微微的風。微微的風令深夜中突然醒來的人覺得清爽,覺得心曠神怡,覺得一種別樣的溫馨。同時,還有另外的味道。

樂亭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他禁不住說道︰「風清揚?」

那個發著白光的腦袋緩緩後退。「我只想看看,我的妹妹究竟踫到了什麼樣的人?」風清揚說道,他一步一步的後退,退入到了黑暗之中。然而,樂亭知道對方沒有走,他渾身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你怎麼會復活?」他問道,緩解自己的緊張。他第一次如此的緊張,因為,在他的意海中,這人飄忽難以追尋,似乎存在,似乎不存在。樂亭閉上了雙眼,他看到,一個少年,落寞的坐在小屋中的木椅上。

小屋外,站著一位道士。正是萬法流,他的手里,依舊拎著那個水壇,他看著小屋,似乎他的眼楮可以穿透黑暗,看到小屋的一切。

「那不重要!」風清揚說道。「重要的是,我妹妹將她的黑發系在了誰的身上?」他說道。「而我必須認識這個人!」他的聲音變的冷漠,「我不想,在以後那個不經意的某一天,會誤殺了你!」說完這話,他的身影在樂亭的意海消失。

萬法流站在道觀的門口,白天,他曾經坐在這里看過螞蟻抬走蝴蝶。他站在那里,有風掀起他的道袍。風清揚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們兩人,一人在道觀之中,一人在道觀之外。風清揚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風清揚一眼。頓時,有一股細微的旋風在他們兩人之間升騰,很細小,顯得很無力。

風清揚笑了,他說道︰「我與先生有過一個約定!」

萬法流愣了愣,隨即,他邁開一步,讓出了道觀的門。風清揚對他行了一禮,很尊敬,很鄭重的一禮。

「對我妹妹好一些,對他好一些!」他說道。萬法流聳了聳肩,看著風清揚走出道觀。道觀外,頓時起了一股狂風。一股好狂的風,好狂的風卷起道觀門前小路上的山石,卷起r 間萬法流撅著挖起的泥土,呼啦啦的呼嘯著,向著山下而去。

山下,是巍峨的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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